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关系,理间深秀自己说服不了朱鬼柳这种人,自然他有别的擅长“刻薄、堵人”的作家好友,可以“攻破”她。
    这次,理间深秀是让刘凤瑶出面,令朱鬼柳来见缪辰的。
    美其名曰,是缪辰想要见识见识华国人的文化,所以令她前来交流的。
    理间深秀知道,这种如此随意地冠以交流名义的见面,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只不过情势如此,也顾不得了。
    华国人向来是会提前半个小时到的。
    缪辰作为理间深秀的好友,受理间深秀的嘱咐,但也是身份有别。
    加上又是在他的咖啡馆里见面,所以尽早地前来了。
    却没想到直到理间深秀也来的时候,两人空等到快到约定的时候,还是不见朱鬼柳的影子。
    理间深秀不禁就有些恼火了,觉得她下了自己的面子,正是路过前台要出门寻她问清楚指责的时候。
    朱鬼柳却从露天座位旁的花丛隐匿处站了起来,似乎坐在地板上太久,还一个不小心一下子起来踉跄了一下。
    并且还罕见地戴了她的眼镜,手里提着单肩包的带子,还夹杂着笔和稿纸,非常不同以往的打扮。
    朱鬼柳扶了扶眼镜,看了他们要出门的动作不禁疑惑道,“你们这就要走啦?”。
    他们这才想起,西国本身的约会见面文化是晚些到的,尤其是身份更高些的人更是。
    现在时间也才刚好到约定的时间,看她的情形,倒是刚刚他们想错了,错怪了她的。
    一行人重新回到座位。
    缪辰倒也不失水准开场话就说得挺得体动听的。
    “朱小姐,我是缪辰;我可是有很多问题想向你请教的,希望你可别厌烦才是。嗯,当然啦,如果你在西国有什么问题的,或者有什么事,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找我帮忙……”。
    缪辰一边给她倒了咖啡,一边道。
    却是眼尖地发现朱鬼柳的眼睛一亮,却又看到旁边的侍者似乎不太方便说出口就顿时暗淡。
    然后他的心里就不由地有些轻视起来了。
    其实他看人在未见面倒还是平等没有偏见的,这段时间,别人说她如何不识抬举他倒是没有多想。
    只是他们毕竟第一次见面说的客气话她就当真。
    刚刚那匆匆一瞥,倒是让他对她的好感下降了很多。
    却没想到待送咖啡的侍者走后,缪辰一如既往地翘起二郎腿。
    看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不悦却还强忍住,他就觉得好笑然后轻蔑地等着。
    果真朱鬼柳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那现在就有一个事情我想请你帮忙,这么说虽然很唐突……但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首歌的原碟呢?”。
    朱鬼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哈?”,缪辰还以为是什么,做了各种心里准备,和如何推脱的推辞后,却没成想听到的竟是这个。
    朱鬼柳看他一脸不可思议,还以为不行,就有些气馁。
    自顾自地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
    理间深秀就看不惯她这副要说不说的样子,“你说啊,又不会怎样”。
    朱鬼柳得了鼓励,看了还没回复的缪辰一眼,拿出手机,把一段有些嘈杂的弱弱的轻音乐放了出来。
    边有些羞愧地解释了一下,“我刚刚进门的时候听了这首歌很喜欢的,可是问他们要这首歌的名字,他们都说不知道,我要完整的录一遍又不肯……我刚刚在外面听了很久,还是觉得实在想听原版的碟片……”。
    朱鬼柳的眼神有些受伤,想来是好不容易问了的,却被打击了,有些难以说出口吧。
    缪辰直到纯音乐的歌曲放完了,才回过神来,倒是恢复了以往一贯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模样。
    理间深秀甚至觉得他的笑容更真实了些似的。
    缪辰神情飞扬地招手让咖啡馆的领班来,让他翻出那盘碟子找下原歌名。
    那领班却是说,“那首歌也不知道谁刻进去的,我们都把那段放到中午最没人在的时候播的,找不到名字了……”。
    那个年纪颇大的领班这么一解释,不知是不是刻意,朱鬼柳总觉得他的意思是自己的品味档次很低的感觉一样。
    不就是刚刚叫他重放一遍碟嘛,他也没照做啊,在不高兴什么——
    朱鬼柳的眉眼就不由地有些不平起来,就算那侍者今天心情不好,也不能这样把火隐晦地撒在她身上吧!
