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吱!!”
    双眼通红的蜘蛛猴,通过连续侧空翻的方式,快速移动。
    它的肢体动作太怪异了,想要分辨站立还是蹲坐,不了解它的习性真的很困难。
    明明前一秒还在几千米外,转着转着距离就被缩短。
    “吼!”
    赤焰虎撑起「火墙」,蜘蛛猴根本没有闪避的意思,直接穿过。
    它位阶上的优势太大,耐受性太高。
    哪怕不是蛮兽,而是擅长法术的妖兽,霞照级别的元素技能想要伤到它,这个程度远远不够。
    “呼!!!”
    「旋转火球」激活,两颗半径接近一米的深红色大火球,出现在赤焰虎的身边。
    它们开始转动,没有固定的轨迹,不小心碰到的树木,一下就会附着火焰。
    红土沼泽——突然炙热起来。
    彼时,赤焰虎同步激活「烈焰掌」,对着冲过来的蜘蛛猴拍击。
    它也不是蛮兽,而是火元素的妖兽。
    所以绝对力量上的碰撞,依然占据不了优势。
    随着内脏受到冲击,疼痛如虫豸攀爬心房,赤焰虎却又必须忍受这样的痛苦,然后向着侧方跳跃。
    那飞射过来的蜘蛛丝,太快太疾!
    要是被它绑住脑袋,用力一扭,虎命堪忧!
    “喵呜!!”
    金光一闪,黄金鱼鳞猫侧翼偷袭。
    它是标准的敏攻眷灵,号称“金色闪光”。
    每一次金光闪烁,便能跨越上百米的距离,用那森森利爪抓向蜘蛛猴的后背。
    “撕拉!!”
    黄金鱼鳞猫得手了。
    最强技能「猫猫爪」,高达285纹。
    这一爪,足够锋利,足够突然。
    愤怒的蜘蛛猴,也不会像正常状态下那样,架起四条腿进行防守。
    它基本不设防,面对靠近的猎物,都在想方设法捆绑,进而轰杀。
    “簌簌……”
    轻烟蠕动,夜寒君抓住机会现身。
    附魔并非无限制,如果持续的时间太长,对于血肉与灵魂都是极大的负担。
    这头蜘蛛猴,必须在十分钟内解决!
    “当!”
    一拐杖点在蜘蛛猴的后脑勺上,蜘蛛猴大怒,猛然转身。
    夜寒君后仰,躲避一道丝线,腿部的绷带向前延伸,竭尽所能捆绑蜘蛛猴此时站立的三条腿。
    “撕拉!!”
    只是轻轻一用力,绷带全部断裂,蜘蛛猴轻松挣脱。
    但一瞬间的控制,已然达到夜寒君想要的效果。
    拼着被一道丝线击中小臂,他抽身后退。
    与此同时,蜘蛛猴的脚下直径五米的火环,完成蓄力。
    只听轰的一声,一座微型火山怦然爆发,赤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尽情吞噬范畴内的生命体。
    “吱吱!!”
    蜘蛛猴躲避不及,完美命中。
    这是赤焰虎的种族技能「火山崩塌」,也是它现阶段掌握的最强攻击法术。
    可惜,它的位阶只有霞照大成。
    即便在东方旭「异火之源」的加强下,它也不可能轰杀蜘蛛猴,只能赋予持续灼烧的痛苦。
    蜘蛛猴——愈发疯魔!
    主人陨落,仇敌未死。
    它只想杀!杀!杀!杀光阻碍它的一切活物!
    “嗖嗖嗖!!!”
    六道丝线连续喷射,天女散花一般落下。
    这是「弹跳丝线」,触地之后,蜘蛛猴高高跃起,一刹那便逃离火山的冲击。
    金光二闪,黄金鱼鳞猫发动「奇袭」,随后是「猫猫爪」。
    它成功扯烂蜘蛛猴的一块皮毛,伤口处鲜血淋漓。
    但这依然不足以形成致命伤,不过是游走刀尖上反复迭加的轻伤,稍有不甚便有可能玩火自焚。
    “砰!!”
    夜寒君再一次以身试险,近距离缠绕蜘蛛猴。
    霍鑫发动另一个主动权能「怪兽投影」,召唤出一个虚假的蜘蛛猴。
    真正的蜘蛛猴受惊,猛地扭转腰肢,充血的瞳孔望向同族。
    “撕拉!!”
    黄金鱼鳞猫偷袭,赤焰虎以「焰尾刀」斩中蜘蛛猴的背脊,配合默契。
    ……
    战至八分钟,赤焰虎伤痕累累,黄金鱼鳞猫也伤了右腿,速度大幅降低。
    夜寒君受伤更重,但他有弱化版的自我修复,激活之后,伤势大幅好转,依然有牵制的能力。
    而蜘蛛猴……
    “轰!!!!”
