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菊的尸首不宜久留,沈棠含着眼泪命计都先将她寻个所在埋起来,等到将来再风光大葬,如此一来二去地折腾,很快便就到了天亮。
    赵誉亲沏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先喝点热的暖暖身子,等下再用一些热粥,肚子里填饱了,就去歇一下吧。营救太后之事,绝非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须当从长计议,你干着急也无益处。”
    沈棠轻抿一口,只觉得身子一下子便温暖起来,她将热茶推了过去,柔声说道,“你也喝!”
    随即,她的眉头又紧紧地蹙起,语气里带着难解开的愁绪,“莫大的危机正在眼前,我又怎么能睡得着呢?据满菊所说,太后心疾与风寒并发,又缺水少药的,不知道能撑过去多久。满菊失踪,瞒不住多久的,他们若是找不到她,那定然就知道诡计已经败露了,我们若不及时阻止,想必接下来就是一场血洗风波了!”
    赵誉柔声说道,“父王已经召集威王,醇王叔,景阳王叔以及宗亲会的长老们在商议了,很快必能出一个章程。”
    话虽然如此,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满菊也已经死了,有些事情便没有了对证,宗亲会的长老们未必肯相信这点揣测。其实,他们就算肯信,也未必敢轻易去质问皇上,那可是逼宫之罪,若是真有其事倒还罢了,但若是无中生有,那就不是小事了。
    更何况,若是开了此先例,那皇权的绝对权威就受到了巨大的挑衅,群臣若是不满皇上,便可以此理由去质疑,长此下去,皇威何在,赵氏的宗亲是绝不敢开此先河的。
    果然,瑞王回府之后,立刻命人将赵誉和沈棠请至书房,沈棠观瑞王的脸色灰败,便知道宗亲会的那些人并没有将瑞王的话放在心上。
    赵誉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王,醇王叔怎么说?”
    瑞王深深地叹了口气,“宗亲会的长老们不肯相信,醇王兄又素来胆小怕事,早早地便跟着长老们离开了,倒是景阳王弟许诺了替我们一起查探此事。威王早就心中有疑,因此听了满菊的消息当即便信了我们,他说让我们稍安勿躁,等他的消息。”
    他不敢置信地深呼一口气,“若昨日的皇上是假,那真正的皇上又在哪里?被幽禁在宫里的某个所在?可是又怎么会有人将另一个人扮得那样像?模样也就罢了,严知的爹爹就是位易容的高手,我亲眼见他假扮过我,当真是一丝不差。但举止声音行为习惯,若不是朝夕相处,哪可能让熟人都不能分辨清楚?”
    沈棠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若是有人刻意去学,也不必学得十成十,只需要七八分想像,便足够骗过所有人了。父王忘记了?皇上的金銮御座高高在上,与朝臣相隔甚远,再加上赫赫皇威,谁又能想到眼前的皇上是假的呢?”
    她想了想又说道,“满菊姑姑说,太后娘娘是我和夫君大婚的第二日被人软禁的,那么想必皇上也是那个时候才被调换的。自从那日起,似乎就不曾听说过除了永宁伯外的哪个朝臣被皇上召见过,由此可见,假皇上即便扮相再真,也还是留有破绽的。”
    瑞王深觉有理,但却更加不解了,“你们两个怀疑恒王未死,是他动的手脚?可宫禁森严,你当那么多御林军禁卫军都是吃白饭的吗?宫中守卫严密得像张密网,便是飞进只苍蝇也难,怎么会任人进出还将皇上给调了包?不可能!绝不可能!”
    沈棠迟疑地说道,“皇上他登基已有一年,但青衣卫……却不过归队了一组。我怀疑,真正隐匿的青衣卫核心,如今都被永宁伯府掌握着,而他们效忠的对象,是当初败死的恒王!还不止如此,恒王他……应该已经回了大周,说不定此刻已在京城了!”
