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日,沈棠和沈榕十五岁的生辰,一个是及笄,一个是行冠,都意味非常,本该隆而重之,但因国孝家孝刚出,便不敢张扬,不过各自请了要好的亲眷和平素来往的好友一道庆贺了一番,便也就过了。
    再过几日便是曹芙与宋青禹大婚,沈棠便与沈榕商量了一番,将淮南方家的一些产业变卖重置,想要以添妆的方式将这些铺面田地都过到曹芙的名下。
    舅父从前打定主意一生不娶,曾说过要将方家这些自远山公手中起的家业传给她姐弟两个,但如今既然知道曹芙的存在,那自然是不能再如从前一般受得心安理得,说到底,曹芙虽然不姓方,但却实为方氏最后的传人了。
    为了不让一无所知的曹芙起疑,沈棠便想借曹夫人的名义将这些财物都给曹芙,曹夫人犹豫再三,到底还是从了沈棠的劝,将这些地契房契都收了下来。
    沈棠说,“曹爷爷素来清廉,太学院也不是什么能捞油水的地方,如今更是颐养在家,除了这满屋子的古籍珍本,哪里能有多少积蓄给芙姐姐?宋家自然也是书香门第,但过日子却必须要手中有银,才能心中不慌。芙姐姐嫁妆丰厚,婆家自然欢喜,宋夫人也不会太过为难她才是。”
    她又说道,“芙姐姐这份,是她该得的,不然我们姐弟心中也会不安,毕竟她才是真正的方家人。”
    曹夫人想到宋夫人对这门亲并不是那么热络,又想到曹芙那绵软的性子,便不再推辞,“芙儿在屋里,你去和她说说话吧,午膳就在这里用,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去。来,碧笙丫头跟着我去厨房搭把手。”
    沈棠进屋的时候,曹芙正在绣着香囊,她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见是沈棠,不由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棠撇了撇嘴,“我来给你添妆呢,怎么?不欢迎我?”
    曹芙笑着将她拉住,“哪能呢!快坐,好些日子不曾见你了,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忘掉了呢。”
    沈棠见她面色不错,神情中也颇带几分期待,心中暗暗想到宋青禹最近应该是将她哄得不错,不由也高兴了起来,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来,递了过去,“给你添妆。”
    曹芙打开盒子,见是一套玉簪,上面刻着竹兰梅菊四君子,不由满心欢喜地说道,“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意,这一套簪子平素都能带着,若是那些宝石做的,我可就只能拿来欣赏藏着了。”
    曹芙不知道这套玉簪的真正价值,以为只是做工精美一些,所以收得很干脆,其实这套玉簪乃是出自嵌宝阁名师之手,用的又是上品的美玉,价值不菲。
    但这正是沈棠的用意,她想到莲莲之前特地跑去打造的那些宝石头面,不由掩嘴笑道,“莲莲来过了?”
    曹芙点了点头,“是啊,莲莲手笔真大,出手就是拇指大的宝石,我都有些不敢收下,但她一片心意给我添妆,不管于情于礼都是不能拒的,倒让我不安了好久。”
    沈棠握住了她的手说道,“莲莲素来大方,又是看重你,这是她的一份心意,你只管收下便是,无须感到不安。”
    她试探地说道,“若是以后宋大哥欺负你,你只管派人来送信给我或者莲莲,我倒还罢了,莲莲可是将门虎女,身手不弱,保管让宋大哥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
    曹芙噗嗤一笑,“宋大哥是个敦厚体贴的男子,暂时看着还不错,不过你这话我倒是应该要转达一下,这样他也好谨记着以后绝不能欺负我分毫。”
    她笑得娇俏,眉目之间多见开朗。
    沈棠便放了心,她笑着说道,“你欢喜就好。”
    曹芙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低声说道,“棠儿,谢谢你。被围困的那些日子,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关怀,什么是真情,若不是当时你及时提醒,我怕我就要错过了这么好的男人。”
    她轻轻笑了起来,“其实我要的,一直都是这样简单的幸福,和气的公婆,不那么复杂的家人,一个相濡以沫的男人,生几个健康可爱的孩子,我们一起过平常日子。”
    曹芙终是嫁了,在过门之后,宋夫人一反从前的冷淡,对曹芙开始热络起来,她颇得家公婆的喜爱,和宋青禹夫妻恩爱,与叔姑相处融洽,日子过得很是和顺。
    与此同时,安国公府的气氛也有些不同了起来,太夫人莫氏开始替安国公沈枫挑选合适的对象,所谓三年父孝,其实只是二十七个月,到今年七月就能出孝了,沈枫已经十八,在周朝算是大龄青年,这议婚之事已经是必须要考虑的了。