    朱鬼柳刚想傲气地跟缪辰说不用忙了,她自己去别的地方找好了。
    却是这句话没说出口,缪辰突然转头就和她说,“不用担心,这首歌叫rhapsody——没有地方下,不过我那里有,我到时候找给你”。
    说完这句,竟是不理那个有些打扮整齐年老的领班,就仍旧和他们说话,向朱鬼柳攀谈介绍起了西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可以。
    便把那个侍者遗忘了似的。
    那个老人梳的大背头,红领结扎地齐整地穿着背心西服,站的久了,不停地在偷偷换腿,尽力保持挺拔的站姿。
    朱鬼柳看了心有不忍,大概猜到可能是因为缪辰也挺喜欢那首歌的,不然也不可能直接说出那首歌的名字,虽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之前不说……
    那个男人想说她不好,却不小心触怒了缪辰,或是在客人面前这样做令他丢面子所致。
    但这又是缪辰的店铺和下人,朱鬼柳有心想说什么倒是不好说,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理间深秀倒是看了她一眼,发话让那个领班下去了,朱鬼柳暗暗舒了一口气,不由地看了理间深秀一眼。
    却没料到他也灼灼地看着她,朱鬼柳一愣,然后看向缪辰,不由地想起今天的目的来了。
    寻了个时机打断了,“我们刘部长说你想了解华国的文化,那么不知你想了解那个方面的?”。
    缪辰听言就笑着问了一句,“那你能背得出华国史吗?”。
    朱鬼柳摇摇头,“嗯,我不行,讲个大概还行……但郭斯嘉,就是我的好朋友可以,他很厉害的”,朱鬼柳一副信誓旦旦地说。
    她的国际语水平日渐提高,但有的时候还是常常卡壳就是。
    “我如果要看教科书的话自己看就是了,主要是个人的理解问题”,缪辰说着。
    “我想也许你能和我说说,华国赴会的时候不是也可以根据服装来定义约会的类型吗,不过看你的衣服,我可看不出来你如何定义这次的邀约的”。
    缪辰讲话是很需要注意力的,不只因为他有时候字字珠玑,还因为他的脑部太活跃话题很快,一下子会令人摸不着头脑所致。
    但朱鬼柳却没却没什么困难。
    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很像同一种人,谈某些共同话题时可以自然地谈笑风生,但前提是不涉及私人。
    朱鬼柳倒是很乐意和他解释,“对啊,我们华国的邀约一般不说约会的,这是在你们这里常用说法,在我们那里只算情人间的采用这种说法……”。
    “噢,那我刚刚不是说话太随便?”,缪辰说了一句,在她对面坐的挺直,盈盈笑着。
    朱鬼柳被打断,也没接口,而且一笑继续说道。
    “也还好。我们那里常说的是见面,比如说,我要和某某某见面,那么就是一个邀约了。见面的,也就是约会的类型和西国相差无几,不过在我看来,只有分想去的和不想去的,必要去的,和不必要去的……”。
    缪辰就不由插嘴一句,“那你觉得这个这个见面是那种呢?”。
    “还有最后一种,就是这样的,都可以的”,朱鬼柳加了一句,缪辰也没再说话。
    朱鬼柳就道,“我想本来我还穿正装的,因为我对这次的见面还是很重视的,所以我还是准备了一下的,毕竟还有理间王子也在”。
    朱鬼柳见理间就一人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怪尴尬的,于是就顺便提了一句。
    理间深秀看着她笑了一下,但朱鬼柳却是看了一眼后没有什么表示,就低下了头,搅拌着咖啡。
    “哈!”,却没想到缪辰突然就震惊了似的奇怪道。
    “你,你告诉我这样就是你准备过得样子,那你平时得是什么样子啊?”;朱鬼柳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我这样怎么了!怎么就不行了?”。
    “不是不行,只是在这里不行”,缪辰说道,一边好笑地看着朱鬼柳那没有一丝一毫修饰过的面孔,和看起来很随意一件牛仔外套,扎得整洁的头发——
    没什么特殊,就像她曾和郭斯嘉说过的关于痣的理论一样,她也只是和其他人同样的器官一样,只不过胖瘦不同。
    要不是看她坚毅的方形面孔和褐□□般沉静的眼,还真是分辨不出,所以是以他并不刻薄。
    “在我们这里,只有精致打扮,手臂要圆润白皙的才算美女哟!”。
    朱鬼柳本来还认真听着,听到这里却是不由地好笑。
    “我又不需要别人觉得我漂亮,只要不失礼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呀?你这么不要形象和漂亮!”。
    缪辰仍是奇异道,好看的眉挑起一个不羁的弧度。
    “呵”,朱鬼柳不禁一笑,眼睛泛着点点笑意。
    “你不觉得一个人长得漂不漂亮其实不是很重要吗?重要的你是什么身份而已。其实人对人是有很多界定的,如果我一开始把你定义成某种人后,比如说是朋友,那么你的容貌只是让我识别你的工具而已,并没有其他用处,如果我们是朋友,你长得那么好看对我没有任何实际的好处,最多令我心情愉悦而已”
    “而假如你是路边上随意路过的一个人,那么只要你不是特立独行,那么基本上没人会关注你——所以一个人的形象没那么重要,人的容貌只是在寻求配偶的时候有用,可一旦确定对象好,那么容貌也成为次要辨别的一种标识、完成了吸引任务而已,很多人不都是因为结婚以后,因为那时候没有经营形象和婚前差别太大而因此离婚的吗?我想我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吧!”
