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一个古战场。
    张承安站在浩浩荡荡的大军之前,多少有些尴尬。
    这里除了死寂还是死寂,还有一群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敌人。也不知道带这么多战力有什么用。
    早知道就应该先派遣一队斥候过来调查一下,然后再决定采取什么行动。
    但……来都来了,大过年的,孩子还小。
    那就,先搜查一下好了。
    张承安大手一挥:“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是!救主!”
    大军没有开战,而是就地四散而去,成为了搜查勘探的考古队伍。
    有的部族甚至申请回去一趟,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更换成探索设备,气氛一度十分的尴尬。
    但不得不说,达贡的信徒,干什么都是有模有样。
    虽然任务变更了,但他们依旧在以饱满的热情完成它。
    没过多久,张承安的面前就汇聚了大量的资料。乌美尔立即组织几个仙灵开始统筹分析,将高高的报告,统计简化成了几张图文并茂的报告。
    望着一旁努力工作的乌美尔,张承安由衷的感叹。
    这些杂活儿,有秘书干,真好!
    张承安拿着报告看了一遍,不由得感叹,早期的星际探索还真是艰难。
    这是一支被世人遗忘的星际探险舰队,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太过于深入星空,从而跟自己的族群失去了联系。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舰队的司令官,都在伪造信息,装出一副跟总部还在联络的样子。
    因为只有他知道,他们已经在星际之中迷失了方向。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他独自一人守卫着这个秘密。整个舰队,除了他之外,全都活在他编织的美梦之中。
    一直到,这支舰队覆灭在这个星球之上。
    张承安看到这里,十分的感叹。
    世界上有些事情,不能用简单的对错去衡量。
    就像这位司令官在最后的星航日记之中写的那样。
    “我们的目的,是拓展人类的生存空间。但对于这些星空原住民来说,我们是突然降临的灾厄,是罪恶的侵略者,是绝望的代名词。
    我们不是为了正义,不是为了生存,更不是为了信仰。
    我们,是为了欲望。
    我时常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我曾经讨厌的丑陋模样。
    可那又怎样?我早有觉悟,我们早有觉悟!
    我们不会停下脚步。
    因为如果我们停下来,下次感受绝望的,就将会是我跟我的家人。
    我是远航军第九编队十五军司令官侯悦行,我收到的命令是【向前!一直向前!】
    我做到了,我们做到了!
    对不起……”
    合上资料,张承安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朝一旁的无人区走去。
    “救主大人?”
    乌美尔有些担心,想要跟上来查看,却被张承安挥手拒绝:“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站在这片上古战场的边缘,远眺远方的风景。
    读完侯司令官的星航日记,张承安感触良多。
    虽然通篇没有任何迷茫,但却仿佛向自己提出了一个动摇神性的问题。
    你有做一个领航员的觉悟吗?
    你的选择便是所有追随者的选择,你的决定便是所有追随者的决定。
    你是否拥有,背负一切后果与罪恶,依然坚定向前的觉悟?
    领航者并不是领跑者,并不是班级里的第一名那么简单。
    他注定要走无人走过的路,只为开辟新的希望。
    他光芒万丈的同时,也背负着无边的罪业。
    那句对不起……
    或许是对那些再也回不了家的将士。
    或许是对星际原住民们。
    或许是对他们寄予厚望的家乡亲人。
    或许是曾经那个还算纯净的自己……
    仅仅是一句道歉,却如此的沉重。
    这份沉重的压力,让张承安的呼吸变得粗壮了起来。
    就在他心神动摇之际,忽然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张承安回头一看,竟然是乌美尔。
    他有些不悦:“我不是说了吗?让我静一静。”
    “对不起救主,我只是……我们只是有话要跟您说。”
    “跟我说?”张承安转过身来,发现各大部族的首领都站在乌美尔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乌美尔捏着自己的衣角,腼腆的像是要要表白的女孩子一样。
    “救主,我们是想告诉您,请不要小瞧我们!”
    “什么?”
    “请不要!”乌美尔握紧双拳,忽然很大声的吼了出来:“请不要像这个司令官那样,小瞧我们这些追随者啊!”
    乌美尔的声音在空旷的平原之上荡开,张承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你们……什么意思?”
    “我们也都看了那位大人的星航日记。”乌美尔鼓着脸:“这位司令官确实很优秀,而且也很伟大。
    但是,他对自己的手下,太不信任了!
    即便是他将真相告诉大家,大家也一样会追随他!
    不,或许我们现在这样想有些太想当然了。
    但是,我敢保证!
    如果换做是我们,而由救主您来当司令员的话,我们一定会继续追随您!
    即便知道一切,我们也依旧愿意!
    请,不要小瞧我们的觉悟!”
    张承安忽然笑了起来,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大声的狂笑。
    “是啊,我太小瞧你们了。自怨自艾的独角戏,果然太蠢了。”
    张承安掐着腰看着自己的眷族,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我们不是乌合之众,我们聚集在一起,就有一起走下去的信任。对不起,我刚刚怀疑了你们。
    对不起!”
    同样是道歉,张承安却觉得自己心头的石头已经一脚踢开。
    他望向远处远征军舰队的遗骸,忽然觉得,那最后的对不起,或许是司令官在对自己的谎言而抱歉。
    或许他在后悔,自己不应该质疑其他人的觉悟,他应该早点将真相告诉大家,然后一起携手应对。
    而不是用编织的谎言化作旗帜,带领大家向前。
    只可惜,他的过错再也无法挽回,他想致歉的士兵,再也听不到这句对不起。
    他让其他人到死都生活在谎言之中,这算是救赎还是残忍?
    他心中已有答案。
    张承安摊开双手,旗杆顿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紧接着,他的神格也飞腾而出,盘桓在眷族们的头顶。
    无数根丝线从眷族的身上涌出,那是他们与张承安,与达贡·迦班勒斯的羁绊。
    这些丝线盘绕在了神格之上。随着神格的旋转,在旗杆之上不断地编制,最后形成了一面气势恢宏的五色龙旗。
    那一刻,张承安的身上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他的神权,得以铸就!
    那是信仰之外的羁绊,所编制的领航之旗。
    “我因为你们而伟大,我将以生命起誓,我必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张承安将大旗立在身旁,望着自己的眷族精锐:“跪下,向我祷告。我将以汝等之神的名义,回应这份期待。
    永远!”
    乌美尔等人立即跪在地上,虔诚的叩首:“赞美您,我的救主,伟大的达贡·迦班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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