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和自己的儿子刀戈相向,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会逃避的人,长剑刷地出鞘,而剑尖直接对准了南绍安。
    “爹……”
    南绍安有些狼狈地抽剑向抵,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从小疼爱他的老爹,居然真的下狠手?那一剑的力道可是实打实,他稍微闪避的慢一些,脖子上的脑袋就会移位。
    剑与剑相撞,这如同是一个信号,剩下的人紧跟着行动起来,数百个官差缓缓逼近,目露凶光像是一群饿极了的凶狼,而云无言他们正是今晚的猎物。
    剩下的官差和外围的黑衣人打成一片,四五个官差围着一个黑衣人,双方武功虽差了一截,却足以用人数拉平,黑衣人开始缓慢地减少。
    这就意味着,他们四个必须尽快从这一百多人的包围里脱困。
    “情况好像有些不妙啊!”
    一剑刺向欲靠近的某个急着立功的家伙,皇甫肆微笑着对身边几人道,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上始终保持着那种让人恨到牙痒痒的从容不迫。
    云无言双眉深蹙看着一把刀划过他左胳膊,带出一道不小的伤痕,心也跟着微微一缩,手上动作却更加狠辣,不知道哪个倒霉鬼的胳膊立刻飞上了天。
    至于那两父子,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对仇人……
    “逆子,今天我就替南家清理门户!”
    南天一声吼,长剑直接向南绍安心脏刺去,当爹的武功本来就比较高,再加上南绍安一直未用全力,剑尖在一瞬间划破了红衣。
    下一刻,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沾染了本就红艳的衣袍,南绍安一个趔蹶,伸手将掉下的人接住。
    南天的背后插着一把剑,直透背心,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瞬间气绝。只有那双大睁的眼里,透出数种情绪……愤怒、愧疚、绝望、庆幸还有解脱……
    或许,比起亲手杀死儿子,他更愿意死的是自己。死了,也就不用再陷入两难的境地……
    南绍安素来喜欢大红,如今却觉得身上红袍刺的眼睛难受,难受的他忍不住掉下泪来。
    院里的厮杀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停下,刀剑相撞击出无数火花,南绍安的心里渐渐被愤怒填满,都是因为这几个人,老爹就是为了他们,才与自己反目成仇。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爹也就不会死……
    “除了云无言,其他人格杀勿论。”
    本来打算抓活的,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这些人都该死,他们该死!
    话音落,那些官差的攻击立刻凌厉了许多,没有了顾忌,个个都下了狠招。比起抓人,他们更擅长杀人。
    柳临风和云二都是绝谷弟子,配合着身姿步法还勉强能应付,却也狼狈不已。而更苦的确是皇甫肆,他的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口子,虽然不深,可时间长了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看看避过砍向脖子的长刀,背上却一阵剧痛,皇甫肆苦笑,这一刀下手还真不轻。
    哔哔啵啵的声响没有立刻引起人注意,直到火舌舔着门窗向上蔓延时,打斗中的双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院居然着火了。
    浓烟弥漫,香气袅袅,让人沉醉?南绍安心中一凛,等他想到其中厉害的时候,地上已经倒了一大片。再回首,院子里哪还有那四人的踪影?
    “唔……”
    虽然血已经止住,行动时牵动伤口仍旧痛的厉害,汗水顺着脸颊流淌,沾湿了两鬓的发丝,此时的皇甫肆看起来居然有几分脆弱。
    云无言脚下一顿,眼里腾地窜起一阵怒火,早知道就不应该同意他的计划,当初他可没说会弄成这副鬼样子。
    “我没事……”
    头重脚轻,脚下像是踩着棉花,皇甫肆才说完,身子就不由自主向下滑去。闭上眼之前,他看到云无言眼里终于出现一丝慌乱,薄唇边溢出一丝笑痕来。
    哗哗的水声从耳边流过,像是有一蓬蓬碧草缠绕着身体,皇甫肆拼命使力却还是无法挣脱。想要大叫,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心里忽然觉得恐慌。
    身上却如同火烧,五脏六腑都透着灼热感,让他觉得整个身体都会在下一刻化成灰烬。脑子里忽然涌上一个念头……会死么?就这么被烧死?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额头,让他舒服到想要叹气,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茶香,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无言?”
