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的起因,是随着回援的军队,也就是郑良回援后,要向苏玄庸汇报此次潼关战事的前因后果。
    虽然有军报提前发回,但具体的细节,还得当事人亲自汇报。
    郑良的汇报和军报的内容相差不大,算是客观的,但他的讲述中,却是带着几分让众人心里产生其他想法的意思。
    这之中,涉及最多的当属苏祁安。
    也就是因为苏祁安,宴会殿内,再度化为两派,针锋相对。
    挑事带头的,是陈国公,陈国公并没有否认苏祁安在这次战事中,做出的贡献。
    赏赐是会赏赐的,但陈国公的发难却是,苏祁安这次的一系列的行动,完全就是独行侠,从不跟京都有过一点汇报。
    在之前,因为这事,双方大臣就有过争执,有最终在苏玄庸的干预下,各打五十大板,算是平息。
    可以理解苏祁安是为了奇袭,所以不联系,拿下函谷关就是最好证明。
    但苏祁安做的最不对的一件事,就是明知京都有失,在被拦截的军报上,只让京都坚守待援。
    甚至给潼关守军的来信,也是让他们等到与自己汇合,击退狼军团后,才派援军前来。
    「这什么意思?本公很怀疑,东山伯的用意,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陈国公的话,很快遭到文宣的反驳,「陈国老,你这话有些夸张了,虽然老夫不是很懂军事,但却能看出东山伯是站在大局着想,最终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要是没有东山伯拿下函谷关,而后一系列的策略,你们还能在这里侃侃而谈。」
    文宣声音落下,赵国公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没错,夫子这话说的对,我承认在战术上,东山伯做的漂亮,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以京都为赌注,让京都成为被拖住的一方。」
    「没错,所有的军事行动,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陛下安危,但东山伯的举动,完全就是拿陛下去冒险。」
    「也就他是皇族,深得陛下信任,这要是其他武将,就凭这条,砍头都不为过。」
    我们这次是赢了,但伤亡你们也看到了,要是这次来犯的是敌军兵力在多一些,京都会怎样,我想各位都清楚。」
    双方的争执,一直都是围绕苏祁安的军事安排,是拿陛下等众多皇室百姓冒险。
    从争执开始,起码吵了有一炷香的功夫。
    但这次,苏玄庸并没有开口制止,反而有种默认的意思,这就让文宣、楚雄等支持派,心里有所预感。
    看样子,陛下是听进去了,毕竟,事关自身的安危,而且还是拿他当棋子,这要是他们不替苏祁安解释,指不定陛下会怎么想。
    就在楚雄开口想替苏祁安争辩,苏玄庸的声音却是响起。
    「好了,你们双方的争执,寡人明白,说的都有理,但你们想要什么结果,都说说吧,看寡人如何抉择。
    这时候,郑国公快人一步,一步迈步,对着上方的苏玄庸拱手道。
    「陛下,老臣知道东山伯在打仗上,有很高的天赋,这时候调他回来,也不现实,对如今的战事,也有影响。」
    「老臣没有别的意思,还是持先前的意见,希望陛下能派出监军,至少能将陛下的话传达到位,也是替东山伯着想。」
    「如今狼军团都撤军了,函谷关也在我们手里,只要坚守三天,各州援军就到,这时候派出监军管辖,我想这三天,应该不会出太大乱子。」
    「当然,东山伯毕竟是皇族,莫名给他派出监军,却是有些唐突,可以这样,让监军带着陛下的命令,此次战事全部由东山伯接管,东山伯是这次战事的最高指挥官。」
    「这样一来,派出的监军也就合情合理了。」
    郑源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说的这么长的一番话,从始至终都没有冒犯的意思。
    都是打着替陛下解忧、替苏祁安着想的意思,被他这么一说,派出的监军,也确实合情合理。
    即便楚雄想要反驳,都不怎么好说。
    更重要的是,郑源的一番话,让苏玄庸听的频频点头。
    能在朝中担任宰辅这么多年,楚雄很明白,在这位陛下面前,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苏玄庸转头,看着楚雄、文宣道,「你们可有其他意见?」
    文宣目光闪动,他已经大概知道苏玄庸的意思,如果继续反驳,很可能会引得苏玄庸不悦。
    但为了苏祁安,他的这名弟子,哪怕让苏玄庸不悦,文宣也要说上一番。
    可他刚开口,就被楚雄给打断,楚雄直接上前,站在文宣面前,连忙道。
    「老臣和夫子商议了,还是谨遵陛下的意思,一切陛下做主,我们没有其他意见。」
    「呵呵,你呀你。」苏玄庸笑着对楚雄点点头。
    显然是因为楚雄的识趣,让苏玄庸心里还算满意。
    他看着下方众人,很快宣布了他的命令。
