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更深,斗转参横。
    茶楼是修士开的,凡人经营的酒肆,驿舍,茶肆早在入夜后就打烊了,原先东街那片富贵区倒是夜夜都开,夜夜都有人去寻欢作乐,但这两月里,萝州城遍地修士,他们情愿少赚些钱财,也不乐意跟这天南海北的修士扯上纠葛。
    他们一撒手,专为修士而建的各种玩乐地方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南槐”接近城郊,僻静深幽,店家给她们端上了水晶糖,芋头糕和炸得金黄酥脆的小水荚豆。
    搭起的台面上,戏唱到深夜,这会才各自转入台后收拾着归家,修士搭的戏台子也很有意思,戏里还像模像样的来一段打斗,刀枪剑戟舞动时,会巧妙的用上一点粗浅的领悟,很多小孩白天都会跑到一边排并排地看。
    温禾安看着对面端着瓷盏慢悠悠晃一晃,再和抿茶水一样细抿的凌枝,伸手挡了一下,笑着问“你是不是忘记自己酒量不行了。明天就要进秘境了,别多喝。”
    凌枝睁大了眼睛,她手也不抖,脸也不红,说话也反应得过来,盯着温禾安看了会,给她也倒了一杯,撑着腮不甚在意地嘟囔“从秘境到传承要三天,这又不是酒,是灵液。再说,我酒量也就比你差一点点罢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跟一口气用到后面续不太上来一样,干脆顿了顿,喊她“安安。”
    温禾安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递到跟前的瓷盏里琼液清澄,甜香扑鼻而来,确实没有半点烈酒的辛辣气,在凌枝的注视下,她端起来喝了两口。
    这就是凌枝在四方镜上说的好东西。
    温禾安小时候就开始为天都做事,灵矿的买卖,盛会的召开,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天都的人和对方的人往往坐在一起便是十几二十个,要么举办个宴席假意盛情,要么便干脆在这样的茶楼酒肆里高谈阔论,为自家利益反复试探争取,逼问底线。
    她对茶与酒了解颇深,几乎没醉过。
    凌枝是她见过微醺后表现得最为正常的人,不笑,不闹,也不吐,唯有的一点异样,是稍微褪去了点外层的壳,变得异于平常的亲人。
    平时凌枝从不这么叫她。
    温禾安算了算时间,估计罗青山也快要到了,她收回视线,看向凌枝,探身上前用指腹触了触她的额心,没感觉到骤升的温度,好笑地道“难得见你这样,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要借酒消愁”
    凌枝晃了下手指“商淮答应了我五顿饭,四次糕点。”
    “所以你这是”
    她想象那个画面,丝毫没有愁恼地弯了弯眼睛“我加了很多阴官家才有的东西。是配糕点吃的。”
    温禾安没有想到这个理由,想想自己给了天悬家巨额灵石后日益消减的口袋,霎时失笑,问“你这么喜欢他做的饭菜和糕点啊我记得阴官家的厨子不少,许多都是专门照着你的饮食喜好选的。”
    凌枝慢吞吞地嗯了声“很香,我喜欢香的东西
    。”
    她话音才落,就见楼梯上上来了两个人,店家起身上前招呼,商淮眼睛四下扫着,摇手拒绝aaadquo我们是来找人的。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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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枝懒洋洋伸手避开一面竹帘的卷边,与他不经然掠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眨了眨眼,半晌,问“找我们吗”
    商淮松了口气,和陆屿然一前一后走上前,温禾安已经站起来将竹帘完全拉了上去。她有些没想到来的是陆屿然和商淮,稍一讶异过后,目光落到陆屿然身上。
    他才沐浴过,未着发冠,未戴玉玦,长发和眼睫在橙黄色烛光下呈现深郁的鸦色,但此时往跟前一站,不见往日对外冷淡之色。他倾身朝前,看了看温禾安的眼睛,问“没醉吧”
    温禾安摇摇头。
    商淮让店家新搬了两张凳椅过来,在凌枝饶有兴致的注视下扯了张起来准备坐下,被温禾安拦住了,她道“你还真准备再陪她喝上一宿她有点醉了,不喝了,回去吧。”
    她看向凌枝,问“你住哪去渡口还是跟我走。”
    这一问,陆屿然也看了过来。视线两相交触,他颇为压抑地皱了下眉,如果凌枝没理解错,那意思好像是在提醒她自己有点数,上一次溺海发生的事,阴官家欠着谁的人情没还。
    她定定看了一会,将头一撇,冷冷地哼“我要回渡口,进秘境之前还有事要交代。”
    “我送你回去”
    凌枝觉得哪里至于,甭管萝州城多鱼龙混杂,除了眼前这两个和在秘境里的两个,谁能在她头上讨到半点好,然拒绝的话在嘴巴上绕了一圈,在看到商淮时改变了主意,不客气地对陆屿然道“我都把你道侣让出来了,你把商淮给我不过分吧。她本来可是要陪我的。”