    感觉到那只手欲离去,他有些惊慌地唤道,眼睛就这么睁了开来。
    迎着阳光看向身边的女子,整张脸几乎都没在光里,只有那漆黑的眼瞳看的格外分明,眼眸深处藏着一丝让他心动的温柔,却在和他对视的时候瞬间隐去。
    皇甫肆再度闭上眼,苦笑着想,他这次受伤还真严重,居然眼花到这种程度。
    “要喝水么?”
    沙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疲惫,听在皇甫肆耳里却如同天籁。莫非,昏倒之后,无言一直在照看他?
    云无言蹙眉看着床上似乎病糊涂了的家伙,伤成这个样子,他居然还笑得出来?问他要不要喝水,也不回答。
    算了,叹口气将水用小勺送到他唇边,看着那有些干裂的唇瓣,忍不住去用水珠润泽。直到两片薄唇泛起湿濡的花瓣光泽,这才满意地停下手里的动作。
    皇甫肆一动不动,任由温暖的指腹在唇畔摩挲,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如同梦境,不然无言怎么会对他做出这种亲昵的动作?这种情人之间的嬉戏……
    喉咙突然更加干渴起来,却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渴”,他正思考着要不要回应一下,满室暧昧柔情却在下一刻被打断。
    “谷主,不好了,大师兄他看起来很不对劲……”
    云二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焦急,恨不得立刻将云无言从屋里拉出来。
    “把这碗水喂他喝下去……”
    云无言起身,看了床上的病人一眼,把茶碗交给云二走了出去。
    皇甫肆看着她出了房门,眼神瞬间变得晦暗,默不作声地将凑到唇边的茶水吞下。
    待他将一碗水喝完,云二忽然开口道:“以前我知道二殿下对别人心狠手辣,没想到对你自己也是如此。”
    屋里瞬间安静,水声却渐渐大了起来,皇甫肆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在一只小船上,怪不得他会梦到被水草缠绕。
    “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甫肆绕有兴味地盯着床前的黑衣女子,脸上哪还有半分之前的脆弱?
    “这根本就是连环计,让皇甫智以为你已经没有能力与他作对,以此降低他对你的戒心。故意伤的这么严重,以此来博得主子的关心和注意……”
    而现在看来,他的计划很成功,先不说大皇子的反应,单是主子刚才的举动,已经超出了平日里对他的关注程度。
    “云姑娘,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皇甫肆微笑着道,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云二被那冷冷的目光一浸,顿时打了个冷颤,当初被皇甫肆陷害尝尽了苦头,她一时冲动居然忘了。眼前这个男人,不但阴险狡诈,而且心眼小的很,很会记仇。
    “绿尧,你不是喜欢柳临风么?我让无言把你许给他如何?”
    状似随意地一句,却让闻者面色发白,手脚冰凉。
    云二相信,皇甫肆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更何况他在主子心里的位置,远远比自己重要的多。
    离开了主子,她也再做不回绿尧,甚至连云二也做不成……这就是最可悲的地方。对于一个连心也驯服的奴隶来说,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主子却是她的全部。
    更何况,柳临风的眼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他的心,她绿尧永远也无法得到。
    “我知道了。”以后,她会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说。
    破坏皇甫肆的计划,得罪这样一个恶魔,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船舱唯一的木窗用木棍支着,青草的气息和着水气混合在一起,让人心神也跟着放松……天空很蓝云朵很白,映着船外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此情此景美的像是一幅画。
    皇甫肆盯着窗外许久,船舱里逐渐被冷气充斥,那张俊美的脸孔,此刻却冷的像冰雕。
    云二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了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师兄和谷主此刻相互依偎在一起。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给人一种超乎寻常的亲密感。
    “啪……”
    一声脆响,床沿儿的木头被“病人“硬生生捏断一根,木屑刺入掌心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
    就连云二也跟着睁大了眼睛,心里一时百感交集……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船外的那两个人在“接吻”?
    难道,主子真的弃皇甫肆而选择了大师兄?她明明觉得……主子其实是喜欢狐狸二皇子的,这家伙昏过去之后,主子还亲自照顾他一夜。
    目光再度落在皇甫肆身上,背后汗毛立刻竖了起来,但见他优雅从容地将身上包扎好的伤口重新弄出血来,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倒像是小孩子在玩一个十分有趣的游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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