    沈枫倒也并不反对,将此事全权交给了莫氏,他只是需要一个妻子,而他相信母亲的眼光。
    几番周折之后,莫氏替沈枫定下了正二品工部尚书家的嫡长小姐晏氏华清,今年十五岁。晏家的门第虽然低了一些,但这位晏小姐却素来有些杀伐决断的名声,晏尚书正妻早亡,家中又有不少妻妾,这些年来都是这位晏小姐管家理事。
    莫氏派了人去打听,对这晏小姐的品性手段都颇为满意,因此便就定下了这门亲事,只等沈枫出孝了期,就立刻商议婚期。
    安国公府不需要夫人出自勋贵名门来锦上添花,却更需要一个能当家理事有能力有手段的女子来坐这安国公夫人的位置。
    沈棠知道了不由有些嗟叹,这位晏小姐她从前在百花会上却是见过的,也是个妙人,能得她为妻沈枫也并不委屈,如今曹芙已嫁,沈枫很快也要另娶,这段刚萌芽便就扼杀了的情愫就此彻底告终。
    她只希望他们两个都能得到幸福。
    瑞王府这边,赵蒙果然进了京畿卫,吴侧妃满心欢喜,但她的行为举止,却比之从前更加低调了起来,这低调赢得了瑞王的好感,虽然他依旧不曾去过吴侧妃的屋子,但平常遇见时,脸色却没从前那样冰冷鄙夷了。
    也因此,吴侧妃心中想要给赵蒙结门好亲的想法,便又重新冒了起来,她看上了的是保国公府唯一的嫡孙女金玉萱,金家因为容家得罪了新帝,爵位虽然没有降,但人气威望却大不如前,因此她便认为这门亲事是可行的。
    瑞王子嗣稀薄,只有赵誉和赵蒙两个,吴侧妃又是有品阶有诰命的,娘家是周朝新贵,赵蒙的身份便与寻常的亲王庶子不一样,如今他又出了仕,以他的人品能力,将来成就绝不会小,这样的赵蒙,已经足够配得起声势日下的公府小姐了。
    瑞王妃得到这请求之后,便又去了一趟馨菲院,她冷笑着说道,“吴侧妃要替赵蒙求娶保国公家的小姐,你认为这代表着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像这样直接威胁着世子地位的庶子,是不能再娶高门第的妻子,以戒备庶子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沈棠却笑笑说道,“母妃又多虑了,吴侧妃是一片慈母心,想要给大哥结门好亲,哪里又有那么多的涵义?”
    她眼睛微微一转,低声说道,“约莫您是忘记了,周朝亲无王的庶子是没有资格承袭王位的,除非您愿意将大哥过到自己名下来。”
    周朝的规矩,藩王世子若是不幸夭折,王妃又无有其他嫡子,便需要将庶子过继名下,否则视同放弃王位承袭,前朝也有过这样的事,庶子害死了世子,王妃怀着仇恨不肯将世子收入名下,于是便放弃了王位的继承。
    瑞王妃杏眼圆睁,“你以为我不敢?”
    沈棠忙道,“母妃消消气,您是瑞王妃,自然没什么您不敢做的事。”
    她突然委屈地说道,“所以儿媳才说,吴侧妃怎么做,大哥娶的是什么人,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母妃您稳稳当当地立着,谁也不能在瑞王府掀出风浪来。”
    瑞王妃心中暗恼,却又不能显露出来,只能悻悻地让叶嬷嬷扶着离开了馨菲院。
    但沈棠却开始猜测瑞王妃的来意,她数次三番地挑拨,为的便是让自己与吴侧妃之间先斗起来吧?吴侧妃或许是真的对这世子位有所想法,但赵誉和自己,却并不那么在乎,所以这几次三番的挑拨,都没有起什么战火。
    可是,瑞王妃为何要这样做呢?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晚间,沈棠便将白日发生之事告诉了赵誉,“也不知道母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害得我心中很是忐忑。”
    赵誉哼了一声,“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前你还未过门之时,她不愿意见我,偶尔不得不见,但却总是黑着个脸,不然就是派叶嬷嬷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其中含意无非便是让我警惕大哥和吴侧妃。”
    他略停顿了一会,然后又说道,“你不必轻信母妃之言,若是吴侧妃和大哥真心要害我,我五岁之前不知道有多少机会可以做到,他们当时不害,此时便更没必要害我了。况且,父王正值春秋鼎盛,母妃的身子又不是长命之相,就算没了我,岂知父王不会有别的子嗣?吴侧妃是聪明人,知道这道理,所以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她都是一味对我好,因为她知道,只有我好,她和大哥才能更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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