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白荷和秦照水听戏吃水果,一面欣赏青衣的美貌。
    戏楼送水来的水果虽然没有疤痕,个个饱满,但大小颜色都有略微不同,得不了简白荷的青眼。大部分都进了秦照水的肚子。
    简白荷叫她别再呱唧呱唧的吃了,按按秦照水的小腹,和怀胎十月一样。
    秦照水往嘴里饮了点水,满足的站起来,开始东瞧西瞧。
    忽然间,戏楼伙计又端上来一盘果子,这回完美的符合简白荷的要求,连摆盘都招人喜欢,果子上还淋着水,显得极为新鲜。
    伙计点头哈腰,“您先吃着,招待不周还请二位娘子恕罪。”
    简白荷和秦照水都开始纳闷起来,秦少惟到底在这里花了多少钱,这待遇未免太好了。但并没有吃,只摆着看看。
    片刻后,伙计再次上来,捧来两朵用什么果子雕刻出来的花,摆放在二人面前。
    简白荷惊讶:“你们戏楼还有这手艺,不会还做饭吧?”
    伙计遮遮掩掩,“您说笑了,我们哪会这个,是一位老爷差我们送过来的。”
    他很快退出去,留下简白荷和秦照水一肚子的猜疑,秦照水说:“老爷?是不是小荷你爹弄的,总归不会是我爹。”
    简白荷摇头:“我爹还在杭州办事,一时半会回不来,肯定不是我爹。”
    秦照水:“我爹最烦这些玩意,他要是知道我在戏楼,不骂我一顿都是好的,也不可能送这送哪。”
    挨个将两人认识的人都拎出来辨认一遍,甚至连秦照水未婚夫也没逃过,但那家伙天生少毛,快到二十,下巴半根胡须不长,说他是老爷也太过勉强。
    简白荷便不想了,“他要是想见面,戏唱完后肯定上来。”
    一场戏唱完,伙计下场查票,台上唱戏的人陆续退场,回去卸妆洗面,小作休息后接着唱下场戏。
    听见有人说,“点个小姑娘爱听的戏。”
    这道非常耳熟,醇厚,又慢条斯理,听着让人舒心。
    简白荷站起来,往外看,她今日穿了一件半袖锦色短袄,下身是一条粉色偏淡长裙,个子高挑,面孔皎洁明媚。皱着眉头,将半个身子都探出来。
    “周叔叔,是周叔叔来了吗?”
    没等有人回应,伙计两步跑了过来,看腰间鼓鼓囊囊,应该是收了不少钱,殷勤道:“简娘子,您点个戏吧。”
    还真是周石曲!简白荷先是笑笑,又不知道该不该笑了,心里还是一阵古怪。
    周石曲便是上回到简家送东西的那个,简老爷子的好朋友,两人生意往来也有四五年了。
    简白荷从前和这位周叔叔很亲密,但那时候她只有十多岁,后来随着她年纪渐长,如周叔叔、秦少惟之类的男子都不好多见了。
    很多年前,简老爷子和周叔叔一起聊天喝酒,简白荷就在旁边玩,被爷爷使唤着去给周叔叔倒酒,周叔叔离开前就摸摸她的头,再送一朵百里挑一的花给她。
    简白荷越长大,越不喜欢和周叔叔走的太近,毕竟他不是简白荷的亲叔叔,周叔叔对她太好,好的没有分成,让她浑身不自在。
    简直让人尴尬,就像是现在一样,大家好像都在猜疑她和周叔叔的关系。
    简白荷没点戏,有点沉默了,秦照水不知道内情,为了不冷场,便点了一个她喜欢的《花木兰》。
    刚点完戏,那边果然见到周石曲过来了,他在外头和伙计吩咐了两句,便含笑走了进来。
    周石曲只有三十上下,长相原并不出众,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值得细看,仿佛有种韵味在其中,他穿着深青色的袍子,一只手负在身后,笑容亲切有说不清的吸引力。
    简白荷柔和笑起来,“周叔叔,你怎么来了?”
