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昏迷的男人竟在此时惊醒。
    人鱼族的迷药能让服用者忘记中药期间产生的记忆,因而清醒过来的萧玉衍并不知温听念方才的所作所为。
    见到温听念一步一笑,娉婷袅袅朝自己走来,萧玉衍双手撑地,心急的想要站起身。
    “哎,陛下,不行……”
    傅清歌被她不省人事,没了那碍事的人,温听念倒也不用过于心急,以免露出破绽。
    白削的指尖在男人胸口处蜻蜓点水的一戳,萧玉衍顺势倒了回去。
    喉间上下滚动,素来侍寝的妃嫔为了讨得他的喜爱,分时识趣,会用男女间的小把戏来取悦他。
    换做是别的女人,萧玉衍顶多顺其自然的接受了。
    可面前之人偏偏他求而不得,如今就要得到了,胸腔左处的节拍顿时七上八下的乱个不停。
    温听念挤出温婉明媚的笑容,默不作声地倾身。
    “闭上眼睛看好?”
    她已不用叫唤这个令她厌恶的称呼了。
    萧玉衍配合的赶紧将眼睛合上。
    只听见利器插入一片血肉,传来肌理撕裂的钝痛声,
    萧玉衍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笑靥如花的女人:
    “蛇蝎女人,你……,
    竟然……如……如此……歹毒……”
    粗重的喘息上气不接下气,说出这番话已让全身的血液逆流。
    失重的心脏一招悬了空。
    疼痛在心,但那又怎样,恨意抵达新的高度,又怎么可能全部积压在心底。
    “歹毒,就当你是在褒奖我了。
    你杀我爹娘的时候,漫天火光,冲天而起。
    我爹娘生前待你如此好啊,你却一把火,让他们全都谁在里面了。
    萧郎,那时候,你可想过,会有今天的报应啊……”
    一声“萧郎”,勾起了男人青涩的回忆。
    是啊,他们待自己不薄,但欲望冲昏了理智,才酿成如今的悲剧。
    美人眼尾猩红,那天的火焰已然染红了她澄澈空灵的双眼。
    父母的养育之恩,绵延如高山,深遂入江河,恕她做梦都无法忘怀。
    钝器已入体,只要守着这人断气,大仇也就得报了。
    但温听念双手包裹住刀柄,径直让刀刃继续下插,直击无力回天的心脏。
    “你……都……知……道……了……”
    空中颤抖的手停留了两秒,温听念憎恶的别过头,多看一眼都是对回忆的玷污。
    那手终究不堪重负了,随即油尽灯枯的垂落,再也没抬起来。
    对不起……
    但这场抱歉,终究太迟了……
    兮儿,我不怪你,这一切,不过我咎由自取。
    我痛恨你的父母,只因第一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沟壑,便是他们。
    曾经的我,籍籍无名,只是一个被顶替了举人的读书郎。
    但一朝改天换命,我成了当朝太子。
    再次上门提亲,变了身份,变了地位,不变的仍旧是婉拒。
    那句话我仍然清晰地记得:
    “小女顽劣,不成体统,宫墙深院,那终究不是小女的归宿,谢殿下抬爱。”
    既然他们要成为我们之间的绊脚石,倒不如干干净净在这世上消失。
    兮儿,弥留之际,我至今不悔。
    我只因爱你,并未辜负你的真心。
    曾经的美好仿佛历历在目,不曾离去。
    然而现实中的人,终究不知在哪个路口已经走散了。
    幻梦终究是幻梦,醒来了,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顽固的流连在过去,终得大梦一场空。
    是梦,总会醒……
    只可惜,那滚烫赤诚的真心,的的确确错付了……
    一把火,点燃了身后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如当初可怕的恶魔,草菅人命,如今自己也将被烈焰化为黑乎乎的尘烟。
    风一吹,全散了……
    逝去的灵魂,肮脏的沾满鲜血,上天堂还是入地狱,温听念管不着,也不想管。
    “来人啊,走水了!”
    “陛下还在里面呢!”
    偌大的皇宫,或许不会想到会有这样鸡犬不宁的一天。
    温听念抱着四四方方的锦盒,跟随空气中飘扬的海歌,飘零的灵魂得到归途的召唤,送他回家。
    火焰点亮了她的背影,却没照亮她的前程。
    不过没关系,回家的路,我陪你一起走,你就不会孤独了……
    小鱼,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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