出于道义,许清木憋着没有笑,正在想着应该怎么开口,柳译抬手打开了放在桌上的一个木盒,一道金闪闪的光,刺得许清木眼前一晃。
    许清木定睛一看,看到了满满一盒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许清木:……
    还真是负“金”请罪。
    “小道长,小神仙!”柳译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颤声道,“您放过我父亲吧!我们是有错,但罪不至死,好歹是一条命,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吧。”
    许清木斜眼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柳德宇。
    他魂魄离体后折腾太狠,现在肉身已经快不行了,睁着眼张着嘴,脸上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胸膛也完全没有起伏,就这样拉去火化也一点儿不冤枉。
    许清木将面前装满金条的盒子往柳译的方向推了推,说:“你们知道,凌云山的桃树,也是很多村民的命吗?我观里的小道士们,也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你去看看他们的脸,现在还有一个能看的吗?”
    柳译满头都是汗,将腰弯得更深,又带着哭腔说:“我知道错了,所以……今天才会来,找您请罪。请您让我父亲魂魄归体吧,再不归体,他就快不行了!给我们一次机会,无论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许清木说:“我不需要你们做任何事。”
    柳译简直要急疯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只能凄惨地重复自己错了,许清木抬手打断他,接着又道:“不过,我也不会随便要人命。”
    柳译双眼一亮,终于逮到了救命稻草,满眼通红地看着许清木。
    许清木冲着白美美挥了挥手,白美美心领神会地回到了许清木的房间,掀开了泡面盒。没一会儿,许清木和柳译就同时看到了柳德宇的魂魄飘了过来,然后从肉身的天灵盖钻了进去。
    魂魄归体,柳德宇立刻猛地大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剧烈喘息。柳译赶紧冲上去给他顺气,好半天以后,柳德宇死气沉沉的脸才终于不那么吓人了,但依然很虚弱,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
    顶着河童头的父子二人惊魂未定地互相看了几眼,然后又赶紧冲着许清木千恩万谢,许清木面色沉静地道:“修炼可以不是为了什么匡扶正义之类的崇高理由,但至少不能是为了仗势欺人。在你们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前,不要再出来蹦跶。回去吧。”
    父子二人慌忙点头表示知晓,互相搀扶着,立刻就想走,一刻也不愿意在凌云观这个鬼地方待着了。
    “等一下。”门口冒出来贺星楚忍无可忍的脑袋。
    “负的‘金’得留下吧!”贺星楚一把抓过一个脸上还有乌青的弟子,说,“看看这俊俏的小道士,要恢复往日容貌,怎么着也得点医药费啊。”
    许清木有点好笑,转头去看柳德宇父子,那俩人哪还有心思管金条,直说着“应该的应该的”然后灰溜溜地就跑。
    一群弟子们瞬间就涌入了客堂,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金条。
    上次黄老板的十万功德还没能缓过来,这又是一盒金条……
    有个小道士开口,说:“掌门,这些金条,够给祖师爷塑金身吗?”
    许清木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于是就没有回答,但更七嘴八舌的“掌门”就喊了起来。
    “掌门,您到底对柳家父子做了什么啊?”
    “掌门,您真的太厉害了,比师父还厉害,以前其实一直在装傻吧?”
    “掌门,您是不是会轻功啊?昨晚我瞧见你那个速度,真的不是人的速度……”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不是人?”
    “掌门的确不是人,掌门是小神仙啊!”
    “掌门,这些金条……”
    许清木被问得头疼,一句话没答上来。
    温纶拨开众人,走上来用那张还肿着的脸对着许清木,别扭半天说了一句:“掌门,我粗略算了下,这些金条大概值三十万。”
    许清木没注意数字,只注意到了“掌门”那两个字,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温纶。
    温纶很不自在,但还是继续说:“凌云观是千年的古观,仙尊的塑身也出自当年最杰出的匠人,如果只是简略修葺,会毁掉它们原本的价值的。所以哪怕加上上次黄老板的十万功德,要重新修葺也是不够的。”
    许清木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现在修,得找到真正有手艺的匠人才行。”
    温纶又说:“这笔钱可以用于置办一些生活物资和祭祀用品,后堂用于起居的房舍也可以加固,差不多就是要这个数。”
    许清木很烦算账,立刻点头:“行,你了解你去办。”
    温纶道:“账做好会给掌门看的。”
    说完就叫上另外两个弟子,把那一盒金条抱走了。
    人走了贺星楚才小声在许清木耳边说:“温师兄还是不服的。”
    许清木有些好笑地说:“随便。”
    别的弟子都服了,温纶没了支持不得不低头,但心里肯定觉得憋屈。
    许清木管不了温纶的情绪如何,反正他需要一个对道观管理有经验的人帮忙,不管温纶喜不喜欢他,能把凌云观管好就行。
    余下的弟子很快对金条失去了兴趣,继续围到许清木身边,缠着问怎么才能像他一样厉害。
    许清木很耿直的说:“天赋。”
    弟子们不甘心,又说:“那我们努力呢?”
