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死线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人盯着尹秀手里的那虫子,一时之间也无从判断这是何物。
    因为它的身子像蚯蚓般棕红,浑身又有泥鳅那样的粘液,然而它的“嘴”里,又满是细碎的牙齿,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
    尹秀往嘴里望去,只觉得似乎跟刚才白猿嘴巴里的景象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像极了遍布水晶的矿洞,叫人看一眼便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深渊吸进去。
    马小玉刚好凑在他旁边,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头皮发麻。
    “你有见过这东西吗?”尹秀看她。
    马小玉拨浪鼓似地摇头,“这东西看多一眼都只觉得马上就要做噩梦,哪有可能之前就见过了。”
    一边的刘半仙倒是凑得更近了,甚至还伸出手去摸了一把,手上满是腥臭的粘液。
    “你有看法?”尹秀问他。
    “说不上看法,但这东西在我眼里直冒黑气,显然是某种妖怪或者邪祟。”
    刘半仙弯腰在水里洗了一把手,喃喃道:“我听人家说过,在南洋有一种神秘阴邪的降头术,降头师可以通过降头来控制一些死尸为自己做事。
    在蛊虫发挥作用的时候,那些死人会像生前一样行动自如,甚至变得更加光彩照人,孔武有力。
    那些降头师便操纵那些死人,叫他们在晚上出行,为自己赚钱。
    可只要把降头解除了,那些被操纵的人身上的肉和皮肤便会立刻化作一摊血水,只剩下累累白骨。”
    刘半仙讲完连自己都不由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他拿起纸扇挠了挠后背,又说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说不准的。”
    “但你说的好像又大差不差。”
    尹秀想起刚才一剑刺入白猿腹腔中的触感,好像他刺中的不是一具强健壮硕的躯体,而只是一层在外表蒙了皮的空心鼓而已。
    说着,他拿起嘲风剑,将白猿浸泡在水里的躯体轻轻划开。
    那原本力大无穷,无坚不摧的肉体只是片刻便已萎缩,给人一种虚弱,破败的感觉。
    随着嘲风剑将那体表慢慢划开,白猿体内的秘密终于如尹秀所想的那样暴露出来。
    肌肉是肌肉,骨骼是骨骼,白的红的都与正常无异,然而连接,贯通这些组织和部位的,却是那些黑色的脉络,不像是血管,反而更像是钻入淤泥中的树根,扭曲狰狞,带着腐败的气味。
    “是【死线】。”马小玉说道。
    “死线?”
    尹秀有些好奇,“伱是说你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
    “没剖开之前我是不知道的。”
    马小玉摸了摸耳环,“你也知道大马那些人的脑筋想法,还有法术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一年到头只研究两样东西,一个是怎么让人躺下去,一个是怎么叫躺下去的人再站起来。
    这帮人只比谁的邪术更阴毒,毒辣,谁更容易遭雷劈而已。
    因此我们马家的道士,也就是上一代马家天师还有家族的几位姑妈,大姐姐,便时常会遇到当地唐人的求助,就连那些拜拿督公的本地人也时常因为搞不定而找我们马家出手。
    所以每次她们回来,总会带回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当场处理不掉的手尾回来解决。
    比如降头师养的小鬼,被邪神附身的小孩,少女,还有某些必须谨慎处理的器物,都会带回来。
    有段时间,我们马家某种意义上就成了这些邪祟的收容所,虽不至于阴气森森,却也叫普通人望而却步。”
    “那做你们的邻居,岂不是很困扰?”尹秀问道。
    “才不会呢。”
    马小玉眨了眨眼睛。
    “我们在大马那边是住镇子边上的,聚族而居,后边是山,左边是海,附近没有别的居民。
    马家的男人负责传宗接代,女人则负责降妖除魔,赚钱,向来都是如此的。
    这跟大部分地方的人习俗不同,所以我们在当地也很特殊,人家除了逢年过节偶尔有些礼仪性的走动,一般也不跟我们打交道。
    我们也不需要跟当地人有什么交际,除了降妖除魔的时候,马家的女人很少出门。”
    “那别人要是想娶一个马家的女人,岂不是很麻烦?”尹秀问道。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水灵灵的眼睛里有一种把尹秀看透的得意。
    “不麻烦,入赘咯!聘礼我们这边可以下。”
    刘半仙站在一边,脚还浸在冰冰凉凉的溪水里,终于再也听不下去。
    “咳咳,两位,婚娶,喜结秦晋之好什么的,你们大可以找我看一下两人的八字和属相,然后我再找个良辰吉日,把时辰定下来,下聘礼,明媒正娶,敲锣打鼓进门,拜天地,洞房,洞房,洞房。
    就是你们喜欢西式的,那也可以拜托本杰明神甫的嘛,我们找个良辰吉日,敲锣打鼓,啊不对,找管乐队吹吹打打,洗礼,念誓词,交换戒指,打kiss,洞房,洞房,洞房,洞房。
    但是眼下,国家大事就在眼前,我们能不能先把儿女私情放在一边?讨论一下眼前的正事先?”
