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宇文期没有立刻作出反应。
    那男人的手指还在流血,染湿了地面,鲜红一片。
    宇文期低头看过去时,看见他的右手手指只剩下了三根。
    他略一愕然,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孟昭歌:“你砍了他的手指?”
    孟昭歌轻飘飘地道:“王爷,做了坏事的人,就是贱,如果不把他们逼到绝路,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
    没有否认手指是她剁的。
    宇文期从来不知道,他的王妃,竟然已经心狠到如此地步。
    先前他就听府里的人说,她砍了那公羊叶的耳朵,他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此时,他不得不信了。
    孟昭歌下手很狠,她甚至比他这个男人,还要杀伐果断。
    很奇怪,听了孟昭歌的话,他第一反应并非追查真相,而是意识到了她的狠。
    宇文期顿了顿,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惊烈踢了一下地上的那人:“王爷在问你的话。”
    “是!是!”那人显然是受过非人折磨的,吓得连忙和盘托出。
    “我叫杨林…我是,是在南府戏法班子打杂的。那日,我在戏班子里打扫院子,就看见有个王府的仆从,东张西望的,我就心生好奇。”
    “你怎么认出来哪个是王府中人的?”宇文期问。
    “他身上穿的是王府的衣裳,我认得。”
    “然后,我就冒充南府戏法班子管事的,找到了他,才知道他是来请戏班去表演的。我跟他私下定了下来,到今日来王府表演戏法。”杨林说着:“不过,当时我就是想骗他的钱。”
    “没想到,过了会儿,有个男人找到我,给了我金子,让我找到林一刀,给他银子,再把一封信交给他。”
    “后面的事,诸位贵人都知道了。我全程没参与啊!我就是中间传话的,我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一番解释,竟又多牵扯进来了一个人。
    宇文期只觉得,这事查下去,真是没完没了。
    他实在厌烦,于是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孟昭歌忽而上前,弯下腰。
    “还不说实话,对吗?”
    孟昭歌一只脚踩在杨林的手上,使劲碾了碾:“你怎么还不老实呢,难道你想让另外一只手,也只剩下两根手指?”
    “啊…别…别!疼!”杨林惨叫着,“草民说的都是实话啊。”
    “阿烈!”孟昭歌撂下脸,“再砍他一根手指!”
    此话一出,不仅杨林吓得浑身抽搐,连宇文期都是眉心一拧。
    孟常宁似乎是被吓到,依偎在宇文期身后:“王爷,您快劝劝昭歌。”
    “你——”宇文期欲言又止。
    这时,元惊烈已蹲下身,举起短刀,露出和孟昭歌一样的微笑:“恭喜你,马上就是全城唯一七根手指的人了。”
    杨林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即将砍到他的手上。
    他再也受不了了,哭喊一声:“我说!我什么都说!”
    “不是什么男人找到的我!是我知道有人看不惯王妃娘娘,主动找到的那人!”
    “一切计划我都知情,我被猪油蒙了心,是我胆大包天谋害刘孺人,陷害王妃!”
    最终那把短刀,没落到杨林手上。
    元惊烈的手停在半空中,并没有移开。
    孟昭歌继续问道:“你找的谁。”
    “是……”
    杨林眼神不断地乱瞟着,试探性地快速看了一眼那站在宇文期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狠狠瞪着他,似乎在警告。
    可杨林实在怕了孟昭歌了,他若再嘴硬,手指就别想要了。
    故而,他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喊了一声:“是孟大小姐!”
    正堂中的空气似被凝固。
    孟常宁拉着宇文期衣袖的手,倏地僵了。
    “王爷……”她只觉瞬间口干舌燥,汗水从额头滑落,颤声解释道:“不是的,不是我,是他在诬陷我。”
    “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我!”
    说罢,又恶狠狠地瞪向杨林:“你敢诬陷我,我一定要去大理寺告你!”
    杨林差点儿连白眼都翻出来了:“大小姐,都这样了,您就别装了。您看看,我这手指都快没了,我怎么再继续帮您隐瞒啊?”
    本来当时,她孟大小姐说好的,会保证他的安全,此事不会有旁人知道。
    结果呢,林一刀媳妇儿都被抓了,他也被弄到王府折磨一天了。
    她孟大小姐护不住底下人,底下人怎么帮她啊?
    杨林索性全坦白了:“娘娘,是我鬼迷心窍,那日看见王府的人在南府转悠,我想着您和大小姐素来不睦,所以我便用这个消息,和大小姐换了钱。”
    “找林一刀,让林一刀做的事,我全是听从大小姐所言。我不是主谋,我做错的事我承认,但求求您给我一条活路吧!”
    此事的全部来龙去脉,被赤条条地摆在了阳光下。
    但孟昭歌不是第一次知道。
    早在仆从告诉她,那南府戏法班子的人,张口就是要定金时,她就觉察出不对了。
    故而,她立刻让阿烈和先前那仆从,一起又到了一趟南府。
    阿烈跟踪杨林到了明西将军府,也跟踪杨林找到了林一刀。
    他们的筹谋,孟昭歌猜得七七八八。她忍着,到今天才将一切揭发出来。
    她终于能走向孟常宁,扬手打了孟常宁一巴掌。
    果真,她的这位好姐姐一直如此狠心。
    前世,孟常宁就敢杀了自己的女儿,只为了嫁祸给她。那今生,她又怎么会对别人孩子留情?
    孟常宁被打得脸偏过去,掐紧手心,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孟昭歌。
    “你……”
    孟常宁质问她:“姐姐,你还没嫁进荆王府,就这么着急,除去你的绊脚石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孟常宁知道,此时她只能依靠宇文期。
    故而,她并不和孟昭歌正面对峙,只是苦苦拉着宇文期,梨花带雨道:“王爷,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
    “昭歌,昭歌她疯了!王爷,昭歌会杀了我!”
    宇文期倏地看向孟昭歌。
    女子满目阴森,已是失去理智。
    “够了。”宇文期出言制止了孟昭歌,猛地一推她,“难道你真想杀你姐姐?”
    “是姐姐杀了你的孩子!”孟昭歌激动地喊着:“难道在王爷心里,只有姐姐,没有自己的骨肉?”
    宇文期眉目一冽:“闭嘴!”
    又朝着正堂中其余的两个人,沉声道:“若想活命,此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说是冲着两个人,实则双眸只看向了元惊烈。
    元惊烈对上他的眼睛,波澜不惊。
    宇文期闭了闭眼,又吩咐:“李良,把杨林拉出去,杖杀。”
    李良得令,当即将杨林拖了出去。
    杨林大声哭喊着,最终渐渐没了声音。
    一条人命,轻易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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