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完记忆,从通道中走了出来。
    瓏羽正与巨鸟护卫群吃果子,愉悦的心情受眾人影响而沉了几分。
    凤孝握着火玉,容若望着她,两人都说不出话。
    罗敷眼眶微湿,不禁感慨:「没想到卫凤竟是自焚而死……这是何其痛苦啊。」
    「嗯……」耕父沉重点了头。
    「(卫凤为了保护晞儿,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祈律同感震撼,「(我必须想起更多……这样才能回报她的努力……)」
    自从受句芒的记忆导引后,他成功想起一些片段;受卫凤的啟迪,他深刻感受不能仅是被动想起。
    「(唔……)」他忍着可能窜出的魔气侵袭,想要记起更多,脸色相当地差。
    他退到后方,不让任何人发觉他的不适。即使他可能会受魔气侵蚀而无法控制,也不能因恐惧而退却,否则将永远陷入一知半解的窘境。
    瓏羽看向凤孝,凝重地问:「凤族女娃……真的就是你吗?」
    凤孝握住火玉,迟疑说了:「应该……是。」
    「我能肯定就是你了。」容若回应。
    「还有些记忆陆续窜入脑海中……我觉得头有些疼。」凤孝对火玉呈现的记忆,就像是看戏者,总有隔一层的感觉,不是很习惯。
    「……凤孝。」祈律担心问了。
    凤孝苦笑道:「似乎理解记忆窜入的头疼感,但不会像哥哥一样……冒出浑身的魔气。」她发现祈律流了不少汗水。
    「浊气是负面情绪,卫凤族长的记忆虽然哀伤,但没有强烈的负面情绪。」伶叶说明。
    「也就是说……我窜入的记忆中,会让我萌生强烈的负面情绪吗……」祈律喃喃着。
    「听起来是这个意思。」耕父道。
    「祈律,很抱歉我们没办法给你相关经验。」罗敷摇了头。
    「凤族女娃一直是坚强且乐观的人,我很难想像她会变成魔族。」瓏羽不胜唏嘘。
    「现在真的是魔族了。」凤孝摊了手。
    「你们差很多耶。」瓏羽道。
    卫凤是高傲的凤族,以拥有纯净仙气为荣。瓏羽认为她很难像凤孝随遇而安。
    「你是进入魔族的身体内,不是成魔,跟祈律先生的道理不同。」容若对祈律不稳的情形仍歷歷在目。
    「……瓏羽族长,怎么只有你一人,祝融呢?」祈律想起这件事。
    「他刚才跟西帝大人谈事,彼此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我就待在这里等你们了。」瓏羽唯恐被低气压波及到。
    罗敷惊呼:「继南方天帝又是西方天帝?怎么这么多平常看不到的大人物都来了?」
    「……不是来杀我们的就好。」耕父此时只想当名小魔族路过此地。
    「西方天帝……」祈律眼神一暗。
    瓏羽以为祈律不懂,贴心解释:「他就是之前我提过的鸟王,没想到他也跟着我们来了。」
    「我已经看到你说的鸟王了,他之前自称曲爷。」凤孝说。
    「凤孝,你也遇到曲爷了?」祈律略感惊讶。
    「嗯,虽然他装成老爷爷的模样,但一点都不像,一看就很奇怪。」凤孝模仿曲爷的动作,刻意半瞇眼扮慈祥,看起来颇为滑稽。
    「……」祈律忍住发笑的自然反应,肯定凤孝见过曲爷了。
    「曲爷……祈律之前也有提过他,跟凤小妹说得差不多。」罗敷对曲爷没特别的印象。
    「为什么他要装成那个曲爷?还有他来这里做什么?」耕父相当纳闷。
    「他即是我所言的尊者。」伶叶道。
    经由眾人所言,他知晓了是谁暂时消解句芒设置的屏障。
    「西帝大人有固化之力,铜雀的保护机制是他设定的。」容若说明。
    「原来如此。」凤孝盯着铜雀,回想当时拿到的金属杯,有些理解固化之力。
    祈律手握得死紧,压抑情绪说道:「也就是……他知情了。」
    「现在观来,师父与西帝大人应该都知情。」容若严肃地说。
    「那为什么……他们要坐视这件事!」祈律大喊。
    祈律的激昂态度理应让凤孝感到陌生,却意外有种熟悉感,她脱口而出:「哥哥,你的记忆是什么?我觉得你……」
    「瓏羽族长,祝融还在吗?我有事要问他。」祈律眼神一敛。
    瓏羽对祈律的庄严姿态不自觉挺直了腰脊,说道:「刚才还在里面……要去呼唤他吗?」
    「不需要,我亲自面对你们。」
    不待瓏羽指路,重黎即出面,庄重的神色自然散发天帝的气势。
    「祝融,西方天帝在哪里?」祈律不因重黎的气势而退却。
    重黎对祈律的态度略感警戒,谨慎回应:「……我不需要回答你。」
    「那么,晞儿的灵魂为什么只剩一半,你总知道吧。」祈律比着铜雀。
    「……是卫凤说的?」重黎看向凤孝和容若。
    「你还打算逃避吗?」祈律篤定重黎知情。
    「……重黎,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凤孝放柔音调,缓和祈律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我说,但让我说完。」重黎道。