    马小玉当即脸色一红,“呃,我是把我姐姐她们的经历讲了一遍而已,单纯就是解答他的疑问。”
    “其实也不是我要问的。”
    尹秀吸了吸鼻子,“是我一个朋友有这样的疑问,我帮他问的。”
    刘半仙看了看两人,“朋友也好,姐姐姑妈也罢,马姑娘你能不能先把那什么【死线】讲一讲。”
    “好。”
    马小玉将一缕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清了清嗓子。
    “我的姑妈和姐姐们不是时常会把那些未处理完的手脚带回来吗?有一次,她们带回来了一个婴儿。
    那婴儿的父母已被邪降头师杀死,全家老小只剩他一个,而他也被邪降头师种下了一种可怕的降头。
    那婴儿很小一个,恐怕只有几个月大,身上被贴了几张符纸,以此驱除,控制他身上的邪气,然而似乎作用也不大。
    为什么说作用不大?因为当我走近时,我看到那连翻身都不会婴儿好像猫一样突然跳起来,手脚着地,反弓着身子,爬行的速度极快,赤红着眼睛,同时嘴里又发出可怕的声响,拼命冲击,对抗着身上的符咒。
    那婴儿一挣脱符咒的束缚,立即就朝着我扑来,要不是我姐姐出手将他按住,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可当时不管是我的姐姐姑妈们,还是我们马家的当代天师,似乎都没办法驱除那婴儿身上的邪祟,所以过了几天,那个婴儿也终于……
    为此她们还伤心了好多天呢。
    之后他并没有被葬入地里或者火化,而是被供养起来,泡在某个玻璃缸里,希望哪天有办法驱除他身上的邪气,好叫他干干净净地去轮回投胎。
    <divclass="contentadv">我有一次进入密室之中,便在那玻璃缸之中的身体里看见了死线的存在。
    那时候我才明白,死线,是一种代表着束缚和侵蚀的可怕痕迹,一旦出现,便会不可抑制,无法阻止地延伸,发展,直到宿主彻底沦为某种傀儡,或者死亡。
    其实后来我姐姐调查过这东西,染上这种降头的原因我们还不清楚,或许是降头师直接种入,也有可能是通过伤口,或者干脆只是用手碰过,便遭到寄生和感染。”
    刘半仙听到这话,立即将手伸进溪水里不住地搓洗,好像要把手皮也脱下来一样。
    然后他看向尹秀,“尹哥仔,你不洗洗?”
    尹秀先是把虫子丢到一边,然后才向他展示双手,长舒一口气,“我戴着手套呢,不怕。”
    “但是,我看你刚才好像用手擦过脸了。”刘半仙担忧道。
    “哪只?这只手吗?”
    尹秀摸了摸脸。
    “……”
    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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