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云傲天硬生生跪在地上,好在花厅里只有他和云无言两个人,不然更加抹不开脸面。和心爱女子一条命相比,尊严暂时可以放在一边。小怪物虽然惹人厌恶,她救人的能力却毋庸置疑。
    “想不到你真的肯为了一个女人下跪,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
    云无言说到一半,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恶意地道。
    “你不是说,只要我……”
    下跪……这样的说辞,对于一个骄傲的大男人而言不好说出口,更何况云傲天已经到了自负的地步。
    “我说会考虑,这考虑的结果么,就是不答应。”
    纤细食指在他面前左右比划着,看到那张脸上失望尴尬愤怒的表情,只觉得比大夏天里吃个冰甜大西瓜还痛快。她想看着这张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更痛苦,更痛苦……
    云傲天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原来小怪物从一开始就是在耍他,打从开始她就不打算帮忙。他这算不算病急乱投医?可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珍儿在他面前死去?
    “你这个怪物。”
    积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知道她无论如何不会出手,云傲天愤愤地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怪物?如果我是怪物,你就是老怪物。”
    恶毒的回击让步出花厅的男人一个趔蹶,气怒之下差点绊倒。
    盯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云无言冷笑,那两个女人早死算是幸运,不然后面还有更多痛苦等着她们。
    “爹,不然我们去找二殿下?他现在可是丑八怪的夫君。”
    云无忧抱着一线希望到,如果二殿下命令她给娘治病,丑八怪应该会同意才对。
    “忧儿你太天真了,那个怪物不可能听从别人的命令。”
    那个小怪物,怎么可能会像普通女子那样对丈夫惟命是从?而且从许多事来看,他门之间更像是盟友关系。不过这种平和的现状也只是暂时的,只因目前他和她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那个扫把星,自从她回来咱们家就没一件好事。”
    那个丑八怪,谁遇到谁倒霉,先是姐姐,接着是大娘和二娘……
    “嗯,也许一切并非巧合……”
    就拿凤尾琴来说,对方好像并不只是为了那把琴,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人知道失了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如果真是这样,将人心看透并善加利用,这就太可怕了!
    云府门前终于还是挂起了代表丧事的白灯笼,云傲天两位夫人同时暴毙,虽然有不少人怀疑她们的死因,却没有人敢去查,那验尸的仵作嘴巴又严实的很……
    出殡那天,棺材在哀乐中送出城的时候,正好经过定北王府,云无言心情极好地倚着白玉栏杆向池塘里扔鱼食,看无数锦鲤在水里争抢,然后又倏然散开。
    听着墙外传来的一片哀哭声,想着云傲天痛不欲生的表情,她觉得无比快意。
    佛家常言:仇恨永远不能化解仇恨,只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以善止恶,以德报怨?那是寺庙里的菩萨,不然就是圣人。
    而她云无言只是一介凡人,只有向云傲天复仇,内心才能获得宁静。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得出来身后是一群女人,而且是不会武功的女人。云无言回头看过去,就见一群美丽女子充满敌意地瞧着她。燕瘦环肥,姹紫嫣红,各色女子各种风情,应有尽有……皇甫肆还真是色鬼投胎。
    领头儿的女子一身粉红,裙上绣着大朵芙蓉,挑衅的表情尤其明显。
    “这不是名闻京城的云三小姐么?云家出殡,你这个做女儿的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喂鱼?也对,你这张脸,出去恐怕会吓坏路人。”
    及其刻薄的话语就这么灌入耳中,不管对方声音有多么娇媚,现在听起来也一样的刺耳。
    “滚。”
    想也知道这些都是皇甫肆的姬妾,那家伙向来风流惯了,若是他身边没女人,才会觉得奇怪。心中却涌上一股不悦,莫名产生把某人狠揍一顿的念头。
    “丑八怪,你嚣张什么?就算是正室又怎么样?二殿下这些天可一直在我房里过夜。”
    芙蓉盯着面前这张丑脸,见云无言仍旧一脸的无动于衷加不耐烦,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气愤,说话更加恶毒。这个丑八怪凭什么?若是云无双或者明珠那样的女子也就罢了,丑的让人作呕,她凭什么霸占正妃的位置?
    “就是说嘛,姐妹中二殿下最宠的就是芙蓉。”
    另一个红衣女子半寒酸地道,没有刺激到云无言,她自己反而更不是滋味。今天就是她怂恿芙蓉,一定要给丑八怪一个下马威……
    “石榴……”
    见越说越过火,几个胆小的女子扯扯两人袖子,示意她们适可而止。若是二殿下怪罪下来,她们这些不得宠的姬人可得不了好。
    “难道我说的不对?她不过是仗着自己会点儿医术,就对殿下死缠烂打,使劲手段才得了正妃的位置。可惜啊,她那种脸实在太让人恶心,恐怕二殿下一辈子也不会碰她!”
    美丽的脸孔扭曲,芙蓉恨声道,为什么她一直渴望的东西,会给了这么个丑八怪。这让她怎么甘心只做一个没有名分的姬人?