    「……」祈律不语,给予重黎思考的时间。
    重黎想了些时间,悠悠啟口:「第二次天界大战爆发,我向共工宣战,直接与他对决,两边长期交战,打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时间去想天界与人界怎么了。一天,共工撞毁一座高山,我们都没当一回事,直到女媧大人前来,才知道问题严重。」
    耕父突然意会:「……你们刚才所提的棠晞,是指女媧大人吗?」
    「晞儿继承先祖的名号就是『女媧』。」祈律解释。
    凤孝眼睛微睁,对祈律的怀疑越来越深。
    「女媧大人在大战採中立,但她会出手,问题肯定严重。原来,共工撞毁的是不周山,是天柱,天都倾斜了一大片,再这样倾颓下去,别说人界了,连天界都会毁灭。」重黎扶额,对当时的紧迫情况仍心有馀悸。
    他走到一旁,倚着栏杆,无奈表示:「我和共工是水火不容,但我们都尊敬女媧大人,她既提出办法,我们暂且先收手,她说要我们协助收集并炼製五色石,我们也照做了。」
    他看向天际,说道:「我和共工将五色石给她,她也准备好替代的天柱,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来的光波攻击了她,她的灵魂就裂成两份。我和共工吓着了,赶紧一人抓一份,相约各自处理,再回来这里。」
    他伸出手,传达当时的情境:「卫凤跟女媧大人感情好,我将我抓到的灵魂交给卫凤,共工的话似乎是放在不周山附近,他不会问我,我哪会去问他,于是女媧大人的灵魂就这样安置好了。」
    他说完全部的事情后,冷静接受眾人的目光。
    祈律的熊熊怒火将从眼中喷射而出。
    「你们也太随便了!女媧大人会被攻击,你们还能这样胡来!」直率的罗敷也很气愤。
    「你有碰过灵魂吗?在一瞬就会飘散的状况,你能想多久!」重黎不满驳斥。
    罗敷还想再说,但容若和凤孝都点了头。
    「……他说的没错。」容若道。
    当年,他看到卫凤的灵魂时,从凤族栖地的结界装置取得灵感,以结界术封存灵魂,置入肉体内。然而,对于不熟悉结界术的人而言,一闪即逝的灵魂没有让人多想的时间。
    灵魂若未完整,姑且不论转世问题,很可能直接与大地融合而消失。
    凤孝从未接触灵魂,却以肯定的语调说了:「……重黎的处置没有错,我想共工也不会放任棠晞大人灵魂出事的。」她手抚着头。
    「凤孝,你还好吗?」容若不禁问。
    「记忆陆陆续续传到我的脑内……很模糊……但我相信棠晞大人另一半的灵魂一定还在世上。」凤孝相信重黎和共工的为人。
    「共工……为什么会是你与共工……应该……」祈律的脑海中浮现另一道人影,但没有理所当然地现身,感到困惑不已。
    重黎感觉莫名其妙,怒说:「西帝下落不明,尊者和我联合向共工宣战。他不在,我是整个部族最能打的,当然是我对付共工!」
    「我在战争爆发前后被凤族女娃训斥一顿后离开了,但我也听说过,留在那边的部族被迫输出资源或兵士,伤亡相当惨重。」瓏羽有感而发。
    「我也有耳闻大战之事,但没你们详细。」罗敷摇了头。
    「那场大战,以西边的损伤最为严重。」耕父道出事实。
    重黎眉头直竖,不悦表示:「没人统领就会乱成一片,那是当然的!何况共工的大本营就在西边。」他才想问怎么没人关心他,只记得指责他的不是。
    重黎所言,让祈律错愕不已。
    「我……好像……有遇到……他……」祈律喃喃着:「他……来跟我……说什么……但……我……」他的头又疼了起来。
    「哥哥,你有想起回忆了吧?」凤孝理解这种不适感。
    「我……曾听说过……逢律……」祈律因疼痛而双手发抖,不解问着:「逢律……是先祖之名……为什么……我会与他连结?」
    他很迷惘,越发搞不清楚祈律与逢律的差别。
    「哥哥……你是跟我一样吗?」凤孝正色询问。
    「不,祈律先生应该没有失去肉体。」容若肯定两人不同。
    重黎却很讶异,大呼:「逢律……他不是?!」
    「我生活于红柳村,一直过着平凡的生活,直到最近频繁使用力量,魔气越来越旺盛后……慢慢浮出这些记忆断片。」祈律也想寻得解答。
    「我不知道逢律是谁,但应该是仙人吧?那怎么会是魔族?」罗敷自认听过大部分的魔族名号。
    「……罗敷,也许他跟我们很像……但又不一样。」耕父对重黎的态度有所保留。
    「我……」祈律觉得自己是异类,心情落寞。
    凤孝额间流下汗水,将方才的怀疑说了出口:「哥哥……不……难道我该称你……」
    容若神情端正,看向凤孝,似乎察觉到端倪。
    重黎回首望向房内,微闭双眸以思考事情。
    「你跟我来,其他人先待在这里。」这是他的决定。
    「……你要做什么?」祈律戒备问着。
    「我带你去见西帝。」重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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