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和孟家知道,能饶了她?
    要不是她把孟常宁关在暴室,孟常宁能被人借机毒死?
    更何况,敢在宫中这么大着胆子毒杀臣子之女的,一定不简单。
    管事嬷嬷就是个奴才,她不想把自己卷进去。
    这时,那宫女灵机一动,出了个主意:“嬷嬷,若您想压下此事,我有一计。”
    “说!”
    宫女压低声音:“肺痨,我们说孟常宁得了肺痨死了。”
    “这能行吗?”管事嬷嬷有些犹豫:“要是陛下派太医来怎么办。”
    “不会的,肺痨这种病,谁愿意来看?我们只需要制造一些孟常宁咳血的证据,直接越过太医院,向陛下禀报一声。”
    管事嬷嬷心中七上八下,她实在太害怕,又想不到其他主意。
    故而,听了这番话,她只得点了点头。
    “就照你说的做!”
    而后续的发展,竟果真如宫女所言。
    褚帝在得知孟常宁患肺痨,忽然去世后,只是惊讶了一下,便做了决定。
    他命人叫孟常宁的尸体运出去烧掉,再安抚孟家。
    褚帝想得很开:肺痨是天灾,人力无可奈何的。
    一条人命,就这么被掀了过去。
    管事嬷嬷与那宫女,都松了口气。
    “多亏了你,往后我不会亏待你的。”回了掖庭,管事嬷嬷对那宫女说道。
    那宫女欣喜极了:“奴婢梁翠云,多谢管事!”
    她趁机让管事知道了她的名字。
    管事嬷嬷很欣赏地看了她一眼。
    没人知道的是,其实昨夜,正是这名叫做梁翠云的宫女,将水壶交给的孟常宁。
    …
    孟常宁的尸体,在当天上午,就被两个太监拉了出去。
    这肺痨传染力太强,只能在山上烧掉她。
    山路坎坷难走,两个太监费力拉着架子车。
    车轮被一块石头挡住,后头的太监使劲踹了下:“妈的!”
    岂料,这一踹,架子车直接失去了掌控,飞一般朝着下坡冲去。
    “啊——”前头的太监被架子车裹挟着飞奔,魂魄都吓掉,连忙借机跳到了旁边。
    架子车直愣愣的,一头冲到了悬崖下。
    两个太监,吓得脸色惨白。
    这一刻,他们知道他们是一条绳的蚂蚱,于是很默契的谁都没说。
    当两个太监战战兢兢地‘烧’完尸体,回宫复命时,孟常宁死了的消息,便被褚帝身边的大太监苏公公,带到了孟府。
    一起带去的,还有一些抚恤金银。
    惊闻噩耗,孟夫人当场晕了过去。
    而孟庆云提了刀便要冲去皇宫。
    “我女儿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几天怎么就死了?我要去求陛下讨回公道!”
    苏公公连忙阻拦:“陛下让您节哀,大小姐是肺痨而死,这是天灾,谁都没办法啊!”
    “放屁!”孟庆云已经红了眼,提刀便砍在苏公公手臂上。
    “你再阻拦,我杀了你!”
    苏公公没受过这种委屈,瞪大眼睛看着孟庆云,不敢再拦。
    孟庆云气势汹汹冲去了皇宫中,但乾坤殿大门紧闭,他跪在门口,大声喊冤。
    “陛下,老臣之女含冤而死,求陛下彻查!”
    “陛下,孟氏曾为南褚立下汗马功劳,求陛下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陛下——”
    在他喊了第三声时,有宫人端着孟常宁咳出的血帕,放到孟庆云面前。
    孟庆云颤抖着唇,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这是……?”
    宫人看着他带血的刀,心惊肉跳地解释。
    “回将军,这是孟大小姐所咳血的证物。掖庭那边说,先前曾有个死于肺痨的宫女,她还留下了一些东西,没来得及扔掉。令爱…很可能是误用了什么。”
    闻言,孟庆云双眼通红,痛苦万分地哭喊:“为何?为何那些东西不赶快烧掉!”
    “陛下已责罚了掖庭,但她们到底不是故意的,总不能杀了吧。”
    那宫人哆嗦嗦:“您…您在这儿喊冤,很叫陛下为难。”
    孟庆云的双手紧紧攥住,指节发白。
    再度抬起头时,他眼神空洞,木然地道:“我知道了。”
    于是,失魂落魄地回了府。
    “老爷!”孟夫人已经醒了过来,抓着夫君痛哭不已。
    “宁儿怎么会死,你去宫中,陛下如何说?”
    孟庆云的双手无力地下垂,嘶哑地道:“陛下说,宁儿是被掖庭染病的宫女传染了。夫人,我看见了血帕,好多血…宁儿该多难受。”
    “不!不!”孟夫人悲鸣一声,浑身痛苦地痉挛着。
    “老爷,怎么办,怎么办啊?”
    关键时刻,孟庆云成了妻子的主心骨。他闭了闭眼,沉声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关键,是要先将宁儿下葬,叫她入土为安。”
    又对徐伯,哑声道:“快马加鞭写信给岁安,快叫他回家来见妹妹最后一面……”
    徐伯连忙道:“老奴这就去!”
    而孟夫人瘫在孟庆云怀中,只无声地哭,没了力气。
    此事,亦很快在全城不胫而走。
    传到荆王府时,本卧床看书的宇文期,生生扯下了指甲盖厚度的书页。
    他心跳加速,俊美的容颜上满是震惊与不解。
    于是立刻叫来了李良。
    李良一进门,就被一本书砸得劈头盖脸。
    他立刻惶恐地跪下:“王爷,您别动怒。奴才若哪里叫王爷不舒服了,奴才自行了断,但…您得让奴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
    宇文期怒斥:“你还说,本王问你,你怎么办的事?”
    “办的事?”李良一怔:“王爷说的是哪桩?”
    “还能有哪桩!”
    宇文期谨慎地压低声音,目露凶狠:“你告诉本王,你为何杀孟常宁?”
    “什么?孟大小姐死了!”
    李良一听这话,吓得脸色‘唰’一下白了,胆战心惊地磕了好几个头。
    “奴才对天发誓,奴才只是把您给的药,洒在了老鸭汤中,没自己加过任何东西!”
    眼见李良一脸惊恐的神情,宇文期这才缓缓恢复了理智。
    “那到底是谁?”他脸上的表情混乱极了,急促喘着气,双眼毫无焦距。
    谁杀了孟常宁?
    昨日,李良在去宫中时,刚好撞见了孟常宁和黑鹰的谈话。
    这女人竟与东宫勾结。
    他让李良在老鸭汤中下药,也只是因为担心她投靠东宫后,会暴露他的秘密。
    那药顶多让孟常宁成个又聋又哑的瞎子。
    就算他再恨她的朝秦暮楚,他也没疯到杀了她。
    可,竟然有人比他还疯。
    宇文期倏地想到了一个人,神色一冽:“王妃呢!孟昭歌作何反应?”
    他要知道孟昭歌的反应。
    李良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去了梅苑,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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