    陆屿然来了点兴致,他颔首,慢条斯理道“你也知道,她是我道侣。”
    凌枝噎了下,跟陆屿然这两个天选的倒霉鬼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侧身直接找当事人。她今天难得放弃了她钟情的蝎尾辫,露出光洁的额心,饱满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晃动,眉眼间的稚气因此散去一些,但看眼睛还是一样。
    没什么变化。
    她语音清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商淮心头跳了下,原本随意垂在身侧的长指跟被烫到了一样弯了下,他早对小家主的个性有了分外清晰的认知,过分直白,我行我素,直得太过,根本不知道有些话听着就很有歧义。
    别人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知道有个人喜欢过自己,就别管是报恩,或是其中有什么天大的误会,总会避一避让一让,要么说清楚,要么、就算是有心要脚踏两只船,也总不会像她似的,一聊天就是桂花糕,莲子糕,清凉糕,哪一次实在是疲于应付没有理她,就那么半个时辰,“救命之恩”就不满地压上来了。
    将挟恩以报这个词发挥到极致。
    哪有这样的。
    商淮慢慢挪开视线,抵着喉咙咳了声,含糊至极地负隅顽抗“也算不上是吧罗青山让我来的。”
    他朝温禾安点了下头,低声说“我送她回去吧。醒酒药也在我这,我等会让她吃了。”
    陆屿然没说什么。
    温禾安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结账,先一步离开。
    城东深巷里很是静谧,宅院间隔得有些远,每道宅门前都亮着两盏灯,除此之外只剩头顶的月亮散发着皎白的光。走了没一会,陆屿然牵住温禾安的手,她顺势卸了力道,连骨节都是柔软的。
    温禾安以为来的人会是罗青山,巫医心肠软,眼里藏不住情绪,一心埋在医师一道的钻研里,遇到事也不太能很快转到过弯来,有种慢一拍的悲天悯人。只要他来了,他傍晚时表现出来的不对劲,她有很多种方式可以知道。
    原本觉得罗青山不敢深夜敲陆屿然的门。
    谁知道。
    计划出现了小小的偏差。
    来的是陆屿然,她倒是难得不失望,也觉得喜欢。
    温禾安手指在陆屿然掌心中往外抽了抽,两人走得都不快,她一动,便引得陆屿然回眸看过来,她快步朝前走了两步,轻声问“徐家禁术的事,商淮跟你说过了吗”
    “说了。”
    她想了想,脚下踩过一片半枯的叶片,直接问“你们那边查到了些什么吗”
    罗青山是医师,虽然也整日跟着陆屿然跑,但他并不负责任何棘手的事件,能让他眼神转变,表露异常的,除了自己脸上那条裂隙,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事了。
    陆屿然知道她聪明,有最为灵敏的感知能力,洞若观火,任何一点细碎线头都能顺藤摸瓜查到重心。两个人想要长久相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立场身份,些微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行为都极可能引发矛盾和猜忌,他本就没想瞒她什么事。
    “有一点。”陆屿然不急不慢朝前走,话语没多大正经,闲聊般,声音很清,揉碎进月色里“知道九州防线吗”
    温禾安脚步顿了下,皱眉,点了下头“我知道。但一直也只是听说过。”
    这样的事,本来也无从确定。
    除非将巫山掀个底朝天。
    “它确实存在,就在巫山之中。”
    陆屿然将外域王族那边的情况随意说了说,方才又道“前段时间,防线上来了人,说要进九州找个昔日失联未归的王族。要找的人,关系到他们那边极为重要的一个计划。”
    “来的人身份特殊。”
    他低眸,想到这些事情,眼神极为清冷“是他们皇的皇夫。此人实力极强,背后也有靠山,擅玩弄强权,昔日良知尚存,如今喜怒无常,不可小觑。”
    “我这几天出去,都在处理这件事。”
    温禾安听到这番形容,不由笑了下,说“听起来,你和他早就认识”
    陆屿然很有素质修养,也可能是天生清净,对陌生人一向是不置一词,不议论好坏,唯有真正打过交道的,关系还不错的,才会得到这样中肯又不太好听的评价
    。
    他应了声,算是承认了,默了会,接着说“异域一直对九州存有吞并之心,几度举兵要趁乱征伐,百年前偃旗息鼓,这些年,他们的皇一直想携手九州攻克一道难题。这次他来,找人是其一,想促成此事是其二。”
    他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简略提了下。
    温禾安听得仔细,她知道陆屿然这时候说这些并非一时兴起,比起这些理不清的事情,他更喜欢两人闲聊,说一些不着调但轻松亲近的东西,此时蹙眉,轻声分析“既然这两人如此不合,生死仇斗,那位女皇竭力要促成的事,你那位熟识为什么会带伤前来。”
