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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对话,众人听得分明,赵宗旦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此人出言不逊,混没将自家放在眼里,面子上实在挂不住,扭头对秦飞道:“去看看是什么人在这里大放厥词,皇亲国戚都不算什么,他是天王老子不成?”
    秦飞应诺一声,快步趋前,苏锦忙跟了上去,他已经听出来前面亭中说话之人是王安石,显然王安石也是借着中秋学假前来赏玩枫叶,倒是不谋而合。
    “呔,那狂生,在此胡言乱语作甚?快快闪开一旁,莫要惹得我家王爷恼怒,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秦飞一走进亭中便大声喝斥。
    苏锦走在秦飞身后,王安石似乎没有看清他,只是将目光盯在秦飞脸上冷笑道:“天下间焉有是理,便是如厕也有个先来后到之分,今日我便不走了,难道这西山典给了你家王爷不成?倒是真真好笑。”
    王安石气的脸色发白,情绪激愤,跟他一起游玩的两人左右拉着他的胳膊劝解,想要拉他出亭子。
    秦飞没想到这个青年书生这般牙尖嘴利,等下阴沉着脸对站在一边的几名王府仆役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若是嘴上再毛躁,便脱下你们的鞋子给我掌嘴,谁耐烦跟他啰嗦。”
    “你们敢!没了王法不成?”王安石变色道。
    “王法么?”滕王淡淡的声音传来,说话间已经到了亭子外。
    “……本王就是王法,看你这样子也是个读书人,我大宋尊重读书之人,但可不是纵容你们来藐视官长,亵渎尊贵的。”
    王安石大笑道:“久仰滕王大名,人称贤王,又称礼贤下士,又言为人高义,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拖出去,目无尊长一介狂徒,本王不屑与你多言。”赵宗旦昂首向天,连看都不看王安石一眼。
    几名王府仆役如狼似虎的扑上去,扭手的扭手,抱脚的抱脚,驾着王安石便往亭外轰。
    王安石奋力挣扎,口中大叫道:“如此强霸,和匪徒何异?当今圣上仁治天下,身为皇家子侄,你这是在丢圣上的脸。”
    赵宗旦勃然大怒,喝道:“掌嘴!如此狂徒,将来必为叛逆之徒,今日不加以惩戒,你便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拿了板子重重的掌嘴,若再胡言乱语,便扒了衣衫,用藤条鞭臀四十。”
    苏锦大惊,这滕王跋扈的不像样子了,掌嘴鞭臀这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似王安石这等心高气傲之人,这么一来便等于是要了他的命了,苏锦心中翻腾不休,一股怒气在心底升腾起来。
    王安石大声叫骂,无奈双手双脚被固定的死死的,一名仆役拿了板子狞笑着朝王安石走近,王安石大声呼道:“你们若是碰我一个汗毛,我王安石誓不与你们干休,或将告上京城,将你们这帮跋扈之辈绳之于法。”
    滕王哈哈大笑道:“告御状么?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就凭你也能见到皇上?别说中书大门,怕是连刑部大门也进不去,不自量力的东西。”
    跟王安石一起来的两位好友早已跪倒在地磕头求情,一人哀求道:“王爷开恩,王贤弟一时口不择言,王爷雅量,便饶了他这一回吧;王贤弟之父乃是虞城县令王损之,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稍后便请王县令带着他去府上谢罪。”
    王安石睚眦尽裂吼道:“陈默,你怎可说出如此话来,求他作甚,我便是死,也绝不向他认错。”
    苏锦此刻的心情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从王安石身上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渺小来,如此烈骨铮铮才是真的汉子,在权势面前王安石真正做到了富贵不能淫,相较于他,自己羞愧无地。
    就像这次的事情,自己不但没有勇于揭发整件事的始末,却和这赵宗旦虚与委蛇打成一片,内心对赵宗旦极为不齿,行为上却又一团和气,虽则有诸多考虑,但如此圆滑,终将为人所不齿。
    考虑到身边人的安全是个道理,但这般低声下气的周旋,实际上丧失了应有的气节;想做而不敢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心口不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苏锦;难怪当日晏碧云在自己说出这所谓的示敌以弱之计之后,曾经很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当时自己处在纷争有望解决的喜悦中,居然没有注意到那个眼神的含义;现在想来,那眼神中包含这些许失望和鄙夷。
    是的,是鄙夷,自己被心爱的女子鄙夷了!苏锦羞愧欲死。
    滕王兀自鼻孔朝天的道:“你们听听,宁愿死也不给我认错,多么铁骨铮铮的汉子;你倒是想落个不畏强权的好名声,可惜你用错了地方,慢说你父是个八品小县令,便是朝廷一品大员,本王要怎样还不是怎样,岂会皱个眉头!给我重重的掌嘴,留下一颗牙齿,拿你们试问。”
    仆役们不再犹豫,举着板子便朝王安石的脸上抽去,板子带着风声直奔王安石的脸庞而来,王安石羞愧难当,闭目流下泪来。
    ‘彭’的一声,打板子的仆役屁股后面被重重的踹了一脚,手中板子一歪,抽到一旁正钳住王安石胳膊的另一名仆役脸上,顿时鲜血长流,那仆役被打得眼冒金星捂脸大骂道:“你个戆货眼睛瞎了么?”
