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师父,幕至魔族,我自鹿蜀背上跃下,彼时已是日影西斜,残阳如血。夕阳下的不死山,颇有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之姿,弯弯曲曲的河流自山前经过,在余晖的光影下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
    “如此风水宝地,委实美哉,妙哉!难怪你要自降身份前来‘豪夺巧取’。”
    我看那依山傍水,世外桃源煞是好看,遂禁不住感叹一二。攸冥闻言,先是一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表情,而后乃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
    我赶忙大步跑到攸冥前面,巴巴说道:“我就晓得似你这般玉树凌风,面如冠玉,相貌堂堂的神君怎会做那令人所唾弃之事,你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攸冥未加思索,对我笑得人面桃花:“哪里飘来的酸味?”
    我再也装不下去,说实话,我是在意的,总觉着那魔君陆离就是我看不见的劲敌,不论我如何前进,也不能及她一二。然人家既然已故,我又能耐她何?暗自诋毁,跟一个已故之人较劲,太过于心胸狭窄。
    神游间,忽觉唇角一片柔软,攸冥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见攸冥吻得投入,好半响方自我唇边移开,那厮竟若无其事地对我笑得春风得意。
    我目瞪口呆,一不留心被攸冥给带沟里去了,他好叵测的居心,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胆大包天。我正摩拳擦掌欲好生与他谈谈人生,说说理想。岂料,这厢我满腔大道理还未及道出,那厢一声略显稚嫩的话音响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我惊得一个猛扭头,无地自容到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又回头白了攸冥一眼,很明显这厮是故意的,我定神一看,丛林后面站着位一孩童。那小儿肤色细腻白暂,身形娇小可爱。
    见我愣住,小儿又说:“碧池神君也抵达,公主已备好酒席,恭候尔等多时。”
    小儿模样虽幼小,声音虽稚嫩,但说话却略显老成持重。我寻思着既然是出山迎客的门童,自然应该以理回之,遂抱拳弯腰道:“有劳小哥了!”
    不料丛林后的孩童一个闪身人也跪在我跟前,急促道:“姑娘不必同我客气!”
    我被此举吓得不轻,他让我无需与他客气,那他对我也太客气了罢,何以如此?
    攸冥爽朗清举的笑音响起,上前道:“走罢,来这里你无需客气,你的客气是在折煞他们!”
    我被攸冥的话说得一头雾水,又问了小儿如何称呼,他道:“你唤我罗罗既可!”
    据我所知,罗罗乃凶兽也,如今这副孩童模样倒已不难解释,瞧他这身形,许是刚化为人形不久罢,想到这里,我又悄悄瞥了他一眼。怎奈掐被他逮个正着,弄得我尴尬许久。
    对于我的偷窥,不见罗罗恼怒,反道问:“往日里喜欢吃什么?”
    自从攸冥晓得我酷爱烧鸡,每次皆以烧鸡招待,我吃得颇为心酸后,我便对吃尤为谨慎。万事三思而后行,我笑道:“乡下人无甚讲究,有山珍海味,美味菜肴既可。”
    闻言攸冥眉头微皱,罗罗身形微晃。
    我随攸冥进山的路上,终是忍不住低声问攸冥:“我震撼力有如此之大,值得派上古凶兽前来接应?。”
    攸冥似笑非笑:“诚然如此!”
    我心中窃喜,认这干娘也忒划算了!
    不曾想竟还有更浮夸的,我与攸冥将将踏进魔族,只见一块偌大的平地上,成千上万的魔兵魔将并排成两队,中间留了过道,一众魔皆对我二人行注目礼,那一双双眸子无不充满希望,饱含敬仰。
    那场面,人山人海,擂鼓阵阵,欢呼声震耳欲聋。好似在迎接一个王者归来,又好似是将军久战沙场,壮士十年衣锦。我今日依旧如往常一样山桃红衣披身,一旁的攸冥玄衣依旧,三千青丝凌乱地在空中舞动。
    我倍感疑惑,攸冥这些年都干了些甚,竟让魔族士兵如此崇拜?不用多说我也晓得那敬仰之光是对攸冥的,但心中却不受控制的热血沸腾,激情澎湃,仿佛自己就是那归来的王者,正在接受那无比荣耀的洗礼。
    见场面过于隆重,忙问:“我有一事不明!”
    攸冥扭头示意我说,我贼眉鼠眼地迅速扫了番四周,嘈杂一片,确定他们此刻听不见我所说之话,方道:“按理说,魔族人应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才对。可我看今日这阵势,这欢呼,诚然有些说不过去呀!”