    许清木微笑:“当然要努力,努力过后你们就更知道天赋有多重要了。”
    众人:……
    逗得小道士们满脸都是沮丧以后,许清木才接着说:“不过,掌握正确的修炼方法,还是能快速提升的。”
    众人又有了希望,全眼巴巴地看着许清木。
    许清木走到殿前的院落,随手捡了一根树枝,行云流水地舞了一套剑法。那剑法飘逸灵动之中又带着决绝狠厉,刚开始舞的时候,弟子们各个睁大了眼鼓掌叫好,到后来随着招式越来越变化多端,速度越来越难以捕捉,众人都看得呆了。
    岳野鹤往常最主要的就是教弟子们剑法,相比起复杂的修炼来说,练剑更容易入道。而且,只要认真练,就算是不能在修为上有所精进,至少能练成个武林高手,自保不成问题。
    所以,凌云观的弟子们都是懂剑法的。粗略一看,就知道许清木这套剑法的厉害。
    最后一个招式舞完,许清木站定,弟子们怔楞了好半天,突然又炸了,惊喜道:“这是以前师父教我们的云中剑!但是……好像更厉害!这力道和速度,也太可怕了,我们真的可以吗?”
    许清木道:“什么云中剑,这是我自创的剑法。以前你们师父教的是失传了精髓的简易版,以后你们就练我教的。”
    贺星楚立刻鼓掌道:“这么厉害的剑法,肯定有一个振聋发聩、掷地有声的名字吧!”
    许清木叉腰,道:“当然,它叫想怎么舞就怎么舞剑。”
    众人:……
    “果然厉害!师兄最棒!”贺星楚毫无负担地闭眼无脑吹,见许清木高兴了,然后立刻转移话题,“那轻功我也可以学吗?”
    “纸人附魂呢?”
    许清木一脸老年人的慈祥,道:“只要你们好好学,能学会的,我都会教。”
    弟子们简直像是捡到宝了,一个个忙不迭地回房找自己的剑,立刻就练了起来。
    许清木在树荫下坐着,懒洋洋地指导那群热火朝天的小道士,虽然他们现在还很弱,但个个都劲头十足。
    白美美也自己变了一根的剑出来,跟着练,黑乎乎的小短手十分笨拙,剑都抡不起来。
    许清木磕着瓜子看着,心情十分愉快。
    看来,做凌云观掌门的小日子,也还是挺好玩的。
    凌云山今年的桃花期,比往年长了一些,一座山头刚有凋谢,另一座山头又起了势头。
    于是凌云山的游客累计,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数量。
    反观玉泉山,短短几天花全部枯死,投入景区的钱打了水漂,而楼盘部分更是雪上加霜。
    那挖出来的大墓还没有开墓门,仅仅是看着外观就十分华丽。根据仪器探测显示,该墓保存完好,墓室众多,陪葬品丰富,而且机关重重。专家鉴定,建造的年限在一千年之前,墓主人应当身份贵重,但查遍古籍,暂时也未能确定这位墓主人的身份。
    可以说,这是一座相当神秘又相当有价值的古墓。
    这注定了姚远地产别想再开工了。姚总这位本市地产界数得上名号的大佬,很快成为了数得上名号的倒霉蛋,公司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一切都是绿总……不,黄总来朝香的时候说的。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他似乎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将金钱看得没那么重了,开始接触起了慈善事业,并且时不时就要上凌云观来拜一拜,每次来都会夸赞许清木高瞻远瞩,说什么“要不是小道长让我退出项目,我现在也赔掉底裤了”。
    为此,黄老板又大手一挥,捐了十万功德,顺便去凌云山的农家乐住了半个月,怀着感恩的心激-情消费。
    这些许清木并不关心。
    在花期临近末尾的几天,游客数量也逐渐减少。许清木感觉自己精神不错,也就挑了个阳光很好的日子,带上白美美,出门去逛逛。
    许清木特意挑了桃花已经凋谢、人少僻静的地方,想享受一下自己独揽一山美景的自在。但没有想到的是,有人也和他想得一样。
    还没走几步呢,许清木就瞧见桃花从中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从许清木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黑发黑衣,肩很宽,坐在一张轮椅上,一动也不动。
    但许清木没有心情和陌生人打交道,正准备转身离开,男人慢慢回过了头,和许清木对上了目光。
    那是一张非常好看的脸,五官的精致即使是画都难画出来,不夸张地说,这一山的桃花,加起来都不如这人美貌。
    只不过这美貌的男人脸色过分苍白了,唇色淡淡的,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晕过去。
    许清木瞬间有些愣神,他恍惚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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