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个官吏说完,施渺听那个被尊称为小郁大人的男人回了句:“好,我知道了。”,然后就让官吏把他身上的枷锁摘除。
    没了枷锁,他没敢乱动,依旧老老实实的站着,他能感觉到那位大人在观察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听到那位大人开口:“想死还是想活?”
    施渺没想到这个年轻好看的郁大人,张嘴就是问他想死想活,他有一瞬间的不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谁会想死?反正他不想。尤其是亲眼见到父母饿死,有过差点儿饿死的经历后,他对活着有其他人难以想象的执着。
    “大人,小人想活。”
    “想活就好,跟我来。”
    施渺不知道什么叫心理学、更不知道什么叫微表情,但是他知道骗子不是谁都可以做的,至少要会察言观色。
    要学会从别人不经意的表现中找到突破口,从而达到骗人的目的。
    在这点上他自认比师父要做的好,师父总是说,他要是把这份聪明伶俐放到炼丹上,一定会有所成就。
    而施渺自己明白,他对钱财和食物的渴望,比对那些毫无用处甚至可能致人死地的丹药要强烈多了。
    师父教的时候他是有认真听,可心里始终没有像师父那么相信过,他就想好好活下去,活到老死。
    现在事关自己的生死,他对别人情绪感知的敏锐性再次上线,当他说出想活的时候能明显察觉到,从这位郁大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小了很多。
    这下他敢肯定,只要他一直保持这种顺从的态度,郁大人就不会杀他。
    确认这点儿,施渺心里微微放松了一些,都有心情开始琢磨别的事,既然不想杀人,那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带着疑问,他跟着对方到了一个屋子里,屋子正中央摆了一个长长、高高的桌子,桌子上放了很多东西。
    “去看看,那些东西都认识吗?”
    听到命令,他没有过多犹豫地走了过去。随便扫了一眼,已经在桌子上看到好几种非常熟悉的东西:丹砂(朱砂)、硝石、硫磺、青金(铅)。
    聪明人往往想的比较多,施渺看到那些东西,心里已经有了无数猜测,最让他觉得靠谱的一个猜测是,有人知道他会炼丹,找他来炼丹。
    而这个让他来炼丹的人是谁?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郁大人,他的心不断往下沉。
    能让那么厉害的官吏带自己来,能让这位郁大人来接触自己,对方一定是个特别厉害的大人物。
    是谁?是某个厉害的官员、贵族,还是……皇帝陛下?
    想到最后一个猜测,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施渺在多年行骗过程中总结出来一些经验,一般对丹药特别痴迷的人有两种特征,一种是身份尊贵,一种是得了病。
    身份尊贵,有足够的能力享受这人间富贵怎么舍得死,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寻求长生不老之道。
    得了病,出于对生命的眷恋,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而很多时候,这两种特征往往会结合到一起,那就是身份尊贵者得了病,会对丹药更加重视和痴迷。
    如果这次他的经验准确的话,那就意味着发生了大事。
    以前对方士、术士都厌恶至极的皇帝陛下,突然让他们这些术士、方士来炼丹,这代表着什么?
    这可能代表着皇帝陛下的身体出了问题,医术高超的太医令都束手无策,让陛下不得不求助于丹药。
    施渺的师父是一个炼丹的狂热爱好者,他跟在对方身边多年都不相信丹药,怎么可能炼出来治疗复杂疾病和让人长生不老的丹药?
    现在郁大人看着对自己没什么恶意,但是他敢确定,要是自己猜测为真,到时候却炼不出来有用的丹药,绝对会面临比之前干活悲惨千百倍的后果。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直接冲郁大人跪了下去,把头磕的梆梆响,边嗑还边求饶。
    “大人,小人已经知错再也不会炼丹害人,小人就是个骗子不会炼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求大人饶命啊!”
    郁冲和自己父亲郁渊一样是个技术爱好者,对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几乎没有抵抗力。
    在陛下把钢铁冶炼的方法和火药的制作方法给他们时候,他和父亲既欣喜又忧愁。
    欣喜的是这些技术对他们很有帮助,忧愁的是他们都只是一个人,无法分身去研究两种东西。
    没办法,他只能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分开行动,等见面的时候再相互交流心得。
    郁冲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让对方和熟悉的人在一起还好,要是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研究什么东西,一定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最终他让父亲留在少府府衙研究钢铁冶炼,自己则来到都城郊外这座陛下安排的大院子研究火药。
    在这个叫施渺的来之前,郁冲已经见过好几个所谓的方士、术士,可那些人让他非常失望。
    有的人见到他之后不停地说自己多么多么的厉害,然而一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却连那些东西是什么都认不出来。
    有的人看到他之后就吓的瑟瑟发抖、痛哭流涕,连话都说不清楚。
    见过几个之后,郁冲对那些术士、方士的感观更不好了。
    这些看起来一无是处的骗子竟然骗了那么多人,陛下把他们一网打尽简直是在正确不过的决定。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不是这些术士、方士都很拉垮,主要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大骗子,不是被皇帝陛下给杀了,就是意识到不对事先跑路了,留下的可不就是这些没什么真本事的小鱼、小虾。
    本来郁冲都对这些方士、术士们不抱什么希望了,他已经在想,要是还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自己上手做。
    虽然陛下和王爷不同意他亲自做,说非常危险,但要是真没有合适的人,他自己做不是正好?
    一想到王爷口中那如雷电般威力巨大的火药,能被他做出来,他心里就一阵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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