    「东山伯为这次战事,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属首功,等到战事结束,寡人自会封赏。」
    「传令,这次战事东山伯担任最高指挥官,王冼担任其监军,随郑良立刻返回潼关,将消息传回。」
    」记住,此次战事,一定要保护东山伯的安危,这次的战事能否胜利,全靠各位了。」
    声音落下,一旁的王冼连忙跪拜,「奴才谨遵陛下旨意。」
    「臣和监军定当不辱使命。」台下的郑良也是出来跪拜接旨。
    二人低着头的脸庞,几乎是抱有默契的露出一丝冷笑。
    苏玄庸挥了挥手,很快二人起身告退,站在苏玄庸身后的九公主想要说什么。
    但被一旁的六皇子苏康,以目光制止,示意不要妄动。
    九公主踌躇的脚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她明白,她的父皇一旦决定的事,任何人都别想改变。
    说到底,她的父皇对苏祁安还是不信任的。
    正如郑国公有句话说的是对的,如果苏祁安不是有大才,文武全才,并且还是皇族。
    她的这位父皇,才不会对苏祁安这般欣赏,能够稳坐大凉龙椅二三十年,她的父皇,怎么可能没有手段和防备。
    虽然九公主很排斥苏玄庸的这种制衡帝王术,但坐在这把龙椅上,或许真的没有她想的这么容易。
    紧闭的京都城门,在关闭不久,随着一队人马的狂奔,而逐渐打开。
    这队人马数量不多,约莫只有百十来人,但这些兵士,都是禁军。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郑良、王冼。
    这次回援,郑良将他手下的三千兵士留了下来,毕竟,京都兵力不足。
    而且这次是陛下开了口,他即便在大胆,也不敢多说什么。
    好在这次护送出城的,是一百名禁军,而且京都距离潼关不是很远,以他们这般纵马狂奔,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
    为了防止路上会遇到危险,二人走的是小道,那条小道,只有郑良一人知晓。
    能够在京都这么多年,对于京都四周的地形,郑良摸的很透。
    他这么做,为的就是哪一天,怕遇到眼下这般战事。
    如果战事一面倒,他就能从小道从容撤退,像这样隐藏极深的小道,郑良还知道两。
    狡兔都有
    三窟,他郑良为了自己性命,多几条后路,这不过分。
    二人为首一路狂奔,随着渐渐远离京都,二人的脸上写满了说不上来的快意。
    一边赶路,一边低声交谈。
    「哈哈,没想到这次陛下,竟然会派出王大监,这真是有缘呐。」
    「呵呵,可不是,咱家隐忍这么久,为的不就是今天。」
    「郑侯爷,不用你多说,咱家明白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监军的,哼哼,毕竟,上次东山伯对咱家的羞辱,咱家可一直没忘啊。」
    「哦,本侯就在这里,多谢王监军。」郑良笑着点头,随即又补充道。
    「这次我们是同一个战线的,说句心里话,王监军千万不要小看这个苏祁安,他在京都的表现,以及这次战事的表现,你也看到的。」
    「而且他更是皇族,想要扳倒他,是有些难度,我们这次,最好能够借荣人的刀,把他给除了,这人对我们的危险太大了。」
    王冼点头,苍白的脸上有着几分凝重,他自然知道这个苏祁安,今时不同往日。
    一层层尊贵的身份叠加,想要除掉他,难度很大,如果不是碰上这场战事,王冼会很头疼。
    而且他知道,这个苏祁安不是表面那么和善,之所以没对他动手,是因为他们都在京都,而且苏祁安进京都后,他是十分低调的。
    从未表露出对苏祁安的敌意,让苏祁安抓不到机会罢了。
    如果这次不能将他除掉,等到战事结束,苏祁安赏赐,其中百分百铁定会封侯。
    真等那时,他在想动苏祁安,就很难了,所以动手就得趁早。
    刺骨的冷风,吹拂二人脸上,王冼说道,「放心郑侯,这次咱家一定会让苏祁安死在荣兵手里。」
    二人抓紧马绳,速度再度提升,眨眼间带着身后一众禁军,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只是王冼或许怎么都不会知道,苏祁安对他压根就没有杀心。
    别说他,就连郑良也如此,原因很简单,因为苏祁安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从他名扬京都,拥有皇族身份,更是夫子亲传弟子。
    这二人对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
    当然,如果二人非得凑上来找死,苏祁安不介意送他们上路。
    二人怎么都想不到,因为自己的作死,会让他们在这次的战事中,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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