    赤焰虎呜呜嘶吼,体表的火焰大幅黯淡,一大团深红色的火焰从它的体内抽离,最后融入东方旭的掌心。
    轰天彻底的一声炸响,满脸肃穆的东方旭,伸出右手,对准大口喘息、伤痕遍体的蜘蛛猴。
    仿佛是火山再次爆发,烈火如洪水般冲荡过去,一瞬间而已,火海弥天,烈焰化作洪荒猛兽的血盆大口,吞噬一切,淹没一切。
    沼泥中的水分全部蒸发,植被、岩石、尸骨……埋藏在沼泥中的死物活物,尽数化为飞灰。
    蜘蛛猴发出几声刺耳的尖叫,拼了命想要逃跑。
    没等到它逃离到安全区域,炽热的火焰已然顺着伤口,深入它的五脏六腑。
    它扭曲、尖啸、扭曲、哀嚎……也就几秒的工夫,等到火海散去,余留在黑色巨坑中的,只有一团不可名状的焦炭物质。
    东方旭的最强一击——终极烈炎!
    这一击,融合他持有的全部火种,同时会抽出契约眷灵的火焰元素,强行压缩,强行融合,爆发之时,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重伤的蜘蛛猴……扛不住!
    它再也发不出吱吱吱的怪叫声,再也没办法吐出白色的丝线,留存在世间的,不过是触目惊心的遗骨。
    “搞定!”
    霍鑫从树上跳下来,脸色虚白,消耗不小。
    作为戏法师,玩弄那些唬人的把戏,可是很耗心神的。
    黄金鱼鳞猫全力以赴攻击敌人,失去契约眷灵的保护,他的安全也是很大的问题,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然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呼……越级狩猎……真是一步都不能失误啊……”
    “我们三人初次配合,竟然能解决这个蛛不蛛猴不猴的家伙,现在回想,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别放松,只是解决了一个麻烦,这边还有一个。”
    夜寒君取消附魔的状态,回归乔装打扮时的样貌。
    他的气息也严重不稳,因为不想暴露寒师的身份召唤花烛、鹅大仙,短短几分钟的博弈,不见得低于东方旭和霍鑫的消耗。
    服下两颗丹药,一颗恢复气血,一颗舒缓精神。
    夜寒君抬眉,目光转向焦黑战场的侧边,尸臭魔芋扎根的位置。
    ——白茜已经醒了。
    在三人激斗蜘蛛猴的中途,她便醒了过来,倚靠在尸臭魔芋的花瓣前,一边加快生命汲取的速度,一边用冷漠的眼神旁观战斗。
    “大概七八年前,沧海阁有个白姓学员,d级剖尸者,契约眷灵是一株「食尸花」……”
    “阁下应该就是那位中途辍学的学姐吧?我是当代十骄之一,见过前辈。”
    霍鑫抱了抱拳,礼貌性地试探。
    白茜冷得像冰的眸子,微微眨动了一下。
    她忽然偏过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道:
    “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你们救了我一次,这份恩情我会记着,有机会再向你们报答。”
    “现在……离开这里吧。”
    “恶鲨的人很快就会到来,不想受到牵连,那便抹除痕迹,迅速离去。”
    “恶鲨?”
    夜寒君瞥了一眼盘膝而坐,全力调整呼吸的东方旭,自然而然问道:
    “你之前提到过「影盟」。”
    “我们三人也算是活跃在不同的圈子,为何对于这样的地下势力,极少耳闻?”
    白茜注视他的面庞,长达三秒钟。
    这才轻启唇齿,以极淡的语气回答道:
    “靠近沧海阁和天涯府的地方,出没的强者数量太多,我们一般不会在这样的区域自讨没趣。”
    “快走吧,知道这些情报,对你们没有益处。”
    “要是惹来杀生之祸,得不偿失。”
    “霍兄、东方兄,你们从东面先行离开,我随后就到。”
    夜寒君朝着东方旭轻轻点头,东方旭心领神会,朝着霍鑫看了一眼后,翻身骑坐在赤焰虎的身上,示意他赶紧上来。
    “白鸦兄……还真是迷雾重重呀。”
    “不过也能理解,既然是不方便让我听到的谈话,我随着旭哥离去便是。”
    霍鑫一点也不恼,苍白的脸上笑嘻嘻的,反手抱住黄金鱼鳞猫,跳到赤焰虎的背上。
    “吼!”
    虚弱的赤焰虎,远不及全盛时期的速度。
    但它渐行渐远,也就多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
    白茜注视着离去的两人两兽,继而折返目光,面无表情对着夜寒君。
    “看来,你对沧海阁还是怀着不一样的情谊。”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你的杀意便淡了三分,不希望我们牵扯其中,希望我们快点逃离。”
    夜寒君微微一笑,朝前走了两步,盘膝坐下。
    “做一笔交易如何?”
    “听你们之前的对话,「影盟」在巨蛙池沼的能量似乎不小。”
    “我想除了过硬的实力,一定也具备充足的情报网,洞悉这里的大小事宜举重若轻。”
    “你想知道什么?”