    “还有征伐之事他们谋图九州,怎会突然罢手。”
    她真是。
    抓重点一抓一个准。
    陆屿然看了看她,将其中原委逐一道来“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不用深想,想不明白。征伐之事并非临时收手,百年前有王族发现了异域与九州相连的其他通道,不必与巫山对峙强攻就能进来杀个措手不及。”
    “他们整合人马,雄心勃发,撕开那条通道便杀了进来。”说到这,陆屿然彻底停下脚步,拉了下温禾安,将她拉到跟前,看着她的眼睛扬了下唇,道“猜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温禾安看着他泛着冷意的眼睛,想,应该不是好事。
    “他们闯了进来。”陆屿然回答“跌进了深海里。黑色的海洋吞噬了胆敢入侵的一切生命。”
    温禾安的眼瞳因惊讶而震动起来,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蓦的抬眼,轻声说“是帝主。”
    帝主千方百计为这片土地上的子民留有后手,尽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危,他不愿妖骸之乱收割无辜者生命,掀起腥风血雨,便将妖气之源镇压在海底与山脉里。他也不愿异域铁骑趁虚而入,横行无忌,便只留了道九州防线给最为强大的亲族守着,其他的通道直连溺海,让所有入侵者有去无回。
    “对。”
    陆屿然说了的这场祸事的后续结果。
    “妖气顺着这条通道倒泄回外域,听闻风声后奉少女皇之命前来制止的精兵猝不及防被感染,被困在了那片王族领地。妖气入侵得缓慢,却如跗骨之蛆,无法根除。精兵里有很多异域优秀的年轻人,天之骄子,早早就在少女皇麾下历练,兵也是她的重兵,整整七万人。他们都望向高台之上的君主。”
    温禾安皱眉。
    妖。
    不论在哪里,都太敏感了。
    九州死伤惨重,元气大伤,谁敢放任发展,重蹈覆辙遇上这东西,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鬓边一缕发丝被风吹得沾在唇上,唇上一片水润晶莹,陆屿然看了会,伸手将它捻着缓缓别回耳后,指腹蹭过她耳边软骨,眼中冷色散去,娓娓道来“灵漓那时很年轻。她做了帝主没忍心做的决定。”
    “七万兵士,无一例外,那一日全死在皇的相下。”
    “经此一事,灵漓在王族之中拥护者骤减,备受诟病苛责,险些没登上
    皇位。这百年来,她每年登高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遥祭故人,而在她的命令推行之下,异域开始大力研究妖物。”
    时至今日,终于小有成效。
    这是灵漓的心病,是她人人皆知,难以释怀的耻辱。
    怀墟可能会在别的任何事上发疯,跟灵漓争锋相对,寸步不让,唯有这件事,他保有冷眼旁观的沉默之态。
    “百年前,溺海由阴官看管,妖骸山海由神殿镇压,随着异域王族沉死海底,数万条与妖骸本源相近的生命化作妖气,壮大生长,有脱困之势。同年,阴官本家遵照帝主之命,严设渡口,九州圣者无事坚守自家,不得擅离。”
    温禾安知道圣者轻易不会出手,必然是有无形的规则限制,但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她同时预感到了什么,默然抬眼去看陆屿然。
    两人离得足够近,他眼中如覆霜雪,可她脸上表情实在柔软,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以指骨触了触她的唇珠,声音放得缓然“次年严冬,我出世。巫山中,千年没有动静的神殿殿门叩开,霞光迸裂,它选了我。”
    从此人人艳羡,人人称他帝嗣。
    而凌枝在三年后被渊泽之地选中,当做家主培养。
    他们身上肩负着无法摆脱的重量,注定在帝主一步步的引领下,承担起彻底磨灭妖气根源的重任。
    温禾安还没动作,身上的气息已经先她一步密密匝匝攀附在他的脊背上,藤蔓一样缠绕,陆屿然猝不及防,踉跄一步,被推搡着进了她的怀中。
    她这时候反应过来,弯弯眼睛,张了张双臂,无声地接住他。
    陆屿然怔了下,半晌,忍不住笑了声。
    过了会,他牵回温禾安的手,又往前头宅院走,这一路上两人边说边走边停,声音落进夜风里,像某种高低错落的絮语。
    眨眼间,熟悉的铜门半开,已经近在咫尺。
    温禾安见他半晌没再主动说什么,问“现在,他们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找到了。”
    她若有所思地颔首,良久,又问“这个人,跟外域决意研究妖族的计划有关吗”
    说话时,两人已经跨过门槛,陆屿然明显沉默了会,心情复杂,半晌,道“算是有点。”
    温禾安脚步轻轻停在原地,她拉了前头的人一下,问“跟我有关系吗”
    在夜色的遮掩下,陆屿然没忍住皱了下眉。