    周石曲先是和善冲秦照水点头,又主动坐在简白荷对面,展开一把油画扇,在手中把玩,“我一直在上面坐着,看着你们进来的,小荷什么时候爱听戏了?小时候我每每带着你听戏,你都要靠在叔叔胳膊上睡着的。”
    简白荷被他说出来更加脸红,“倒也没有这样吧。”
    周石曲宠溺般笑笑,用说笑的语气谴责道:“可见小姑娘长大都是善变的,小时候不爱听戏,长大倒也爱了。小时候黏着叔叔,长大开始讨厌叔叔了?”
    简白荷真生气了,她一生气就会用牙齿暗暗咬着下嘴唇。可见她一直避着周石曲是对的,周石曲真的没有分寸,再说她已经长大了,他还总是提小时候干什么。
    简白荷冷着脸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叔叔少来逗我。”
    周石曲不惹她,答应下来:“好。”
    直到秦照水点的《花木兰》开场前,雅间内气氛都不太好,秦照水没见过这位周叔叔,却也感觉她们相处奇怪,又没有机会问简白荷,便埋头苦吃。
    早知道不来听戏了!秦照水在心里懊恼。
    第二场戏开始,气氛才缓和了一些,简白荷听不进去戏,脑海里闪过无数次画面,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气闷。耳边传来轻微声响,才发现周石曲在为她剥花生。
    周石曲的大拇指上戴着玛瑙扳指,指甲修剪的不长不短,十分专心的剥花生,花生掉落在小瓷盘子上,没有半点损伤的痕迹。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并没有把盘子放在面前,而是放在简白荷的手边,身体前倾的为她剥花生。
    简白荷心里猛地一软,周石曲并没有做过什么,她不应该这样不领情。
    简白荷找了个话题,她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周叔叔,婶婶和义弟弟还好吗?从婶婶迁回乡后,我都一年多没见过她了。”
    周石曲没有第一时间答话,片刻后复又说道:“自然好,小义请了个老师,交他学武,你若是想他,下次我将他带过来。”
    简白荷:“还是不要带义弟弟来了,他这个年纪身体还弱,待在婶婶身边才好。”
    周石曲笑的十分寡淡:“嗯,说的有理。”
    周石曲看看简白荷身上穿戴的,没有他那日送过去的任何一样,眼神变暗,“上回送去的东西,小荷可有看中的?”
    简白荷:“那些东西都好,但叔叔下回不要再为我费心了,每回都给我带东西,我挺过意不去的。”
    周石曲有理有据:“我与你爷爷两家,就你这一个姑娘,我也想给我家姑娘带,可我有吗?”
    简白荷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纠正道:“不是只有我一个,还有青枝呢。”
    周石曲怔了一下:“那丫头太不起眼,总想不起她。”
    简白荷抿嘴,“这话叔叔不要在青枝面前讲,她会生气的。”
    ……
    戏唱完了,人都散场,简白荷和秦照水都准备离开,秦照水一场戏看的没滋没味,周石曲在场让她觉得很有压力,要走才欢天喜地。
    两人来的时候都是坐秦家的马车,走的时候,她看出简白荷这个叔叔是嫌弃她碍眼的,他和简白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和简白荷一同回去。
    真是奇怪,他又不是简白荷的亲叔叔,怎么一副亲密的样子?
    要上车前,果然听他说,“小荷,你有东西掉了,让小秦娘子先走,等会我送你回去。”
    简白荷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物件,并没有发现遗漏,又翻翻荷包,苦恼的检查小物件。
    秦照水半个身子已经坐进马车里了,弱弱地探出头,“小荷,你是要和我一起走,还是等会你自己回去?”
    简白荷找不到是什么,小零碎还掉了一地,弯腰正在捡,“你先走吧。”
    秦照水慢吞吞的,“好吧,明天我再给你写信。”
    她走了,简白荷装好荷包,折返回刚才的雅间找掉落的东西,她开始有点怀疑周石曲是戏弄她。忽然手腕上一凉,扭头一看,他正牵起自己的手,将一只玉镯子套进手腕里。
    简白荷抽出手,“周叔叔?”
