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他说把你的手机带来了,有你的未接电话。”
    “我猜也是,爸爸每年生日都会给我打电话的。”
    “别让家里人担心,快回个电话吧。”
    我看了看江楷瑞一动不动的后脑勺,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果然看见我的手机正静静地放在沙发前的木几上。
    “今天电话响了两次,还有几条信息。”江楷瑞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我可以用了。连对我的称谓都省了,看来他对我也没什么好印象,呵呵。
    我拿起手机,两个未接一个是爸爸的,一个是弟弟的,我先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就在电话等待接通的间隙,我看见江楷瑞紧紧地盯着我,目光沉的发黑,他的眼神是在告诉我,不要耍滑头吗?我背过身去,不理会他。
    电话接通了,爸爸正在吃晚饭,看样子是又加班了。我告诉他,我还在上海,最近几天都在忙着实验室的工作,所以手机没带在身边。
    从我记事起,爸爸每年都会记得我的生日,所以,反而是我自己记不住。小时候最期待的当然是蛋糕房里的生日蛋糕,现在的我依然很喜欢吃蛋糕,我并不喜欢吃甜食,它是个例外。
    惯例的嘘寒问暖之后,我问起爷爷的身体,如我所料,爷爷又在住院,因为只要爷爷在,我打回家的电话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他抢过去。在我去日本的这两年,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身子硬朗时,他还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可是身子不硬朗的时候却越来越多。
    爸爸最后叮嘱了我一句,再忙也要记得吃生日蛋糕,我“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心中却在想,今年怕是吃不成了。
    我再给弟弟回电话,在我的印象里,十六岁的高二男生一般都在装深沉了,可弟弟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接通电话就说个不停,不停追问我上海有多好玩,我只能无奈地告诉他,我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哪里都没去过,所以不知道上海有多好玩。
    高中生学习压力大,每次聊天,他都难免向我吐槽对学习是何等的深恶痛绝。即使如此,弟弟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公认的名牌大学的种子选手,再加上有我这个勉强算得上榜样的榜样在前,爸爸对他的期待就更高了。
    挂完电话,我松了一口气。我看了看信息,大多数是一些无聊的垃圾信息,我捡重要的几条简单回复了一下,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江楷瑞的监督下做的,最后,我将手机交还给他。
    浅田教授走了过来,“没什么事吧?”
    “没事。”
    “杏子,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的二十四岁生日吧!”
    “嗯,又长大了一岁啦。”
    “原来是本命年呐!
    “在中国有句老话,本命年犯太岁,是不吉利的一年,得提防着点,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本命年的话,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说的过去。”
    “庆祝?现在哪有心情庆祝啊,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被剥夺了。”
    “想象一下,下一次的本命年你就三十六岁了,所以,不管吉利不吉利,都得好好庆祝。”
    我承认,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我,女性都会惧怕年龄的增长,我同样不例外。
    “让江先生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什么?他...带我...出去...散心?老师,你没在开玩笑吧?”
    “他的英语很好,我们刚才聊了几句,他虽然和我们是立场不同的人,不过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应该是个可靠的人。”
    听到浅田教授这样评价江楷瑞,真想把那天晚上发生的场景在他面前重现一遍,这样他肯定就会收回这句话了。
    “真的不用了,老师,等回到日本后,我再给自己好好庆祝一下,补上就是了。”
    “我们虽然是人质,但是也有人权,杏子,别害羞!”
    哈哈,这和害羞有什么关系?
    浅田教授和江楷瑞打了声招呼,索性用英语对江楷瑞发出请求,看到老师这么热情地为我争取生日的福利,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再拒绝,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俩。
    江楷瑞依然还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最后,他把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知道,那是在等着征求我的意见。
    “go!go!”浅田教授催促着我们。
    我看着浅田教授,无奈地笑了笑,那就依了老师的建议吧!