    朱鬼柳认真道了一句。
    缪辰也是和朱鬼柳一样个性的,只要有人与他观点不同,就会想尽办法要确保争出个对错来。
    “不对,你如果形象不好,根本没有人会关注你,那多没意思……那如果人丑到变形那怎么算?”。
    “丑到变形——那也是一种辨别标志啊”,朱鬼柳一点也不示弱。
    缪辰被朱鬼柳的诡辩论给绕进去了,一向翩翩公子的模样竟然不复往昔,显得有些呆傻。
    然后朱鬼柳可能觉得太咄咄逼人了,而且她还要求他帮忙呢,空气静止一秒后。
    她蜷缩在桌上的手指不由地敲了一下,“嗯,当然啦,如果我长得漂亮我自然不会说这些话的;不过不可否认,人都是感官动物穿的好看也都是为了各方面感到舒适而已,而不是为了漂亮……啧”。
    朱鬼柳看着理间深秀和缪辰直愣愣看她的样子,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又自说自话,应该是令人不悦了吧!
    她老是很容易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当别人客套一下的时候——而且她还老是忘记。
    所以朱鬼柳一笑,不再说话,并且也打算待会不再说话了。
    缪辰还是先回过神来,“你总是这样把天聊死吗?”。
    朱鬼柳看他并没有任何嫌弃的意味,而且今天也不知道是那件事情不对了。
    她第一次和人交谈的如此愉快,简直像是加了助燃剂的火箭一样,对话简直可以说是可以完美继续,然后结尾了。
    朱鬼柳心里一动,然后绽开一个笑容,看上去有点小孩子般傻嘻嘻地幼稚,“还好,也就几次……”。
    然后朱鬼柳看缪辰满脸期待的模样,就不由地第一次主动多说了点话。
    “有一次郭斯嘉,就是我那个好朋友,他要我帮他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奇怪地看他说了一句——又没人找你你拿手机干嘛?”。
    朱鬼柳边说着边笑,眼角弯弯都泛着光。
    “还有一次,他穿了整套定制西装要去当伴郎,我不知道,然后他问我一句看上去怎样,别人都说很酷啊什么的,我就说了一句好像保镖噢……”。
    朱鬼柳一笑起来圆润的线条融化了她坚毅的轮廓,显得她整个人富有一种别样简单透彻的活力的魅力,平凡的五官都灵动起来。
    然后缪辰就看到朱鬼柳那细细地只能看见一点门牙的嘴唇继续笑道。
    “噢,还有,郭斯嘉有一次腿受伤走的超慢的!别人都在安慰他,有一天我也忍不住很可惜地看着他,想说安慰的话的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就变成——”
    “好可惜噢,现在是你最跑不快的时候,怎么没人追你呢,不然肯定追得上你这个百米冠军的……”。
    朱鬼柳笑的欢快,却还是收敛着,到最后却是笑开了也还是不由地一手捂住了脸,一边酒窝盈盈。
    缪辰不禁也看着她笑,理间深秀却是因为频繁地听到郭斯嘉的名字有些索然。
    不过他今天纡尊降贵来当他们之间的引荐人,倒也算尽职,并没有因为不满而走人。
    朱鬼柳笑得忘乎所以,没有注意到理间深秀的沉默的反常,缪辰却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掏出手机。
    “我还没有你的手机号呢,存一下的话,到时候我也好碟片给你……噢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看你这么睿智的样子你肯定知道的——如果我想和一个人持续长久聊天,要怎么做才能不尴尬呢?”。
    “嗯……”,朱鬼柳是那种一抛给她问题就只会想解决的人,并没有想过她其实可以不用回答的。
    朱鬼柳皱眉思索了一会,然后两眼放光,“我知道了,当你和她聊天聊到最后的时候呢,就先别回,因为第二天再回的话,自然而然又可以聊一整天啊!”
    “呃……”,缪辰点了点头,“还真是个好主意!”,然后就自己突然又笑了一下。
    朱鬼柳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取回自己的手机输入名字,理间深秀看了一眼缪辰,缪辰撑不住了就笑。
    “没有,我只要一想到刚刚她说的的形象的就好笑,还真是……差点被洗脑成功了,以后我邋遢出门的原因可能有百分之百是在于此”。
    被缪辰一句话勾起回忆的理间深秀,想起之前朱鬼柳曾和自己说过,她其实喜欢漂亮东西却不敢让人知道的那事。
    莫名觉得暖意,倒和缪辰一起笑的越发厉害。
    朱鬼柳却是既认真又丧气地问,“你们干嘛笑,我说的是真的啊……”。
    这个认真的样子一出,缪辰他们就笑的更厉害了,独独朱鬼柳一人脸色平稳地坐着,却是看他们不停笑后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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