    温禾安最开始是因为罗青山的态度起了疑虑,她问的话,陆屿然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没说禁术,没说罗青山的诊断,而是慢慢说出许多陈年旧事。一直听到这里,她都在知悉某种前情提要,到了真正要揭露谜底的时候,他明显迟疑了。
    她不觉得整件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
    而他什么都说了,显然不是打算刻意隐瞒。
    他在顾虑什么。
    陆屿然松开她的手,小腿抵在院中一处石凳子上,衣袖随风而动,他浑然不顾,薄唇抿压,坦然承认“有点犹豫。”
    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温禾安霎时听懂了他的意思,她长睫垂落,吐字清晰“你觉得知道了这件事,会影响我进传承的状态”
    “会有点。”
    她思量了会,仰着头认真看他,又问“不论棘手与否,这件事是可以解决的吗。”
    陆屿然眼瞳深邃,天上浅星铺撒进去,有种浑若天成叫人信服的笃定“当然可以。”
    “我相信你的判断。”
    温禾安皱起的眉缓缓舒展,她负手站在一棵半人高的小桂树身边,眼睛笑得略弯,温声说“那等我从传承里出来后,你再告诉我吧。我也觉得,当下,获取眼前的力量,好像更为重要一些。”
    说罢,她走到陆屿然身边,准备和他一起上楼,他却蓦的丢出一道结界,将院中的范围悉数圈拢起来。
    温禾安低低嗯的一声,有点疑惑,陆屿然却只是俯身看她,有些漫不经心,又好似带着惊人的灼热与危险,最后只略略弯腰,将她一揽,一提,坐在撒了层花叶的石桌上。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温禾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回头朝后看了看自己的院子,它近在咫尺,不由得道“上楼”
    陆屿然置若罔闻,冰冷的唇旋即覆上她殷红的唇珠,起先很轻,很有耐心,勾得她半是抗拒又半是迷离地眯起眼睛,千杯酒也染不红的脸颊渐渐红透了,那红像云霞,漫到耳根上。
    他只是亲她,不干别的,只是力道变重,变得难以招架。不知什么时候,他倏然将一身深重清寒,在外人眼中敛得极深极干净的气息悉数卸下来,整个结界中温度骤减,雪遮万物,霜覆枝头,眨眼间就白了一片。
    有几个呼吸的时间,温禾安睁大眼睛,脑海中所有思绪都放空静止了。
    神识交缠过后,他的气息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他明明知道,还敢,敢这样放出来,这根本就是在故意勾引她,就是存心要她坠落失控。
    最可恨的是,他还哪哪都撤去了防备,随便她怎么亲,随便她的气息怎么残暴无道,他都一声不吭,引导她胡作非为。
    唇舌的纠缠尤为激烈,很快,陆屿然就感觉到她的犬齿抵在他唇肉上,理智与渴求拉扯,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他尝到烈酒与雪的味道,别样的绵长劲烈,也有点自顾不暇,难以自持,只是略拍了下她的后背以作似有似无的安抚。
    陆屿然唇上最后还是破了道口子。
    鲜血艳红,从他唇上到她唇上,最后渡到她舌尖。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觉得痛,只感受到深入骨髓的麻。
    温禾安往后稍退,唇珠艳得像涂抹了层薄薄的石榴花汁,香甜,绯糜,熟透了似的,她声音从唇齿间颤出来,听着很是暧昧“这也跟你要跟我说的事有关系吗。”
    陆屿然低低应了声,半晌,哑然笑了下,感叹,也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你怎么这么聪明。”
    目的达成,他将人放开,闭眼平复了下。
    修长指节垂搭在石桌边缘,慢腾腾又极具耐心地将自己的气息从满团乱麻的花草丛中往回收,同时不甚在意地从灵戒中抓了张干净帕子往那道口子上压。
    其实。
    没打算在这里的。
    虽然提前拿了篓榆粉,但也没打算让伤口破在嘴上。
    他今天一天过得极其压抑,每知道一条对温禾安不利的消息,心里都腾起股难以消磨的躁意。他想看到温禾安,看到她完完整整,跟妖化,王族血脉都扯不上关系,然而真见到了人,这种情绪不减反增。
    直到方才,抵达顶峰。
    陆屿然的血没有止住,气息也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来。温禾安怔坐在石凳上,眼睛里像是泼了捧露珠,随时要流下来一样,她侧首,定定地看向他,看了两眼,满头长发晃动间,居高临下松开了所有桎梏。
    春色暴涨,生长出千万根藤条,周身恍若形成了无数个漩涡,要将结界之内任何东西一点一点全部绞碎,吞噬,唯独留下了陆屿然,将他拢在中间。
    用的是陆屿然方才勾她时同样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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