    “扑通……”
    一团粉色物体直接落入池塘,水花飞溅游鱼四散,众人甚至没有看清云无言如何动作。
    “啊,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咕嘟嘟喝了几口水,拼命在水里扑腾着,芙蓉尖叫了几声才发现池水并不深,堪到她的腰际。只是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半边头发贴着她脸颊,看上去狼狈不已。
    “以后全都不准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杀无赦。”
    森冷目光在一干女子脸上扫过,云无言冷声警告道,若不是心情好,那女人早死一百回了。
    看到刚才那一幕,还有谁叫板?众女暗自庆幸没有惹这个女煞星,拼命地点头表示知道了,也不管池塘里的同伴,一窝蜂散了个干净。“二嫂好魄力,看来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躲着看好戏的皇甫悠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拍掌大笑道,看她力道十足地把人丢池塘里,深感那三株血参没浪费。若是这群女人那日有看到云无言施展烈火焚阳,只怕会跑的更快。应该说,一开始就不会来招惹这个“煞星”。
    不过,这“二嫂”叫的还真是百味杂陈,对方可比自己小好几岁来着。当初只觉得食人花在二皇兄眼里有些特别,不曾想这两人居然做了夫妻。
    “不要叫我二嫂。”
    云无言蹙眉,对这陌生的称呼很是反感,想到只会涂脂抹粉的那群……皇甫肆的眼睛有问题,她才不屑把自己划到那家伙的女人里去。
    “嘿嘿,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你是我二嫂了,虽然没有正式拜过天地,可这名分也算是定了。哪天让二皇兄给你补上,一定要风风光光八抬大轿……”
    皇甫悠摇着一把纸扇滔滔不绝道,扇柄上红艳艳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荡来荡去,不知怎么就有种媒婆的架势。
    “你是不是想和她一样?”
    云无言不耐地打断他继续聒噪的势头,若是让这家伙一直说,等天黑了也没个头儿。
    知道她绝不是在开玩笑,皇甫悠转而看向池塘里还在发愣的落汤鸡,啧啧有声道:“芙蓉啊芙蓉,你以为无言和清苑被你们逼死的花魁一样好欺负么?就算我,呃……二皇兄也不敢轻易招惹她,你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活的不耐烦么?”
    其实皇甫悠本来想说,连他也不敢招惹云无言,想到他已经招惹过了……当初上茅房拉到差点儿虚脱。于是乎,为了加强说服力,把皇甫肆也给搬了出来。
    “不要告诉我,你跟着我几天就是为了看这个……”这家伙是太闲了么?
    “原来二嫂早就发现我了?”
    皇甫悠惊讶地道,还以为是因为云无言受了伤,才没有察觉他一直躲在暗处。没错,他就是为了看看食人花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处理,还是那句话,二嫂不愧是二嫂,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我不信,殿下怎么可能会怕这个丑八怪?他只是因为当初的承诺……他是因为承诺才会娶她……”
    芙蓉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拼命否认道,在她心里二殿下是完美如同神的存在,丑八怪怎么配得上他?
    “屁承诺,那混蛋十句话里有半句真话么?”
    依着云无言的性子,平常遇到这种事,要么杀人,要么走人,脱口而出的话,让她自己也是一怔。那混蛋,不管好自己的下半身,起码要管好这些无聊的女人!
    皇甫肆之所以会娶她,当然不会是因为什么狗屁承诺,而是因为她对他还有用。
    “芙蓉,你跟着二皇兄这么久,居然一点儿不了解他。”
    皇甫悠心里不由感叹,这世上能够忽视那一层华丽光鲜的外皮,一眼看到二皇兄骨子里去的女子,恐怕也就只有云无言了。
    芙蓉错愕地看着池塘边的两个人,丑八怪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四殿下也这么说?
    当晚,皇甫肆被某个无聊男子嘿嘿笑的发毛,终于如他所愿地开口询问:“你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
    皇甫悠又笑了一阵,盯着自家皇兄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然后摇头晃脑道:“屁承诺,那混蛋十句话里有半句真话么?”
    “”
    这突然冒出来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皇甫肆不解,难道四皇弟除了聒噪,还有其他毛病?
    “哈哈哈,这话是二嫂说的,她今天……”
    绘声绘色地将云无言今天的壮举描述了一遍,皇甫悠说的是眉飞色舞,中间还配有动作。二嫂难得会爆粗口,看来是相当火大啊,看来她也不似表面那么无动于衷嘛!
    “是么?原来在她眼里我是这么不可靠啊!”
    皇甫肆薄唇微勾,轻声笑着道,只是眼底蓄着怒意,看的某人开始发冷。十句话里没有半句真话?原来她一直这么看自己。
    “呃,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俊美脸孔,皇甫悠小心肝儿一颤,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不过,貌似二皇兄生气的对象是二嫂?
    看来,他们俩之间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啊,看两人在意对方的程度,难道是彼此喜欢的?只是当事人不明白罢了。
    皇甫悠为这个惊人的发现而沾沾自喜,不过很显然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再不走二皇兄铁定会把一腔怒火发泄在他头上。
    “算这家伙跑的快!”
    看着皇甫悠转瞬不见踪影,皇甫肆失笑道。随即想到他刚才那一番话,火气腾地又上来了。
    等理智回笼,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云无言所住的院子里,望着窗前摇曳的烛影,反而犹豫该不该进去。
    屋子里,云无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刻知道外面站着的是谁。她心里冷笑一声,这家伙难道是为了白天的事兴师问罪?
    一刻钟过去,那人还是站在院里,没有丝毫叩门的打算,两人就这么一个屋里一个屋外的对峙着。
    “二殿下?”
    云二端着汤药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很久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人,见他在院里绕着石桌来来回回,不由疑惑地出声。
    皇甫肆先是嗅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张嘴连舌头尖儿也跟着发苦,然后才看到云二端着的那碗又黑又浓的药汁。
    “把药给我,你先下去吧!”
    想到云无言居然连着喝了快一个月……不知怎么,心里的火气就消了一半。
    云二面无表情地看了皇甫肆一眼,小心翼翼地把药碗给他,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有些事,不是她们做下属的该问的。
    推门进屋,皇甫肆径自把药放下,望着桌边比之前又瘦了不少的纤弱身影,突然就……心平气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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