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找任六爷父子,打造钢瓶和铁管的。
    沼气不能浪费,必须收集起来。节能减排,人人有责。
    而且,甲烷搭配喷枪,还可以用来做气焊。后面造地雷、手榴弹和枪炮可离不开这个。
    蒸馏酒的设备,升级换代时也能用到气焊。
    他与几个老铁匠仔细探讨后,拿着自己的全套工具,现场出了包括气压表、单向阀在内的几张设计图。
    他担心煤气炉会出危险,所以暂时没打。
    忙完这一切,他又跑去马太公处。他将自己准备开印刷作坊的想法告诉了老太公。
    春风化雨的老太公,对此自然举双手赞成。
    于是,秦小乙将木活字转盘、木制单活字、版式、竹片、竹筹等设计图一股脑儿交给了马太公。
    马太公负责找上好的木匠来制作这几套工具。
    这活儿只能交给马太公。在这种事儿上,还有谁比他老人家专业?
    考试之前他不敢这么干,如今已考完试,马太公不能再说他不务正业。
    马太公翻着他写的那些小册子,捋着胡须呵呵直笑:“小乙,你这是…要做兽医?”
    秦琪嘿嘿一笑:“老太公,等晚上乡亲们活动的时候,我就讲给他们听听。乡亲们也能增加些收入。”
    马太公将册子与图纸一并交给了家仆,吩咐了几句后,让他离去。
    他让秦琪关上门,这才道:“小乙,州试都是什么题目?说来听听。”
    秦琪没有答话,拿起纸笔便“唰唰唰”写了起来。
    策论一道,紧贴时事,论题为:论环庆路军政之策。
    赋一篇,题为:开元盛世何以盛。这是典型的政治正确,俗称拍官家马屁的题目。
    诗一篇,题为:千里江山盛景。其仍为拍马屁之题。
    经义两道,均出自《春秋》,毫无意外,都是截取的歌功颂德之句。
    秦小乙写好之后,将其塞给马太公便溜了。
    马太公知道他急着去药铺接诊病人,因此丝毫不以为忤。
    马太公首先看了看五道题,顺便欣赏了一遍秦小乙的赵体行楷。
    “嗯,好小子!字写得越来越好!哎呀呀!老夫得装裱起来。”马太公仔细观摩着字的笔法和力道,忍不住赞叹起来。
    待看清题目后,马太公鼻子险些气歪。
    “吕坦夫!竖子!无耻之尤!老夫羞于与尔为伍!”
    本科进士科解试题目,都是吕夷简出的。
    诸位看官对吕夷简有了深刻认识了吧?他真是这样的人。
    待仔细看过《秋声赋》后,老头儿喜形于色,拍案叫绝:“妙!妙!这暗讽!简直绝了!哈哈,最妙的是,居然也算贴近题目。
    哈哈!官家一番苦心,居然先被小乙这厮体察到了!”
    这篇赋的原作者,叫欧阳修。我们的秦小乙不做赋,他只是先贤大能们妙手偶得之文章的搬运工。
    所以,我将马太公称赞吕坦夫的话,原封不动照搬到秦小乙身上,诸位看官没意见吧?
    经义没什么好说的,只要理解不偏,基本都是满分。
    最后,压轴的重头戏来了。要知道,北宋与唐一样,极重诗词。
    老头儿看过这首词后,红光满面,与有荣焉。
    他再也坐不住,摇头晃脑地大声读了起来。饶是如此,他仍觉不足,干脆抚琴,以这首词的调子高歌起来。
    他唱了三遍后,仍有些意犹未尽地道:“好小子!这气魄,够足!不愧是要当王爷娶公主的大好男儿!”
    随即他嘿嘿一乐,笑骂了一句:“小乙,你个马屁精!”
    最后,老头儿双手捧着这首词,将其平铺到案上以镇纸压住,居然一笔一划地临摹了起来。
    他笑道:“别的且不提,单凭这首词,小乙准是解元!何况,他那篇赋做得还极妙!”
    他笑出了眼泪,喃喃道:“老哥哥,你孙儿出息了!一会儿老弟敬你几杯酒,用你孙儿酿的酒敬你!”
    看官们莫开喷,这首词由赵祯来念气势才叫足。马太公份量可不够。
    大宋为何称朱紫贵?因为冗官严重磨勘不易,升官太难!五品便足以算大员。
    注意,这是大宋,不是大明。知州是六品,不是四品!正四品那是开封府尹!
    在众人的紧张和忙碌中,养猪场终于开始运行。
    秦小乙变得更忙了。
    刚从雄州回来的任大郎找遍了药铺、酒作坊区、食品作坊和秦小乙的秘密实验室,都没看到他人影。
    最后,他揪起秦二郎仔细询问后,才知道秦琪去了养猪场。
    他嘿嘿一笑:“好小子!你可真够忙的!”
    他看到秦小乙时,后者正给一群饲养员们讲解猪的饮食、习性和饲养禁忌。
    他站在人群中听了半晌,正觉受益匪浅时,突然反应过来:我去!我学这个做甚!我得总揽全局!
    小乙有毒啊!
    嗯,他确实有毒!
    见众人听得正入神,他摇了摇头,径自离去。
    村子里有一种文化,叫传闲话。
    所以,忙碌了整整一天的秦小乙,刚回到家端起碗,便有族亲跑来找他。
    “小乙,我家的牛拉稀,你去帮我瞅瞅?”
    可怜的秦小乙只好放下碗,跟着他跑了出去。
    他这一出门,就是一个多时辰。
    就在孙氏已经数不清自己自己已经热了几次饭时,秦小乙带着满身疲惫,进门倒头便睡。
    孙氏心疼坏了,连忙叫醒儿子:“小乙,吃点东西再睡吧?”
    秦琪眯起眼,有气无力地道:“娘,我在七叔家吃过了。”
    话音刚落,他便打起了呼噜。
    孙氏长长叹了口气,带着满腹怨气给他脱去外衣,盖好了被子。
    “我儿子见天儿这么累,你们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她气鼓鼓地吹熄灯,关上了门。
    于是,当夜,秦二郎倒霉了。
    翌日卯时,天仍黑着,任大郎便赶来了秦家。
    他扑了个空,秦小乙又被族亲叫去给牛马看病了。
    任大郎跺了跺脚:“你们秦家都是什么人啊!太不像话了!”
    孙氏深表认同:“就是!太不像话了!哪有一大早就叫人起床,去给牲口看病的!”
    二人说话间,又有秦氏族人赶了过来。
    任大郎黑着脸吼道:“小乙是我伙计!他得给我上工!”
    那汉子讪讪一笑:“大郎莫生气,我晚上再寻他便是。”
    孙氏怒了:“不行!我儿子好几天没睡囫囵觉了!他还是个孩子!”
    见那汉子颇有些不知所措,任大郎深深一叹:“这样吧,我叫伙计跟小乙学,你们别什么事儿都找他了!他忙不过来!”
    秦琪忙碌完,走向族亲的院中。
    他刚要拎起老娘为自己缝制的挎包回家吃饭,却发现包上面放着一张纸。
    他蹙起眉,拈起那张纸定睛一看,顿时色变。
    他环顾四周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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