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衙差心知安小楼必定是对自己不满了,便面面相觑,不敢多言,只是垂首道:“小的们昨日里有眼无珠,得罪了安公子,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了我们吧。”
    安小楼也没打算跟他们一般见识,只问道:“可知叫我何事?”
    “这个……”两个衙差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不愿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先说话的那个说道:“是苏公子把您告了……”
    “告我?”安小楼嗤笑,“好吧,他不告我,我也要去告他的,现在倒好,省得我去写状子了。”
    安小楼跟了这两个衙差到了衙门,生堂问案的,正是唐尔正,此刻他穿了官袍,戴了官帽,倒满是威严,确实是个适合做官的人,安小楼看着他,心中暗想,这人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
    公堂上,悬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匾额下,便是神情肃穆,端坐案后的唐尔正,两旁的衙差手持棍棒,呼喝着威武,而安小楼身旁,则站着昨日里的那个地包天,苏家的少爷,不过此刻他全身上下都缠满绷带,把自己裹的像个木乃伊一般,让人看了,不由得想要偷笑。
    安小楼安耐住笑出声的欲望,向着堂上的唐尔正施礼:“这位大人,请问抓了草民来却是为何?”
    唐尔正把惊堂木一拍,严肃的说道:“堂下何人?”
    “在下安小楼!”安小楼很是识趣的回道。
    不过那个苏公子,却掂着脚,不住的抖动,眼睛看着天花板,丝毫不把唐尔正放在眼里。
    “本官再问一次,堂下何人!”唐尔正眉头一皱,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那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肃穆的大堂上,震人心魄。
    “哼!你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却也问得本少爷的名讳?好吧,既然你问了,本少爷就告诉你!”地包天很是傲慢的说道,“我爹叫苏步同!”
    安小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里道你爹生了你,还真是个悲剧。
    “放肆!”唐尔正怒道,“本官问的是你,又不是问你的父母来历,速速报上名来,否则先打三板煞煞你的威风!”
    “哼!”地包天哼道,“我说了,我爹叫苏步同!你还敢把我怎地?”
    “来人哪!”唐尔正抽出一支签字,啪的丢到地上,“给我打!五大板!”
    “得令!”早有两个衙差出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这傲慢无礼的家伙按倒在地,不由分说啪啪啪就打了起来,虽说只有五大板,但是这板子可不是好挨的,直打的那少爷嗷嗷叫唤,好似杀猪一般,第三板落下时,便开始讨饶了。
    安小楼暗中向唐尔正竖了个大拇指,而唐尔正则趁无人注意时向他眨了眨眼。
    板子很快就打完了,那地包天哼哼唧唧的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到中间,恶狠狠的盯着唐尔正:“好你个唐尔正,敢打我的板子,你等着!”
    “少废话,本官再问一边,堂下何人!”唐尔正不吃他这一套。
    “哼,本少爷是苏敬,乃苏州织造苏步同之子!”地包天大声道,生怕别人不知他爹是谁。
    “你今日里来到衙门,状告这位安小楼,所为何来?”唐尔正问道。
    “他,昨天伙同一个村妇,惊走了我的宝马,又将我打成这样,光看大夫就花了上百两银子!”地包天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呈给唐尔正看,“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
    “安小楼,他所言可否属实?”唐尔正听完地包天的话,便将头转向了安小楼问道。
    “启禀大人,他所言,没有一句是真的!”安小楼缓缓道,“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昨天在街上,他纵马行凶,险些将一个农妇踩死,又动手打人,打的还是个女人,草民看不惯,便出手阻拦,事情就是这样的,不信您可以去那街上问,两旁的人都可佐证,而且据我所知,牢里还压着两个证人,以及那村妇。”
    “侯捕头,这人可是你们抓的?”唐尔正听完安小楼的陈述,便将头转过去,向侯捕头问道。
    “回大人的话,正是我手下的人抓来的,现在人正关押候审。”侯捕头正色道。
    “带上来!”