    攸冥只是嘴角微微一笑,挑眉道:“你就如此笃定这欢呼是为我,而不是为你?”
    我一时未语,觉着此事荒唐至极。就因湄姬公认我作了干女儿,就因我与魔君陆离长得相似?
    迷茫之际,见湄姬公主同碧池神君向我二人走来,周遭欢呼声已止,有些时日不见,湄姬公主越发青春靓丽了。
    湄姬公主将我一干人等领至阁楼,阁楼简洁而不简单,素净而不失雅致,古老而不显陈旧,用来平心静气最为适宜。
    一行人坐下,湄姬公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此地如何?”
    我眼中的魔族,与众口之说中的邪恶,黑暗自是有别的,我反倒觉得他们豪迈,爽朗,重情重义,甚得我心:“此地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颇为壮观,民风淳朴,安居乐业,甚好,甚好!”
    湄姬公主又同我等寒暄了一阵,道需处理族中之事,遂离去。攸冥时而盯着我,时而吃茶低头不语,时而与碧池君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
    直至碧池神君将一晶莹剔透的瓶子向攸冥掷去,道:“稍后我再下山探个究竟,以确保万无一失,嫂夫人赶路辛苦,今日便好生歇着,明日再行下山。东西收好,我岂去也!”
    攸冥伸手接住,云淡风轻地将瓶子化入掌中,并不言语。
    我见他没有要说明的意思,手指轻敲桌面,略带火气问:“你的事,瞒着我的好似还有很多。”
    攸冥吃茶的手微顿,放下茶具,乃道:“你真想晓得那是何物?”
    我迅速恢复原状,连点了三下头,凑向攸冥,攸冥亦是低头至我耳边,微弱地说道:“不过是壮阳之物罢了!”
    我一阵错愕,壮你大爷,见攸冥笑的春风得意,我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真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好半响后,我又说:“这碧池神君好生奇怪,为何让我明日再去,我今晚去试探一二,若上天眷顾恰能进去,他不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攸冥冷不伶仃扔了句:“他要是不能准确无误地确保安全,我会活剥了他的,两者相较,我个人觉得还是先去探个究竟比较保险。”
    这话虽说得粗鲁了些,但也不影响效果,甚得我欢心。
    夜晚,罗罗给我安排了客房,那房间甚是奇特,奇在位于树杆中央,外面枝繁叶茂,其枝五衢。巨树类竟是空旷得很,里面灯火通明,应有竟有,美不胜收,煞是好看。
    巨树中间的房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禁不住问:“你们魔族的客房皆是这般新颖?”
    罗罗摇头,道:“仅此一间!”
    我顿时觉得荣幸至极,如此好的待遇感动得我险些潸然泪下。
    罗罗走后,我又关注了一番树中景象,见高高的树缝中穿梭而来的绿叶,在夜明珠的光影下显得格外的漂亮。还有顺势垂下的蔓藤形成天然的帷幕,令人心旷神怡。
    看着四周,我心想,若是此时能有美酒一壶便再好不过了。我心里方生出这等想法,人也鬼使神差的走到一旁,打开暗格,取出酒来。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我目瞪口呆,又回头看了眼暗格,奇怪,为何我会晓得这酒的藏身之地?手中美酒之位味散开来,面对扑鼻而来的香味,我一颗揣测之心随即抛到脑后,轻甩罗裙,坐下,对着碧绿的帷幕一阵猛喝……
    不知过了多久,有光自树缝中钻进来,刺得我双眼颇为不适,我翻身寻了个合适的姿势准备再眯上一会儿。我手往边上一搭,衣服?感觉有些疲惫,头重得挣不开眼,遂只得再衣服上又摸了摸。
    须臾,我梨涡浅笑,此等锦绣华服,除了他,还有谁,我仍旧未挣眼,往攸冥怀中蹭了蹭,缓缓道:“就晓得你不会安分!”
    攸冥伸手将我搂住,略带磁性的声音轻轻在我耳边响起:“那你还晓得什么?”
    感觉到攸冥搭上来的手有些不对劲,我一个猛睁眼,问:“我衣服呢?”
    攸冥:“脱了!”
    我好一阵窘迫:“你,你何时脱的。”
    攸冥笑声传来:“尘尘,昨夜你喝醉了,身上烧得厉害。”
    胡扯,烧得厉害就得脱我衣服?这厮越来越厚颜无耻了,我这才努力回想了一番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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