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阁和音阁离的很近,云清和云音的感情一直很好,住的地方也只是一院之隔,中间开来月亮门,随时方便两人进出彼此房间。
    “音,你睡了么?”
    小小人儿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床前,轻轻浅浅地试探道,黑暗中看不出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没……上来吧。”
    听出云清语气有些不对劲,云音趴在床上拍拍床铺,不用看他也猜得出来这个笨蛋姐姐肯定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云清温顺地爬上床,下巴在枕头上蹭啊蹭,一双眼睛早已经哭的红肿。翻个身儿和弟弟更靠近些,她压低声音带着鼻音道:“音……”
    “说吧,怎么了?”
    云音叹气,这个时候来找他,当然是有事发生,而且是很重要的事。这家伙,心里根本藏不住话,更何况今晚特别的反常。
    “音,你有没有想过,爹爹是什么样子的?从出生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见过他,娘也从来不肯提他的事。”
    虽然娘看起来冷淡又寡言,在意的事也不多,实质上也是个眼高于顶的女子,所以说,他们的爹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可能非常的出色……
    云清越想越觉得有无数可能,却没胆向当事人取证。事实上,她很羡慕……看着别的小孩被他们的爹爹抱在怀里,这种渴望就愈发的明显。
    云音明白,不管云清表面上看起来如何不在乎,还是被那恶劣的玩笑刺伤了。想了想,他认真地道:“那个人,我们的爹爹,说不定已经不在了……”
    七年里,娘亲从未提过那男人半句,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若是突然跳出个人来说是他们的爹,恐怕是惊多于喜。其实,他不介意娘亲找个后爹,柳叔就是不错的人选。
    “不会的,我知道爹爹还活着,我就是知道……”
    云清觉得说不清楚,这是一种奇特的直觉,从几个叔叔提到这件事的反应,她隐隐约约能感受的到。
    “就算活着又怎么样,这些年还不是对我们不闻不问?清,你就不要再抱希望了。”
    云音的声音有些冷,他知道清一直在期待奇迹的发生,可是这种等待是毫无根据也没有可能的。
    云清不再说话,她没办法替那个从未见面的爹爹辩解什么,音对他似乎非常不满。不过,她的心里却固执地认为,爹爹总有一天会找到这里来。这种性格,两兄妹意外的相似……
    屋里沉默了片刻,云音有些后悔,想着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伤了云清的心。将脑袋凑的近些,在她耳边低低地试探地喊道:“清……云清……姐姐?”
    如果是平时,听到云音唤她姐姐,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而今反应却这么冷淡,甚至不愿意吭一声。
    莫非,真的生气了?
    侧过头去想要看看云清是什么反应,却好奇又好笑地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两只手还牢牢地抱着枕头,只是睡着的时候好像被什么困扰着,一脸令人心怜的表情。
    思及白日里云清所受的委屈,他决定好好给那个宰相的儿子一个教训,让他以后遇到清都只敢绕着走。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了。
    翌日早晨饭桌上,云无言破天荒顶着黑眼圈儿晃了出来,压根儿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吃饭上。
    “娘?”
    云清挨着她小声唤道,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娘亲如此魂游天外的样子,非但不觉得有趣,反而异常地担心。
    “嗯。”
    云无言下意识地应道,又往嘴里塞一口米,木木地咀嚼着。
    云清张口想问,却被身边的弟弟用眼神阻止,意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顿痛苦的早餐,云清拉着弟弟咬耳朵道:“娘怎么了?总觉着像换了一个人。”
    “我猜,娘一定是在想有关爹爹的事,不过这也和我们两个有关……”
    云音瞧着还在深思的亲娘,说话的语气带着某种笃定。
    “小姐和少爷最好还是不要提到那个人……”
    云一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说道,看向云音的眼光透出一丝赞赏,这孩子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小小年纪就能将人心摸透,他的才智不下于年幼时的少主。
    “谢谢云一叔叔提醒,我昨天提到的那些事,希望尽快办妥。”
    云清吓了一跳,有关“爹爹”的话题,几乎成了府中的禁忌,好在听到的不是娘。昨天她不该哭述的,惹的娘不开心。
    云音仍旧是一脸清清冷冷的表情,眉间却添了一丝疲惫,昨天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睡着,这破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少爷,有时候还是不要太‘用’心的好。”
    云二见他如此,也忍不住开口道,小主子身体不好,老是这样耗费心智只会衰弱的更快,当初主子就一再地交待过他吧!可惜,这孩子心思太重,特别是遇到主子和小姐的事,怎么都放不下。
    “我知道。”
    云音难得冲着身边的黑衣女子一笑,这些道理他都懂,可有些时候不由心不是?
