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所有经历过工作摧残的打工人都有一个习惯开会前关上电脑,整理着装,哪怕去了以后什么都不记,也要带上笔记本和签字笔做做样子,最后把手机调节成静音模式,防止摸鱼时闹出声音被领导发现。
    迟星牧上辈子鲜少开会,但也养成了这优良习惯,早在踏进会议室前就关了光脑,还顺手调节成了静音模式。
    因此,在红星动物园园长的光脑响起时,迟星牧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光脑正在疯狂震动,还在那饶有兴致地看着红星动物园长的表演。
    “说曹操曹操到。”
    红星动物园的园长兴奋地说了句古华夏俗语,打开光脑看了一眼后,一脸得意地展示给众人“刚说到白羽,他们导演组的电话就来了。”
    顾不得恭喜迟星牧,众人沉默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红星动物园的园长。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白羽的影响力。
    因为第三片区走出一个白羽,使得这里的旅游行业非常发达,哪怕在白羽成名几十年后的今天,也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游客因为白羽的原因来第三片区打卡游玩,若是哪个月白羽回来,更是会吸引海量的游客来第三片区狂欢。
    交通,住宿,饮食,娱乐
    在白羽的影响下,方方面面带动的经济可不是一星半点。借着这股东风,地方企业飞速发展,又给当地人口带来了更多就业的机会。
    大量人才的加入,使得企业发展更为迅捷,又转而吸引更多人才几乎第三片区所有行业都在辐射影响下,进入良性循环。
    有这般前提,身为文旅局一把手的霍局长怎么可能不重视白羽的动向,甚至他一再忍耐红星动物园园长堪称愚蠢的挑衅,有一半也是看在即将到红星动物园拍摄的白羽的面子。
    看着得意洋洋的红星动物园园长,众人有再多不满也只好忍耐,谁让人家有能耐能请来白羽到自己动物园呢。
    不过,有一人除外。
    李园长阴阳怪气“您还是快点儿接电话吧赵园长,万一人家导演组找你有什么急事呢”
    红星动物园园长得意一笑,把这话当成是对自己的嫉妒,看了眼刚走出房间的迟星牧,接通电话的同时,把声音调到最大。
    “喂,克里斯导演。”
    红星动物园园长一开口,声音比之前软了好几个度,李园长闻言呸了一口,在心里骂他谄媚。
    “方便方便,我这边没什么要紧事,做什么都方便。”
    其他人脸色都有些古怪,同时去看霍局长的脸色,心说这赵园长也太蠢了些,先前一个劲上蹿下跳也就罢了,现在又当着霍局长的面说自己现在没什么要紧事,明摆着让霍局长心里不痛快。
    不过,如果能想明白这些,他赵园长也就不是赵园长了,光脑里的声音吵杂,时不时有摔砸东西的声音传来,好像对方那边正在面对一些棘手的事情。
    “很抱歉地通知您,赵园长。”对方没给红星更多说话的
    机会,语速飞快道“我们之前说好的合作出了点意外,恐怕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不过您不必担心,因为是我方主动违约,我们将按合同条款支付给您足够的补偿,补偿金将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您的账户上”
    他语速极快,吐字又特别清晰,光脑的声音被调到最大,忠实地传递着导演每一句声音,让红星动物园的园长想后悔关掉都来不及“大概就是这个情况,希望我们有机会下次合作。”
    “什、什么”
    不断响起的嘟嘟声中,红星动物园园长的脸色变得惨白,人类的情绪转圜过程极快,从震惊到暴怒之间不过短短几个秒钟,惊讶、慌乱、质疑种种情绪交织,用另一种方式宣泄出来。
    “妈的你敢耍老子”
    “”
    这还是迟星牧第一次从一个人口中听到这么多脏话,词汇量之丰富,就算是当年住在迟星牧隔壁的邻居大妈也要落在下乘。
    众人面面相觑,都听见了光脑里的声音,心说这事可真是奇了。
    本来都签好合同,就等着白羽回来开始合作,谁知道对方拼着赔钱也要违约,别说在重视成本的娱乐圈,就算其他行业都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生意人,大多还是会给对方留些脸面。
    李园长幸灾乐祸“赵园长,这什么情况,听那边意思是综艺告吹了别伤心嘛,赵园长,你们动物园加大业大,品种齐全,也不差这一个综艺。”
    “哎,李园长这话说得有道理,听说红星动物园前几天还新装修了几个场馆”
    另一个园长挤眉弄眼,乍一听安慰,实则满满的嘲讽“装修场馆那几千万都花了,也不差拍综艺赚的那点,估计你们谈的合同价加起来都不够你赵园长辛苦动土的费用。”
    “要我说人导演组也挺够意思的,毁约还按合同给你们赔偿,我以前听说娱乐圈里也有很多中途毁约不给赔偿的例子呢。”
    “哦还有这种事那被毁约的一方能同意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也不看看对面是谁,人家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过,真要舍得下脸,毁个条款算什么。”
    “哈哈哈,那这么说,咱们赵园长还是赚了嘛。”
    或许是被红星动物园园长刚才的表现恶心到,又或许是红星动物园园长的人缘就是糟糕,几乎所有人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字字句句都如刀一般,往红星动物园园长的心里扎。
    “赵园长。”
    霍局长低声开口“能不能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白羽剧组的导演给你打的电话”
    事情都已经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让他再复述一遍,是想让他再次出糗,当众难堪吗
    红星动物园园长脸上闪过一丝怨毒,很快消失不见,换上一副茫然又伤心的表情,仿佛被放了鸽子的无辜受害者。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合约取消我们
    红星动物园一向配合导演组的要求,还特意投资修建了场馆,结果就被他们这样对待。”