    周石曲含笑望着她,“就是这个,上回就想送给你的,又怕你拿了不戴,直接塞进犄角旮旯里,这回你拿回去吧。”
    “周叔叔!”简白荷完全不感到惊喜,实际上她对周石曲的行为感到很腻歪。她直接往外走,“我先走了。”
    简白荷走出戏楼,门口已经等着周石曲安排好的马车,她稍作犹豫钻了进去,此时周石曲也追了出来,简白荷没有给他好脸,她真的厌烦极了周石曲奇怪的举动。
    半晌,马车被敲了两声,简白荷冷着脸从窗子往外看看,周石曲却是递给她一件白色的狐披风,“小荷,叔叔没有别的意思,天冷,给你披上。”
    简白荷从上往下注视他,她不明白周石曲为什么目光里像是祈求,匪夷所思到笑出声,抓着狐披风从窗子拿进去,再催促车夫,“快走啊。”
    但车夫不是简家的,周石曲只是说了两句话,马车便依然停在原地。
    此时此刻,简白荷已经怒不可遏了。
    周石曲的手留恋地抓在窗子上,他的手略显苍白,能看清里面的青筋,他表情轻松地问道:“小荷,上回听你爷爷说,他正考虑要将你许给梁王世子做继室,你是怎么想的?”
    第16章
    简白荷没料到周石曲哪壶不开提哪壶,做继室的事情爷爷说说也就算了,但从周石曲嘴里说出来,可是伤她自尊的。
    简白荷的声音很微弱,能直接消散在风里,“做继室,绝不可能。”
    周石曲笑的意味不明,手渐渐握成拳,“也是,毕竟他年近三十,前面又有妻子,和小荷是不般配的。”
    这话落在简白荷耳中,她觉得他另有所指,一时半会却想不明白。
    简白荷沉默的注视他,她发现周石曲像是精心打扮过,他从头到脚,甚至每一根头发丝都认真的抚平了。印象里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简白荷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促使她问了一个问题,“周叔叔在京城,没有……没有什么外室吧?”
    周石曲笑开了花,“嗯?没有的。”
    简白荷不怎么抱希望,叫车夫走,这回真走了,透过窗子的缝隙,隐约看见周石曲还站在原地。
    回到家中,简白荷郁闷的不行,因为简夫人又在和简老爷子吵架,吵骂声惊的停在屋檐的麻雀纷纷飞走,稍微听了听,最终还是绕不过两个问题。
    简白荷的婚事,还有简青枝的管教问题。
    简白荷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听着里面吵架,另一边,简青枝也这样坐着,姐妹俩像是门神一样。
    “公爹你就知道嘴上说说,但咱们家几斤几两就你不知道吗?我都说了荷娘不能再拖了,列祖列宗啊,你们睁开眼看看,好好的姑娘快被祸害成什么样了,呜呜呜呜呜呜。”
    “你不要急,此事我自有打算。”
    “公爹,你都带坏了荷娘了,我家青枝你也不放过吗?小姑娘家家,你看看还有没有人样了!我今天去看的时候,你知道她在玩什么吗?她在玩□□!玩□□!”
    “青枝是本性如此,再说她从前病恹恹的,现在皮点也是好事。”
    “好,就算她们姐妹俩都是本性,公爹你这些年祸害家里还少吗?你当年带来那个什么朋友,把家里都偷遍了,前年带家里那个朋友,差点把元响脸上烫一个大疤!”
    “就算你说的是,这些人我都不再交往了,现在来往的就只有周石曲,他总是个好人吧?”
    吵架的声音渐渐小了,简白荷瞪了简青枝一眼,“你真玩□□了?”
    简青枝眼睛往下瞧,捏着自己的爪子,“阿姐,我就是抓了看看。”
    没多久,气冲冲的简夫人从里面冲出来,见女儿都在外面,对着女儿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爷爷当家,迟早要把你们都祸害了。”
    简白荷和简青枝对视一眼,都不敢开口。
    好在简夫人很快恢复过来,问道:“荷娘今天去哪里了?照水那丫头怎么天天叫你去疯玩?”
    简白荷如实说了去戏楼,将见到周石曲的事情也说出来,最后推了一把简青枝,简青枝很有眼色的走掉了。“娘,周叔叔该不会是在外边有人了吧?”
    简夫人第一遍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笑出来,“你说他啊,他和家里那个都和离一年多了,这可不叫外边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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