    显然江楷瑞也不能自由出入这栋大楼,他并没有这里的指纹门禁,不过,这里的安保人员认识他,他说是带我出去买东西的,于是,时隔多日,我再次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依然是那辆jeep,我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在十几度的温度下待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6月末的上海已经这么热了,此时华灯初上,大街小巷都是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在穿梭着,我看着身上的长袖衣裤,有些发愁。
    不一会儿,车内的温度降了下来,江楷瑞显然是注意到了我的窘迫,调低了空调。我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男人,他修长的手指落在方向盘上,这让我又想起它们划过我脸庞时的疼痛感,于是,就在前一秒刚刚产生的感激之情,一下子又烟消云散了。
    忙了一整天,我有些累,车内很安静,我支起胳膊,靠着座背闭目休息。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天虽然不是什么佳节,却是我的生日,我也少有的动了思乡之情。
    其实,我的家庭情况并不常见,我的母亲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患病去世了,这也是我选择学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过了两年,父亲再娶,一年后,我有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小我八岁的路未泽,虽然不是出自一个娘胎,但是我俩感情还不错,他从小就喜欢粘着我,我也从来不排斥他,还总为有个跟屁虫而沾沾自喜。
    爸爸是当地中学的教师,继母是他一个学校的同事,不过是做行政工作的。继母之前有过一次婚姻,但是因为前夫的家暴离婚了,没有孩子。
    家里没有重男轻女的现象,爷爷和爸爸对我也关爱有加,继母对我也没的说,从世俗的眼光来判定,她已经是做的最好的继母了。但是在我小时候,每当看见爸爸抱着弟弟和继母谈笑风生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外人,没有了我,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现在想想,这种想法多么狭隘和罪恶啊!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大学,自那时起,我感觉到,自己可能会离那个家越来越远。有了弟弟之后,要抚养两个孩子,再加上爷爷身体也不好,所以,家里的经济不算宽裕。我上大学后,就开始勤工俭学,暑假都会留在西安打工,挣点零花钱,有时候也会给爷爷买点营养品寄回去。
    决定去日本留学时,我最先考虑到的是家里的经济,虽然拿到了一部分奖学金,但日本物价高昂。爸爸和继母都支持我,爸爸经常安慰我,他们是铁饭碗,虽然钱不多,但是省着点花,也够了。
    在京都求学期间,我做着两份兼职,一份是浅田教授介绍的,为一个日本家庭的一对双胞胎做汉语家教老师,每周三次课,报酬很可观。
    另一份是我自己找的,在京大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做钟点工。我在那里做了快两年了,很多老顾客甚至都知道我的中文名字了。
    老师和同学们都觉得,以我的学历做这种兼职是大材小用,但是我就是单纯的喜欢,在这里干活非但不累,还很轻松,因为心情放松,所以更快乐。当然,在此期间,我也常常跟餐馆老板吉田先生偷师,所以,我做的味增汤连浅田教授都赞不绝口。
    “路小姐,你想吃什么?”
    低沉的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睁开了眼睛,听这语气,是要请我吃饭,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我现在可是在给他们做事。
    “随便。”
    车停在一所餐厅的前面,周围并不算繁华,我猜他是不想太过招摇吧,这也让我更加断定了他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我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因为我现在算是为虎作伥。
    我们在二楼就坐,餐厅里很安静,服务生拿来菜单,我没看,直接交给了江楷瑞让他点。趁着江楷瑞低头点菜的时候,我假装不经意地观察着他。坦白地说,单从外形来讲,他比我见过的其他男人都更为英俊,他穿着简单的短袖,从露出来的一双手臂来看,他显然有一副不错的身材,那天晚上我也见证过了。
    在日本待了两年,我的口味有了很大的变化,而且,虽然我爱好厨艺,却不是个吃货,所以我也不知道这里的菜算的上好吃,还是不好吃。
    我吃到一半,服务员端上来一碗面条,汤清色素,面条上还有两个鹌鹑蛋,我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服务员。
    “这是你男朋友专门为你点的长寿面,女士,祝您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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