    四人散去,一道黑影迅速从房顶落下,云无言眸中黑沉一片,不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直以来,她以为清和音有自己这个做娘的就够了,可事实上并不是那样,他们还想有个爹……皇甫肆那家伙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儿了,难道她要重新找个男人?
    光是这么想,心里就不由自主抗拒,脑子里一个劲儿地说不该这样不该那样,更何况她很难找到一个完全信任的男人?就算是柳临风,她仍旧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不明显,但也暗示柳临风不要逾越的底线。
    想当初,连她自己都不解,为什么会那么相信那个男人……
    大业国御书房,皇甫悠坐在书桌上的动作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七年的时间让他多出一种成熟而略带着忧郁的气质,和当初故意装冰山的那个“话痨”已经不见了。
    “我数到三,立刻从桌子上下来。”
    放下手里的奏折,皇甫肆头也不抬地道,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对于接下来“例行”的调查结果,已经不敢再抱什么期待。
    “切,皇兄你变得越来越无趣了,猜猜看我得到了什么消息?”不就是一张桌子么还这么生气,本来还想着要欲擒故纵一番,哪知道皇甫肆根本就不吃他这套。”
    皇甫悠郁闷地看着几乎要把人埋在奏折里的皇兄,还真是越来越无趣了。每天按时上朝下朝,接着就是批改奏折,许许多多时候把那些妃嫔宫女全都当摆设。
    从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已经不见了,也对,皇兄他有多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从无言离开,他就开始失眠,好在最初的暴躁期已经过了,靠着强大的克制力和耐力,才没有变成一个令人害怕的暴君……
    “有消息了?”
    皇甫肆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心里竟然有些忐忑。以前那些消息,多少次以为是她,可无言就像是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嗯,前阵子得到消息,说是在华泽国京城有人见过和皇嫂类似的女子,你也知道她那张脸很难错认……只是,她怎么会在和我们敌对的国家?”
    看到皇甫肆脸上瞬间闪过的欣喜之色,皇甫悠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不过是而立之年,皇兄居然已经有了几缕银发。再想想自己,也始终找不到那个仙风道骨的人儿,该不会真的羽化升仙了吧?
    “皇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皇嫂找了其他人……毕竟,这可是足足七年啊!”
    皇甫悠有些犹豫地道,虽然不愿意有这种事发生,但也并非不可能。更何况,那个柳临风一定还跟在皇嫂身边。老实说,那个家伙比起自家皇兄来,并不逊色。
    “她不会。”
    皇甫肆不假思索地道,只是声音有些发颤,身体也跟着僵硬。光是想象云无言和别人在一起的情形,他就备受煎熬。好在,他对她的了解还算深,她怎么可能让一个不信任的男人睡在身边?
    “看来,我有必要到华泽国走一趟,希望真的能见到皇嫂……”
    虽然若是被对手知道了身份有些麻烦,皇甫悠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呃,就算为了他们兄妹三人的幸福……
    “这次我亲自去,你在宫里守着。”
    皇甫肆突然做出决定,他甚至有种预感,这次或许能够找到她。
    “皇兄,这样太危险了,华泽国皇帝一直看你不顺眼,你这一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还是我去吧!”
    皇甫悠急道,一嘛真的是担心皇甫肆的安危,另外一个原因却是不想被每天成山的奏折给压死。他当初的决定果然是对的,要是真当了皇帝哪里有现在逍遥?
    “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劝了。”
    皇甫肆坚定地道,为了追回“离家出走”的妻子,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不能退缩。想要见她的心,强烈地鼓动着,似乎一个不留神就会爆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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