    想起自己连夜重建场馆花出去的钱、还有在网络上买水军造的势,红星动物园的园长眼睛泛红,如果合作真的吹了,红星动物园的名声也跟着完了,攥着拳头道希望霍局长能为我们红星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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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的,饶是以霍局长的城府也没忍住嘴角抽搐,他的秘书更是翻了个白眼,差点破口大骂出来。
    刚才仗着有合同在手,就敢当着局长的面说自己没有事情,丝毫没把他们局长放在眼里,现在合同吹了,又腆着脸让局长出来主持公道,也不知道哪里来得脸皮。
    霍局长冷着脸,道“赵园长说笑了,我要是认识白羽的导演,也不会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你还是想想是不是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人家。”
    众人同时憋笑。
    能让他们霍局长这么不留情面的怼人,这赵园长也算独一份了。
    红星动物园园长脸色一僵,比刚才任何时候还要难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霍局长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明摆着是对他不满,故意让他难堪。
    但他没有想到,很快,就发生了另一件更让他难堪的事情
    霍局长的秘书的光脑响起,被他接通听了几句后,众人就见他的脸色从淡然到震惊,握着光脑的手微微颤抖,接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听起来特别激动。
    “谁的电话”霍局长问。自己的秘书一向沉稳,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除非对面的消息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是迟园长手下员工打来的打电话”
    秘书声音兴奋,回了霍局长一句后对迟星牧道“迟园长,您快打开光脑看看吧,白羽那边找您都找疯了”
    “哈白羽”
    “白羽找小迟园长”
    “真的吗,真的是我们刚才说的那个白羽”
    众人兴奋起来,秘书连连点头“真的是白羽”
    “白羽找我”
    迟星牧愣了一下,心说白羽找自己给霍局长的秘书打什么电话,反应过来自己的光脑调了静音,掏出一看,各种未接电话、消息差点冲出屏幕。
    肯尼的电话12通,短信11条,奥卡西的电话3通,短息多得数不过来,还有毛平、加尔、乔西除了动物园里没有光脑的动物,几乎所有人都给自己打了电话,迟星牧满脸黑线,把所有消息设置为已读,在动物园的群里回道
    有人说白羽找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群里安安静静,片刻后齐刷刷弹出消息,属奥卡西最激动。
    园长你终于看光脑了园长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
    白羽我偶像白羽他刚才找不到你,就把电话打到我们这来了,他要来我们园里拍综艺啊园长
    消息还在不停闪烁,全是奥卡西发出激
    动的话,夹杂着几条其他人的恭喜,迟星牧大脑空白,刚才还在看红星动物园的热闹,转头这热闹就到自己身上了,好端端的,白羽怎么会毁了和红星那边的约定,选择自己这名不经传的小动物园
    他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人已经从秘书嘴里听说了这个消息,一窝蜂向迟星牧道喜。
    “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迟园长”
    “咱就说,好人有好报,你这边刚救了狮子,那边就有白羽过来找你,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李园长哈哈大笑,看着旁边红星动物园园长涨红的脸色,简直比白羽来自家动物园还要爽快,大声道“这恐怕就是命吧,有的人费尽心思也讨不得好,有的人什么没做就有人来,迟园长,你有空也赶紧给白羽回个电话,别让人家等急了。”
    迟星牧下意识去看霍局长的反应。
    霍局长见状,眉眼舒缓几分。
    反正都是第三片区的动物园,让这个处处顺眼的新人园长得了好处,比那不会做人的红星更好,见迟星牧到现在还不忘看看自己的意见,又生出一点被重视的爽利,摆摆手道“正事要紧,别耽误了动物园的发展。”
    迟星牧这才把电话回拨过去。
    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迟星牧就没避讳大家,光明正大把光脑拿在手上,朝众人笑笑。
    光脑刚拨出去,响了不到两声就被接通,似乎对面的人一直守在光脑旁边,等着迟星牧的电话。迟星牧有些不好意思“喂,您好,请问是白羽先生吗很抱歉刚才没有接到您的电话”
    “没有关系,您不必道歉。”出乎所有人预料,对面的姿态放得很低,口口声声都是敬语,和刚才红星动物园园长接到电话时的待遇大相径庭“本来就是我们唐突,动用了不少方法找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迟星牧忙说客气。
    两个人反复拉扯一阵,确认迟星牧是真的不介意,这才松了口气,连说话的语调都轻快了几分“我这边是白羽的助理,羽哥今天在网上看见了一条关于您动物园的采访视频,对里面的动物很感兴趣,恰好他马上有个综艺需要在动物园里拍摄,这才派我过来联系,希望您能同意”
    “至于待遇,您不必担心,除了导演组给出的报酬外,我们羽哥还会以个人名义向动物园捐助一笔费用,只希望贵园能多多考虑,给我们一个合作的机会”
    房间里,那雄狮豁然起身,目光在迟星牧身上转了几圈,最终落在他手里的光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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