    不多时,大毛二娃和那农妇张吴氏便被提了上来。
    “草民刘大毛、张二娃、张吴氏见过大人!”这三个人战战兢兢的向堂上的唐尔正施礼,让安小楼奇怪的是,这三个家伙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就仿佛他们之间并不认识一样,肯定是背地里谁跟他们说过什么了,安小楼心想。
    “苏敬,你可认识这三个人?”唐尔正向地包天问道。
    那地包天昨天只顾着耍狠,大毛和二娃他倒是真不认得,而那农妇他却知道,于是点头道:“这妇人我认得,便是那惊走我马匹的人,大人,我那宝马乃西域神马,价值连城,如今被惊走,杳无音信,还请大人做主,让这妇人赔偿则个!”地包天虽然不将唐尔正放在眼里,但吃了那一回亏,心中去也有数,知道这是公堂不是自家后花园了。
    “张吴氏,这堂上之人你可认识?”唐尔正又转向张吴氏问道。
    “回大人话,民女认识,正是他纵马,将民女手臂踩断,并且还出手打我,而旁边那位公子,则是救了我一命的人。”张吴氏回答道。
    “来人!验伤!”唐尔正命道。
    大夏律法中,仵作既可验尸,又能验伤,因此便上前来,略替张吴氏查验一番,回道:“启禀大人,此女右手小臂尺骨断裂,有接骨迹象,伤痕不假。”
    “刘大毛,我且问你,当时你是否在场?”唐尔正又转向大毛。
    “回大人话,小的当时在场,本来我与兄弟二娃正在街上闲逛,忽然听到身后马蹄声声,转眼之间那马已到身前,由于骑马之人技艺不佳,马在闹市里受了惊吓,踩翻一个菜摊,将这位大姐踩倒在地,那骑马的人还不依不饶,被马掀翻后上前殴打这位大嫂,幸亏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否则只怕……”大毛说道。
    安小楼这下明白了,大毛能这样有条不紊的说话,并且还不把自己扯到里面,肯定是唐尔正背地里教过的,这老唐,做兄弟真没的说。
    那苏敬听了下来,就算是白痴心中也清楚了,眼前的形式,对他很不利啊,于是急忙道:“大人,您可不能听他一家之言啊!”
    “放肆,本官断案,还要你教不成?这有理有据,你可认罪?”唐尔正瞪起眼,惊堂木一拍,瞬间原告就变了被告。
    “大人……”苏敬还想辩驳时,自己却已找不出什么理由来了,憋了半天,说道,“可我丢了一匹马呀……”
    “我来问你,你那马可是被人牵走?”唐尔正问道。
    “不是……”苏敬摇摇头。
    “那是怎样走的?”
    “……它被这妇人……”
    “既不是被人牵去,你只告诉我它是怎样走的即可,是自行脱缰离去,还是被人牵去?”唐尔正也不给他机会说下去。
    “自行脱缰……”苏敬蠕动着嘴唇,十分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哼!既然如此,你又怎可妄言说这妇人弄丢了你的马?人证在此,分明是你自己在闹市纵马,惊吓马匹,险些闯下大祸,却反而在这里诬赖别人,你可知罪!”唐尔正一身正气,不怒自威。
    “我……”苏敬理屈词穷,我了半天,又说道原处,“我爹是苏步同!”
    “哈哈哈哈!”堂上爆发出一阵哄笑,所有的人都在哈哈大笑,笑这位少爷,此刻怕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了,我爹是苏步同。
    “文书,你可都记录在案?这苏敬所犯罪状共有几何?”唐尔正转向那坐在堂下一侧的文书问道。
    “启禀大人,都记下来了,这苏敬在闹市纵马,又聚众滋事,并且在时候诬告良民,已触犯我大夏律法第两百七十七条,两百九十五条,三百四十一条,共三条,按律当罚役半月,洒扫街道,并处罚银三百两,以及赔偿苦主张吴氏医药费用,误工费用共计三十两纹银。另被告安小楼犯聚众斗殴罪,不过因其乃路见不平,功过相抵,无需再受罚。”那文书有理有据,朗声道。
    “嗯,既如此,那便画押吧,结案!”唐尔正啪的一声,拍板定案。
    纵使那苏敬再怎么不服,这到底也是公堂之上,他尽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那文书送上口供让他画押时,他还挣扎着不肯画押。
    “大胆!人证无证俱在,由不得你不画押,若再反抗时,看本官不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唐尔正一瞪眼,苏敬便强忍着一口恶气画了押,心中却想着如何回家让自己的老爹来替自己报仇。
    当堂让那苏敬赔偿了张吴氏各种费用,唐尔正这才宣布退堂,一桩闹市惊马案,勉强落幕。
    退堂之后,安小楼摸到后衙,找到了唐尔正。
    “贤弟,怎样?”唐尔正一见到安小楼,便笑着问道,“愚兄这官,做的不糊涂吧?”
    “呵呵,唐兄,我是真没想到你有这份魄力,不过,你不怕么?”安小楼此刻心头是有些忧虑的,替唐尔正的前途担忧,公堂上是大快人心了,可以后呢,这苏敬的老爹,肯定是要找来算帐的。
    “怕!怎的不怕?”唐尔正笑道,“不过想想昨日里贤弟你说过的话,想想你做的事,与你比起来,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嘿,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文大人知道这事么?”安小楼嘿嘿一笑,摸着自己红肿的脸颊说道,“对了,你可知我昨晚喝醉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么?怎么今早起来这脸便肿起来了?”
    唐尔正望着他的脸,茫然的摇摇头,说道:“文大人只说了一句话,你自行斟酌行事。至于贤弟的脸么,我就不太清楚了,咦,这里一道道的红肿,看起来怎么……”
    “怎么?”安小楼忙问道。
    “好像是五指山呀!”唐尔正面带古怪的看着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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