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硕从未见过自家姑娘如此安静,整日都听不到她出声,甚至怀疑人不在屋子里。
    这种日子对陆南星来说,前世在后宫里日日都是如此。之前觉得度日如年,如今从穿越后开始忙碌,此刻难得悠闲,她倒是咂摸出些许的意趣来。
    阿硕却正是玩耍停不下来的年龄,见她看完信笺只是随手放在桌上,忍不住说道:“我猜,想必大帅早已进驻太平,这两日也整顿好城内各项安排,这封信必是接姑娘过去。”
    陆南星躺在摇椅中阖目“嗯”了声,“你猜的不错。一个时辰后,咱们再出发。”
    阿硕欢快地应了声,“那我去喊招娣一同收拾箱笼,一个时辰虽说紧张,但也差不多够了。”
    陆南星只道:“不必收拾,我没打算住进城里。”
    “为何?”阿硕刚打开箱笼,闻言扭头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后,才觉得有些不当。
    许招娣擦着桌子的手一顿,二人双双看向她。
    “咱们三个很快就要走了。”陆南星说完这句话,带着一抹笑意,好奇地看着两个婢女的反应。
    “是要去应天了么?”阿硕尚未反应过来。
    许招娣却听明白了话里的玄机,“姑娘说,只咱们三个离开,想必不是和大帅一起去攻打应天。”
    阿硕瞪圆了眼睛,“姑娘,咱们三个要去哪里?”
    陆南星缓缓从椅中坐起,伸了个懒腰,“白大哥去安排了,他安排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阿硕不明白这么深奥的哑谜,只知晓她无法每日看到贺云。但要让她为了贺云与姑娘分开,她下意识摇摇头。
    陆南星如何看不出她脸上明显的不舍,低笑了声,起身道:“趁着这几日,你们两个该有道别的人,就尽快安排上。届时,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许招娣垂眸咬唇片刻,问了句,“姑娘不带个会功夫的随从么?白大哥差事在身,也不能时刻保护在姑娘身边。”
    陆南星将自己身上家常穿的布衣换下,套上阿硕刚熨烫好的宝蓝色长袍,接过话道:“随从是要带,但不能是你山哥。他日后大有可为,留在萧祈安身边是最好的安排。我不能断人家前程。”
    许招娣被她一语戳中了心事,脸色腾地涨红了,同时也道出了阿硕的心声,“姑娘莫要玩笑。虽说我……我心仪山哥,但我更愿意跟着姑娘,去看看这广阔天地,也想像姑娘这般做些善事,帮助更多的人。”
    她咬唇片刻,眸中有泪光闪现,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定,“我想,届时若山哥另娶妻生子,我会欢喜地祝他百年好合。”
    阿硕被她的话所感染,也扯着看似不在意地表情自嘲道:“姑娘早看出来我看上贺云小白脸,只是他看不上我。可我不觉得害臊,宁州的教书先生曾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那是我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干。也许跟着姑娘走南闯北后,我还遇见更值得喜欢的人,就就……会将他忘了。”她不想掉泪,刻意笑着抬头看向房梁,不满地笑问,“姑娘,为何你就没有心上人?”
    陆南星不是没考虑过她们二人的未来。出于她的衡量,必然希望两小只跟着她多增长些见识,也许很多现在的想法会逐渐改变。
    然,她又觉得两小只也有选择的权利。故而,说出试探的话也是想听听她们的选择。
    “我的心上人不是一个人,而是……”陆南星扶额失笑,不知该如何跟她们解释。说深了,怕她们不明白。说浅了还不如不说。
    她又不能说,她只想日后功成身退后好好享受生活,养几个面如冠玉的‘小兔’,既满足了需要,也能照常出入自由。不必冠上谁的姓,也不必困在内宅娘们之间斗来斗去。只是她这个多活半辈子的人想法,若说出去,只怕是会被人说成作风有问题。
    随后三人登上了萧祈安派来的马车,一路疾驰,很快进了太平城。
    陆南星顺着车窗外看过去,街道上的店铺井然有序地开张做生意。路过百姓们的表情,并未有敌军控制城池后的惶恐。
    不得不说,萧祈安的铁血治军的手腕。
    要知晓,义军上下掠夺人和物的习惯,自阎兴邦时便已养成。想要彻底改变面貌,除非以身作则军功傲人,足以让这帮大老粗心生崇拜。其次狠杀一些带头顶风作案的出头鸟。最后打了胜仗后的赏赐不能少,如此他都做到了。
    这也是她能放心离开的最重要的一点。
    随着马车停在一座书院门口,最先掀开车帘的竟然是贺云。
    他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是我让兄弟们一路快些,没颠到你们罢?”
    陆南星余光见阿硕低下了头,手指紧紧扣住身侧的衣衫,微微一笑道:“我是经过绛官训练的,这点颠簸不算什么。”
    贺云见她明着说绛官训练,暗戳戳在影射自家大哥,嘿嘿一笑,“陆姑娘,我师父也来了,此刻与大哥二哥都在正堂等你。”
    陆南星扶着最先下车的许招娣的手,挑眉道:“哦?难道今儿这顿是只是家宴?”
    贺云狐疑地看了面色不虞的阿硕一眼,说了声是,“就连李总兵,大哥都没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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