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寻来的这些毫无根据的东西?云方王问,这种东西,也敢放到孤面前丢人现眼吗?
    毫无根据,熠然点了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块令牌来,这个呢?这也是毫无根据吗?
    那日在涂蔷的城南旧窟中寻到了那些零零碎碎的信件,她震惊不已,却又不愿相信,这些日子便一直在查探当年事情的真相。可越是查,便越是心寒。这令牌,她是从一个焱庚族身上搜出来的,并且对方承认了,当年他被云方国收买,曾经往返云方、焱庚两国,帮云方国传递消息。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方王问。
    你还想狡辩吗,熠然怒问,当年,你们偶然出现在我面前,救了我,只怕也不是为了巡视,只怕是故意出现在那里等着看我家笑话的吧!我熠家乃是焱庚的皇亲国戚、赫赫大族我家倒了,焱庚必乱你们不就是这样谋划的吗?熠然说着,将那令牌狠狠地摔在了云方王面前。
    云方王低头看了看那令牌,又抬头看了看熠然。她眯了眯眼睛,倒也没有否认: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想要王上嘴里一句实话,熠然说着,声音发颤,我家被灭门一事,当真与王上和将军有关吗?因当年救命之恩,她对云方王忠心耿耿,也为辛家鞍前马后,甚至因着对焱庚同族的仇恨和对云方的感恩,她帮着云方亲手灭了焱庚同族,只剩下些老弱遗民而如今,她却发现,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云方王见着熠然如此认真激动,想了想,忽而笑了。罢了,她摆了摆手,又坐回到了她的美人榻上,只病怏怏地歪在那里,孤也不想做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了,太累了,厌烦了。
    此话何意?熠然忙问。
    何意,云方王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之事,熠然,你又不傻,何必有此一问呢?她说着,指了指地上那堆散乱的信件:那些命令,的确是孤发出的。
    你!熠然登时大怒,脚步向前微挪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只紧紧攥着拳头。
    云方王见她如此,无奈摇头笑了。熠然啊熠然,她疲惫地说着,但你要明白,云方虽用了离间计,可真正下令杀你全家的,却是焱庚王室。若焱庚王室真的那般信任你家,又岂会被几句话轻易挑拨了?若焱庚王室未起杀心,又怎会那样决绝地下了灭门之令?就算云方不用离间计,焱庚王室和你家也早就是面和心不和,反目成仇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一点,你应当明白。
    熠然看着云方王,咬牙道了一句:诡辩!
    云方王也看着熠然,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愤怒和恨意的眸子,忽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当年她重回云方魔宫之时,也曾如此,满心恨意,一心想要复仇。如今,她是大仇得报,只剩天庭未除,可新的仇家却已找上门来了。
    累啊,真累。冤冤相报,何时才能罢休!
    她心里已经没有半点往日的雄心壮志了。自辛碣死后,她的那些恨意和野心便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对辛碣的思念取代。在她真正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之后,她只觉得疲乏。辛碣已死,她只觉得了无生趣。
    熠然,你可知,为何当年我们会救你吗?她忽然问了一句。
    熠然恨恨地道:自然是想羞辱我!
    云方王摇了摇头,又看向了手中的腰带:魔也有恻隐之心。那日,我们的确是去看笑话的,可当年你仓皇逃窜的可怜模样,让我们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这不,一心软,就把你带回来了。她说着,又自嘲地笑了:我和她都鲜少心软,可一想到过往,却都心软了。真是可笑、可笑啊
    她说着,竟闭上了眼睛,视熠然如无物。她也实在是没精力再管这些事了,这些年,太累了。争来争去、打来打去,到最后,又有什么意义呢?
    熠然见云方王如此不在意她,仿佛这些年的欺骗在她眼里只是小事一桩,登时大怒。我家因你被灭门,你却让我对你感恩,又利用我灭了我族,如今,你竟这么漠视我吗,她说着,一掌便要向云方王拍去,你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吗!
    云方王连眼睛都没睁开,只回手一挡,便挡住了熠然的招数。她今日虽受创严重,但对付熠然还是绰绰有余。唉,云方王悠悠地叹了口气,你要什么,直说便好。孤如今,也不想再为这些事烦忧了。
    熠然听了这话,一时哽住。她想要什么?她能要什么?家人复生已是绝无可能,而焱庚复国焱庚族只剩了些恨她入骨的老弱病残,复国又有何用?她似乎只能依附着云方国,再无其他选择。
    想到这里,熠然不禁捏紧了拳头。她看着云方王,终于再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向她打去。云方王终于睁开了眼睛,又灵巧躲过。她从美人榻上起身,看向熠然,却什么也不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已没有心思再去说些什么了。
    她只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无趣,爱很无趣、恨很无趣。她的存在好像没有丝毫意义,她只是在呼吸而已。于是,她木然地看着熠然,熠然停手时,她甚至也没有主动出手,她只是,看着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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