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适应性的,经历了烈日高悬,每日晒出油一样的暴晒,耐热能力普遍都强了很多。
    人们发现虎河的水线越来越低,原本在湍急的水流中很难捕捉的鱼儿,也在烈日的无情威力下,被人们成网的捕捞。
    宽阔的河岸边形成了一个自发的交易市场。
    望山县人本来爱吃鱼虾,打渔人收获几乎每次都被现场抢购一空。
    这一日清早,河边鱼市正是人多的时候。
    有人无意间注意到北边有一片黑云,正在向南边的望山县移动。
    “快看!是不是要下雨了,黑云彩过来了!”
    有人很是惊喜,一下子嚷了出来。
    一说下雨,所有听见的人都往天上看。
    “太好了,这都多久没下雨了,就算只下一点,那也能凉快一点。”
    而刚卖出一网鱼的老船夫却脸色大变,“那是蝗虫!快快快,找个地方躲一躲!”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特别高亢,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人们脸上的喜悦变成了恐惧。
    蝗虫!
    那片黑压压的“云彩”竟然是蝗虫吗?
    家里有田地的,疯狂的想要去抢收稻子,虽然分蘖,拔节、灌浆、抽穗期间都缺水,稻子长得又矮又低,稻花都开得弱小,结的稻穗也空了大半——
    可那是粮食!
    是能活命的粮食啊!!!
    虎河边上有不少人家的稻田,不少人看到了黑云,第一反应就是疯狂回家拿镰刀,能割一点是一点。
    至于蝗虫会让人受伤?
    反正没有了收成也活不成了!!!
    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浓重的虫云,大家都知道已经是无力回天。
    但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劳作的成果被蝗虫啃噬,宁死也不能甘心!
    可是来不及了,家里和田地离得太远了。
    飞的最快的虫子已经到了近前!
    老船公顾不得网上还挂着的小鱼,连忙叫儿子上船。
    他的儿子带着渔网立刻下水,游到了船上,然后在父亲的吩咐下,把手里的网子罩到船上,用船桨撑着蓑衣堵住一边的船舱口,两个人钻进小小的船舱,将另一边的出口用所有能利用上的东西堵住。
    其他人见状也开始四散奔跑,努力寻找能够躲藏的地方。
    就算没有见过蝗虫的人也知道,蝗虫落下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咬来吃的。
    直到把一个地方的东西吃光,它们才会再次起飞。
    若是落到人身上,肯定会咬的身上疼痛无比。
    伤口那么小,现在天气又热,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
    大多数人无处躲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直到船里的老船工大吼一声,“下水!下水!”
    有人才恍然大悟。
    江边水浅,蝗虫不会到水里来,正是躲藏的好地方。
    有心人找到了路边的小庙之类的地方,更多人慌慌张张的便下了水。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还远在天边的黑云,不过瞬息间就到了望山县城,在这片充满绿意的城市开始了疯狂肆虐。
    林青鹿正在家里做葡萄罐头。
    没有密封圈,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
    晓蜜在一边帮忙烧火。
    突然院子外面传来敲锣的声音,“蝗虫来了,大家关门关窗。”
    语气大声又急切。
    听声音是隔壁陈家的老大。
    林青鹿悚然一惊!
    立刻停手说道,“晓蜜,蝗虫来了!端上吃的东西,去屋里关上门躲起来!”
    此时小黑和大黄叫的很厉害,一群大鹅肥鸡也嘎嘎乱叫。
    林青鹿说完就跑到后院将大黑的棚子关上,又冲到前院,“小黑大黄,上堂屋里去,快点!”
    这个时候已经能够听到嗡嗡的声音,像是飞机过境一样声势浩大。
    晓蜜也在院子里,看着院子的结满硕果的桃树急的直跺脚,“姐姐,这树怎么办啊!”
    眼看着就能收获了,若是被蝗虫吃了也太心疼了。
    林青鹿想起蝗虫可以每天飞行超过三百里,吃掉与身体同重的东西。
    最恐怖的是,它不挑食,凡是植物都逃不过它们的嘴巴,甚至布料皮革都不放过。
    “它们马上就来了,能摘多少摘多少,青的也摘!”
    只能这样了。
    两人手脚再快也比不上蝗虫飞行的速度,很快先头部队就雨点一样落到院子中。
    林青鹿大喊,“晓蜜快回屋子,把跟进去的虫子打死!”
    她自己抱起一袋子也飞快地往屋里跑。
    进了屋,她反手关上门,将飞进来的虫子一一打死,跌坐在椅子上,剧烈喘息。
    从书里看到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
    铺天盖地的虫子飞扑到院子里的感觉,太让人压抑和恐惧了。
    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林青鹿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一处一处的疼。
    都是被小石头一样的蝗虫撞到身上导致的,少量是咬伤。
    幸好她和前世习惯一样,每个住人的屋子都会放个小药箱。
    正好能用上。
    外面全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哪怕没去窗边查看,林青鹿也能听到又飞来了一批虫子。
    小黑和大黄扑杀了一些进屋的蝗虫,此时也不叫了,一脸警惕地盯着外面。
    嘴里发出呜呜的警惕声。
    晓蜜原本摘了一袋子还想出去,结果就被虫子落了一身,只能回屋。
    她抖着手给自己上完药,趴在窗户边上看外面。
    姐姐前阵子正好让她帮忙做晾晒东西的圆匾,现在被她全挡到了窗户上。
    一开始虫子只在院子里啃咬树枝,后来飞来的一大片还开始啃草叶窗纸。
    外面的鸡和鹅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吃的不亦乐乎。
    不过大片蝗虫主力过来的时候,它们吃饱了,也识趣的躲进了窝里。
    整整到了第二天,蝗虫才少了些,时不时有一些掉队的被疯狂的人们用网捕,用火烧,用衣服罩住打死。
    整个望山县失去了绿色的植被,就连远处的青山都沧桑无比。
    人人脸上都失魂落魄。
    蝗神爷来了,带走了所有能吃的植物,也带走了人们的希望。
    原本地里已经歉收,但是看在虎河的面子上,多少能留下一点微薄的粮食。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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