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安中学将举行一年一度春季运动会。唐老师宣布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引得全场喝彩。
    三天运动会,七天五一小长假,合起来整整十天,这是枯燥无聊的学习生活中多么有趣的色彩啊!
    唐老师希望我们每个同学踊跃报名,赛出风采,赛出水平,争取在年级拿到一个好名次。
    课间休息,大家纷纷讨论报哪些擅长的项目。
    我正沉迷于韩寒的《三重门》,这是一本十六岁天才少年写的书,我简直难以相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小小年纪,竟能写出这样超出他年龄的文字,难道真像书里的男一号是个神童?
    我看得津津有味,因为那些诙谐幽默的语句比世界着名有趣多了。
    谢丁,那个被我们叫“谢顶”的男生,新学期坐我后排。此刻,他用那支讨厌的笔戳我后背。“喂,李小暄,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你没看过的书。”我冷冷说道。
    “切,不稀得看。”他探出头,往我书上凑。
    “不稀罕,凑什么凑?”我故意合上书。
    “不看也知道,”他酸溜溜坐回座位。“肯定是些情情爱爱的言情小说,小心看多了早恋。”
    “看言情小说就早恋?你看那么多武侠小说,没见你飞檐走壁?”
    “武功靠练,恋爱靠谈,后者容易。芳心易动,爱情难收。”
    “不就多读了几本武侠小说,真以为自己读的佛经啊。郭靖跟黄蓉没爱吗?杨过跟小龙女没爱吗?张无忌连教主之位都不要,非跟赵敏在一起,不是爱是什么?”
    “哇,李小暄,女侠,知道不少啊!”谢顶鼓掌道。
    “你要真是爷们儿,报个1500,跑第一名让我们瞧瞧。”我说道。
    “你敢报1000,我就报1500。”他激我。
    “我一个看言情的弱女子,报不了。你行,你看那么多武侠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区区1500,靠意念也能跑完,难不倒你。”我反激他。
    周蕴添一把火,说道:“谢顶,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怂。”
    “哈哈哈。”我俩一起大笑。
    谢顶气歪了鼻子,他说:“李小暄,有本事咱俩比一场,输的人报名参加长跑。”
    我藐视他说:“我一个女流之辈,为什么要跟你比?难道你只能靠跟女生比赛获得自信?”
    我们笑得更欢了。
    谢顶从课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形银色东西,摆到桌子上说:“你要是能赢我,这个电子英语词典归你。项目你定。”
    我看那词典一眼,说:“下的血本够大呀!既然你这么想赌,那就奉陪一次,不过输了不许反悔,词典必须归我。”
    “如果你输了呢?”他问。
    “输就输,词典我不要。”我说。
    “输的人报长跑。”他说。
    “指不定谁输呢?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终归还是接招了。
    我选了一个最有胜算的项目——爬树。在梧桐大院,除了林浩哥、雷雷他们这帮男孩,女孩属我最厉害。
    时间定在周五放学以后,地点在学校操场不远的千丈树下面,那几棵千丈树又直又高,分叉点也高,光滑的树干用来比赛再合适不过了。
    为了公平公开公正,我请周蕴,他请谭斌分别做见证人。
    比赛前,周蕴劝我。“李小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比赛爬树,也不嫌丢人。”
    “你这属于扰乱军心。”我说:“赢他,词典就到手了。”
    “万一输了呢?”
    “呸呸呸,乌鸦嘴。梧桐大院女子排名第一的选手,岂能被他战胜。你看他肥头大耳的样子,迈个腿都费劲,别提爬树。放心吧,我们赢定了。”我自得意满地说。
    我们先回宿舍收拾书包,然后去往约定地点。
    热闹的学校安静下来。远处操场仅有几个学生在那里踢球。
    “我说没人吧,你还不信。”我对周蕴说。
    “快点比吧,比完好回家。”她说。
    “别急,先选好树。”我说。
    我们各自选了一棵高矮几乎相同的树。判定输赢的方法很简单,爬到开叉点,用手触摸树杈,再安全返回,最先落地者赢。
    我和谢顶各自抱住自己要爬的树,只听一声“开始”,我双脚一跳,交叉着的小腿紧紧夹住那棵树,双手合握住树干,先动手,再上脚,一步一步稳当往上爬。
    我用余光观察谢顶,他跟我不相上下,只是略慢一点。
    树下的周蕴和谭斌各自为我们加油,不停地喊“快,快!”
    我抢先一步到达开叉点,按照规定,必须触摸一下树杈才算数,我左手紧紧抱住树干,伸出右手去碰那树杈,得意地想“这次稳赢了”。
    没曾想,我碰到一个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并且从摸上去的手感来看,是我最平时最害怕的那种活物,还是很大一只,我吓得大叫:“虫,虫!”
    我右手用力一甩,全身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恍神之间,左手没有抱住,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情急之下,赶紧伸出右手抱住树干,这才稳住,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虫,我摸到一只虫”。
    周蕴在树下急得喊道:“李小暄,你快点!”
    我斜眼一瞟,谢顶已经往下爬了,他速度越来越快,我心里一急,顾不得刚才的害怕,赶紧追上去,在离地面一米来高的位置,眼看他就要落地,为了尊严和电子词典,我来不及多想,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
    树下“咚”的一声,伴随一声惨叫,右脚踝结结实实崴在地上,撕裂般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周蕴他们赶紧围过来,试图扶起坐在地上的我。
    “别动。”我表情狰狞,说道。
    我的五脏六腑拧巴在一起,呼吸疼痛,需要熬过那艰难的一分钟。
    等我缓过劲儿来,周蕴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问:“你没事吧?”
    “好像有事。”我痛苦地说。
    “那怎么办?该不会骨折吧?”她焦急地说。“让你别比,别比,你非不听,这下好了,该怎么办呀?”
    “这事不怪我,是她自己跳下来的。”谢顶连忙推脱道。
    “我只是裁判,跟我更没关系。”谭斌说。
    “你大爷的!”他们害怕担责的怂包样儿,让我情不自禁爆粗口。“老子没让你们负责,先扶我起来。”
    他们合力扶住我。我用受伤的脚轻轻点地。
    “嗷……!”我发出了狼叫。
    比想象的更严重,那一刻,我悔不当初,可惜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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