    一转眼,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滕王、秦总管事、周围众人都直愣愣的看着一个人,那人叉着腰,保持着踹人的姿势,俊朗的脸上蓬勃着怒火,宛如一头发怒的小狮子;山风呼啸而过,吹得他发巾衣衫猎猎,整个人似乎要飞了起来。
    “苏锦,你做什么?”滕王清醒过来,大声喝道。
    苏锦没搭理他,伸手伸脚将几名仆役一顿乱踹乱打,几名王府仆役未得王爷示下,不知道是反抗还是如何,眼睁睁看着苏锦将王安石拉了过去。
    “王兄,没伤着哪里吧,小弟汗颜,没早点出来救你。”
    “苏兄,我早看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不过这下你麻烦大了。”
    “去他娘的,我的麻烦还少么?多一个又如何?”
    “说的是,我就知道自己没看走眼,先前看到你的时候,我还在想,苏兄怎地跟他们在一块了,凤凰和鸡混到一起了,真是怪事一桩。”
    “呵呵,我看是凤凰和癞蛤蟆在一起,别侮辱鸡了。”
    两人低声交谈,笑的浑身发抖,滕王和秦飞等人站的稍远,听不见谈话内容,一边的几名仆役倒是听得清清楚楚,想笑又不敢笑,纷纷在肚子里佩服这两人的胆色,同时又暗骂这两人傻逼,这么一来,你们还有活路么?
    滕王怒极反笑,拍着手道:“不错不错,好一个爱打抱不平的苏才子,有胆色,很好很好。”
    苏锦转身淡淡道:“王爷谬赞。”
    滕王气的快要吐血,脸上保持的却很好,缓步走来道:“苏锦,你怕是失心疯了吧,年少之人行事凭冲动,本王能理解,本王也有像你这么年轻这么不计后果的时候;所以本王原谅你这一次,你只需向我认错,本王便饶了你这一遭。”
    苏锦嘿嘿笑道:“认错么?”双手朝众人一摊道:“恕在下愚鲁,我实不知何错之有?诸位都是才高八斗文思敏捷饱读诗书之人,哪位公子出来告诉我一声,也免得在下糊里糊涂的不明是非。”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出来说话,倒是吴恒心嘟囔道:“俺没看出来有什么错,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山又不是王爷家的,凭啥王爷来得,他人便要走,还胡乱打人……”
    苏锦朝吴恒心一挑大指道:“吴兄和在下一样,商贾出生,低贱的很,连道理也想的一样,在下也是这般想的,和王爷想的大大的不同呢。”
    秦飞怒喝道:“苏锦,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目无尊上、狂言嚣张这还不是过错么?强自出头,你需的考虑后果;昨日你求王爷什么事,可莫要忘了。”
    苏锦微笑道:“谢谢秦大总管的提醒,不过你们说的是自己吧,翻来覆去只会说我等目无尊上,王爷确实尊贵无比,但王兄在亭中歇脚便是不敬?即便须得回避,也许好言好语,上去便是恶言相向,你们当天下人都是猪狗畜生任人打骂不成?”
    “强词夺理,朝廷礼法便不顾了么?见了王爷庶民须得回避退让,这是礼制,无礼即是不尊之罪,掌嘴鞭臀还是轻的。”秦飞喝道。
    “莫要大帽子扣人,你要说礼制我便同你说礼制,朝廷所言之礼法乃是正规出行场合遵循回避之礼,此处荒郊野外,王爷只是游山玩水,也要众人退避不成?若是如此,王爷终日四下闲逛,天下的百姓岂非个个要躲在家中,出门便是罪,这日子还过不过?”
    “住嘴,你敢抨击朝廷礼制,我看你是活得腻味了。”秦飞被驳斥的无话可对,只得出言恐吓。
    “你看看,啧啧啧,大帽子又扣上来了。”苏锦边咂嘴边摇头:“诸位都是读书人,圣人言:天、地、君、师、亲、五尊之中可曾有王爷这一条?王爷是天还是地?是君还是师?亲那就更不是了。‘五尊之外如军营、衙口、奉诏、巡查、祭祀等诸般公干事务循朝廷礼法而为,下尊上、幼尊老、女尊男是为纲常礼法也。’这段话是礼制的行文,不知道的回去翻书去,莫要跟我在这谈什么尊不尊的事。”
    秦飞指着苏锦鼻子道:“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的是你们……”苏锦指着一干人等怒道:“动辄得咎,睚眦必报,仗势欺人,倒有脸说我。”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这小子吃了什么药了,指着鼻子骂王爷,胆子上了天了,就连王安石也没想到苏锦言行居然这般犀利而且不顾一切。
    苏锦骂完心里一阵的舒爽,做回自己的感觉真是爽,才不要考虑什么后果,什么安危,什么顾忌呢,老子来这里可不是受气的,你们跟我规规矩矩我便客客气气,你们逼的我不爽,小爷就给你们好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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