    白茜歪过头来,没有弯弯绕绕,直接反问。
    “单一的情报,满足不了我。”
    夜寒君轻笑一声,低语道:
    “我希望是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涵盖蓝蛙国、草蛙国、赤蛙国在内,所有过去发生、正在发生、即将发生、可能发生的大事,源源不断告知于我。”
    “钱。”白茜应允道:“只要支付足额的灵石,相关的情报自然会送上门来,这很简单。”
    “不不不,这是一笔不菲的资金,以我现有的小金库,还不足以轻松承担。”
    夜寒君摇头,提醒道:
    “我不一定要和影盟合作,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和你合作。”
    “以我之见,剖开兽肚、藏身兽肚的暗杀方式,需要极大的忍耐力。”
    “其次,不管是狩猎安拉图萨,还是疯羊羊的眷主,你都表现出简洁却不失狠辣的战力,每一次出刀都没有多余的动作,从杀手的角度——非常优秀。”
    “没有钱,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白茜没有理会任何的赞叹,眼神微凝,语气渐冷。
    “你提供我想要的,我提供你想要的,互惠共赢。”
    夜寒君不见惧色,对视着白茜残留血污的面庞,坦然道:
    “剖尸者职权的成长方式,想来不需要我多言。”
    “不过尸臭魔芋,除了吞噬尸体,我额外掌握一两种加快成长的方式,想必你会感兴趣。”
    “不够。”白茜道:“影盟不止一个第4位阶的强者坐镇,我在里面不过是稍大一点的将领,话语权远远不够。”
    “倘若与你合作的代价,有可能出卖影盟,你会死,我也会死。”
    “出卖?不不不,没到这个程度。”
    夜寒君哑然失笑,解释道: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普通的情报不重要,你能获取,其他地方也能获取。”
    “而非常重要、独属于影盟的,如果可以交易,那我额外支付筹码,并不会让你难做。”
    “……”
    白茜沉默了一小会儿,抬起头来,忽然问道:
    “你和沧海十骄走在一起,却又不是十骄。”
    “身为第2位阶的眷主,与第3位阶的我交谈,没有压力,一点也不担心潜在的威胁。”
    “你很特别,很大胆,也很神秘。”
    “我不想知道背后的缘由,只想问,你听说过‘死而复生’吗?”
    “死而复生?”
    夜寒君眨了眨眼,表情微微怪异。
    这可是禁忌话题,藏身于各种传说之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里是寻常眷主可以提及的内容。
    “我希望复活我的亲人。”
    “如果能把他们复活,任何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这一次,轮到夜寒君沉默了。
    他只是迟疑一瞬,白茜的双眼却是爆发精芒,猛地站起身来:
    “你在犹豫?”
    夜寒君摇了摇头,有感而发道:
    “你知道的,这是一个禁忌话题。”
    “这个世界上,达到一定境界的人类或者眷灵,难免追求长生的办法。”
    “但延寿宝物尚且有迹可寻,这死去的生灵再度复活……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维度上的事情,你要我如何作答?”
    “那如果……只是把几具尸体,变成尸族呢?”
    “我不求灵智的复原,也不求记忆的残留,只求以原本的样子,转生尸族……”
    白茜的眸光,越来越涣散。
    似是联想到某段回忆,瞬间魔怔。
    “转生尸族?”
    夜寒君皱起眉头,想起江永年曾经提到过,他青睐的那个学员,始终对僵尸、丧尸一类的生灵,抱有极大的热忱,以至于他不懂的内容,根本无法传授。
    极端时,这个学员甚至会跑到野外。
    不管夜色有多阴冷,她也愿意一个人守着一群尸体,耐心等待他们腐烂变异。
    这些——都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光是听闻,都会散发出不寒而栗的病态气息。
    夜寒君若有所悟,不禁询问道:
    “难道……你对尸体感兴趣,归根结底是想复活亲人?”
    “是!”白茜毫不犹豫点头,“二十年前,我的父母,我的弟弟,全部意外死亡,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
    “时至今日,他们的尸骨已经腐烂。”
    “但我保留至今,因为我听说过‘死而复生’的传说,决定用毕生的时间寻找这条道路。”
    “嗯……”
    夜寒君捏着下巴,再度沉默。
    良久,他迎上对面投来的灼灼目光,轻声细语道:
    “你是觉得死而复生太过于缥缈,所以决意先退一步,尝试转生尸族?”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我的确能够提供一定的帮助。”
    “但就像你所熟悉的一样,变成尸族,有机会成功。”
    “可到了那时,由人化尸,相当于独立的、新生的冥之眷灵,没有曾经的记忆,你要是指望和它对话,趁早死了这条心。”
    话及此处,夜寒君掏出一份空白的灵布卷轴,注入一丝魂力书写。
    得益于从小的居住环境,在所有的混沌印章中,他对于「冥」和「狱」的了解最为深厚。
    保留尸骨、转生尸族这样的事情,历史上尝试过的人太多。
    每个人都有内心深处柔软的部分,眷顾之人死去,那份折磨,那份遗憾,穿心凿骨一般的疼痛。
    可惜,这和真正的死而复生……差距太大!
    借助亡灵道复生,并且保留曾经的一切,这是至圣之胎都不敢随便摸索的事情,很可能十死而无一生。
    “这份卷轴……”
    白茜接过灵布卷轴,阅读完毕后,平稳的鼻息骤然变得粗重,冷淡的表情掺杂一丝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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