    她早就对秦焱的能力感到好奇,他不过是贵介公子一名,身上无一官半职,后宫又无秦姓的娘娘,除了宫筵,秦焱没有别的机会进宫。
    但他却对宫内的地形那样地熟悉,对皇上的心思抓得那样牢,甚至能事先掌握皇上的想法行动,这样的能力绝对不是家族的暗卫可以做到的,至少以精干著称的沈氏鬼卫就无法做到,将手插进皇宫,不是那样容易的事。
    但若他手中掌握的是青衣卫,那就大不相同了,也能解释当初秦焱是如何能够轻而易举地从青衣卫的手中截住自己。
    瑞王闻言大惊失色,“青衣卫,恒王,果然……父皇早就将青衣卫的核心交给了恒王。”
    他的脸色陷入了沉痛和哀伤,“恒王是父皇最后所剩下的最出色的皇子,他的母妃又是父皇心头所爱,因此当初父皇一心想将皇位传给恒王。我自小看惯了后宫倾轧,长大后又常见兄弟相杀骨肉相残,并不觉得位登极顶是件好事,因此早早退出。皇兄原本声势并不如恒王,也并没有打算要与恒王争什么,但最后沈公鼎立支持,反倒是恒王落了下风。”
    沈棠知道那段历史,当时老皇帝突然中了风,但苟延残喘还留有一点气息在,因此恒王本来板上钉钉的皇位又起了波澜,由于世家勋贵并不希望得到一个英果的皇帝,生怕恒王登位之后削弱世家权利,因此以祖父沈谦为首的公侯世家便鼎立支持落在下风各方面都甚是普通的先皇。
    后来老皇帝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先皇在世家的拥立下率先宣布登基,随即赶来的恒王倒反而成了篡逆者,当时在禁卫军的围攻之下,当场被斩杀,当时谁都不曾想到老皇帝一早便将青衣卫的核心交给了最爱的恒王。
    但如今看来,当日若不是身死的另有其人,那便是身受重伤的恒王为人所救,然后在一片无法逆转的声势中,无奈只好去了西域,而他手中所掌握的那股青衣卫的核心,定是有一些仍旧隐匿在宫里,暗中注视着先皇的一切。
    至于为何隔了那么多年恒王才卷土重来,而不是直接派青衣卫的高手将先皇以及他的子嗣暗中斩杀殆尽,那就不得而知了,虽然很显然,若这假设是真的,此事是并不难办到的。
    赵誉凝着神色问道,“既然已经到了调换皇上的地步,想必恒王已经有了完全的布署,也许……也许他并不怕我们看破这伎俩,反倒等着我们揭开他的面具。”
    沈棠沉默半晌,“也许……”
    她转过头去问道,“父王,若是这回再无转圜,那恒王会如何对付我们?”
    瑞王一窒,长长地叹了口气,“恒王确实勇武,但心胸却并不宽阔,乃是个瑕疵必报之人。太后皇上威王自然不必说,便是我们瑞王府想必也逃不过去,至于沈家……当年若不是沈公,恒王便是当今之主,因此沈家是难再保全的了!”
    沈棠的身子一震,随即咬了咬牙说道,“恒王之女,在我手中控制着,我还知道他的儿子在哪里。”
    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她信任瑞王,也知道此时并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因此简略地将当年的旧事说了一遍,然后沉沉道,“我的人一直都严密监控着柳花巷苏府,一有不对之处,立刻便会有人来通知我。”
    瑞王想了想说道,“昨夜之前,这样的法子尚还行得,但满菊逃走一旦事败,恒王的人必然会第一个想到我们,到时候柳花巷那边,你派下的人,想必守不住人。这样,我立刻派罗睺去将人提过来,免得被恒王的人先行一步。”
    他又问道,“你可能确定那什么聚雅集的花魁便是恒王之子?”
    沈棠点了点头,“他长得很像先帝,应是八九不离十,再加上聚雅集和西域的联系,和秦氏容氏的联系,我敢确定花满定就是恒王之子。”
    她想了想问道,“既然此事对沈氏有着莫大的干系,我能否将之告诉我大哥?如今他才是沈氏的家主,我必要与他相商才能调动沈氏鬼卫。”
    瑞王颔首应允,“太后是沈氏女,她的安危沈家是一定要出力的。此时天已经大亮,我怕恒王的人四伏在外,王府内他们自然不敢擅闯,但一出去想必就危险了,这样我让贪狼保护你去一趟安远侯府。”
    赵誉忙道,“我也去!”
    沈棠刚待回答,这时,瑞王的贴身随侍忽然来报,“威王妃请见王爷!”
    瑞王一愣,随即脸色凝重了起来,“快请!”
    威王妃莫伊人汐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害怕,但总算她还是镇定的,行过了礼才嘶哑着嗓音道,“王爷入宫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了,在宫门前等候着的家人一个都不见都消失了。他出门前交待过,若是能顺利面君或者见到太后,那他定然会派人至宫门口交待一声,若是两个时辰还不回来,多半便是遇到了危险,令我务必要来寻王叔求助。”
    沈棠安慰了她两句,然后转身对赵誉说道,“看来恒王发动事变是迫在眉睫之事,此时若要救人并且自救,有许多事情要做,侯府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赵誉颇有些担心,但此刻情况确实危急,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想了想便点头说道,“万事小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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