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策马奔腾的秦琪,仰头望向璀璨星空。
    这世上惟有两样东西令我们深深震撼,一是头顶浩瀚璀璨之星空,一是心中崇高纯洁之道德。
    这不是理工狗秦琪的思想深度,而是德意志大能康德先生的。
    但秦琪喜欢欣赏星空,却是受到了康先生这句话的影响。
    他喜欢借星空来审视自己的内心。
    滑州至邯郸县,不过二百余里,沿途有五处驿站供他这钦使歇脚,是以,长夜漫漫,他走得并不快。
    他回想起自己临行前,问出的那个问题。
    “大爷爷可知帽妖内情?”
    由于他这个问题极为突兀,因此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高继勋的微表情。
    震惊、迷茫、彷徨失措、绝望、自我怀疑…
    再结合玉阳真人的发问,那一刻,他懂了。
    赵二,果然是被赵三弑杀。
    秦万良,是二郎赵匡胤的旧臣,阴差阳错之下,被赵二派给了他一母同胞的三弟赵光义。
    秦万良与高琼、高继勋父子关系极为亲近。
    所以,高继勋清楚其中内情,他甚至可能认为,帽妖是上天的警告。
    金匮之盟到底怎么回事儿,高继勋心如明镜,此事,也是纠缠这位可敬可亲的老人家一生的心魔。
    是以,饶是高继勋人老成精,也不可避免露出了破绽。
    可以说,大宋之亡,始于赵光义。
    秦琪忍不住再次仰望星空。
    人心的贪欲,权力的诱惑,真的能胜过亲情?天下生民,在上位者眼中,真的只是刍狗?
    他再次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我要加速推进历史,改变这漠视生民的世界!
    他坚定了要拯救耶律槊古母女的决心。他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将她们母女俩,都接来真定府。
    懿州就算再富饶,又哪里有守在我身边好?至少吃的比懿州好,住的也更舒服不是?
    而且,在真定府,除了我老娘,谁敢欺负你们娘俩?看我不打死他!
    我若连身边之人都保护不了,何谈护佑天下生民?
    他准备一到家,就给中京那个傻妹子写信,以免她胡思乱想…
    不,我是给任三叔写信,以免任三叔不放心。咱不能公然抗旨不是?
    唉!连写个信都这么费心,我太难了!
    他叹了口气,又将心思从儿女情长,转移到家国大事。
    西北若平,大宋将直面中西亚的大食、还有那日渐衰弱的拜占庭。
    后续,或许会有来自西边的威胁。
    所以,他咬牙切齿道:“老子发誓,一定要造出能足以震慑这个世界、且不破坏环境的武器,让野心家们再也不敢蠢蠢欲动!”
    愚蠢的卡扎菲,就是他的反面教材。
    而且,他说的那种可震慑这个时代的武器…
    不知喀秋莎火箭炮算不算?
    此物刚好属于他所能研发出的热武器的天花板。
    二战后的各种飞弹、导弹,都需要填充航空煤油,那属于石化范畴。
    他若能活到二百五十岁,研发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所以,咱还是讨论一下世界和平的事儿吧,这个目标比他活二百五更贴近现实。
    在这个时代,他若能研发出喀秋莎,诸如李元昊、西方那些二了吧唧的混蛋强盗,确实都不敢再造次。
    在这个时代,喀秋莎堪比核武,而且确实对环境伤害不大。
    以秦小乙的性格,他绝无可能研究生化武器,研究农用益生菌和环境修复剂倒是极有可能。
    而且在此之前,他一定会先将益生菌用于食品。
    啤酒、面包、芝士、鼠李糖、阿拉伯乳糖,这些不香吗?
    秦琪默默盘算一番:两试结束、结交苏舜钦张方平等未来大佬、治愈那可怜状元郎后,我就立即赶回真定。
    那时,托三叔找的硅藻土或许已经到货,到时候硝化甘油固体炸药、梯恩梯、无烟火药我都试一试。
    随着线膛炮加速研发,同为线膛的燧发枪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任家三老航海时,有此物才足够安全。
    还是那句话,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反正枪炮底火原理都一样。
    大食人若心存善念,那自然相安无事,友好榷易。
    若他们心怀不轨,休怪枪炮无眼…好吧,这俩货都有眼儿,看官们领会精神即可。
    秦琪打定了主意,于是他快马加鞭赶向真定府。
    一切与他计划别无二致,翌日申时,他便过了赵州桥,赶到赵州次赤平棘县。
    一日一夜间,他赶了近八百里路。
    他宣读圣旨完毕后,与赵州府衙的知州、通判、判官、曹官等约定好图纸培训时间,便马不停蹄、一路向北赶往真定府。
    这灌渠开凿,绝非数月之功,何况如今已经进入农忙时节。
    所以,赵州的图纸培训先不急。
    他要开凿的灌渠绝非小沟渠。真定府和赵州两地以平原为主,田亩众多,小型灌渠根本无法解决灌溉问题。
    所以,他设计的灌渠,是横截面为上三十米、下十八米、高十二米的梯形结构。
    他的参照物,正是京杭大运河的北半段,也就是御河。
    他按照比例将御河的模型缩小后,便设计出了这条灌渠。
    换句话说,这条灌渠,是可以当山寨版运河使用的,只要及时清淤,至少春夏秋三季,中小型漕船完全可以通行无阻。
    遑论混凝土结构的河床,清淤难度远远低于普通河床。
    因为滹沱河的水量,在这个时期,丰沛到常常有决堤风险,这才是一切的先决条件。
    酉时末,他进入了真定县南端的休(qiu)门村,也就是石家庄如今的北国商城西南。
    这村子距秦家村仅仅二十里地,与西古城村类似,这村子历史悠久且富有。
    秦琪走到这里,便苦笑起来。
    他清楚,今晚自己是甭想回家了。
    他在这个时代,是没出过真定府城和古城那一里的宅男。
    所以,他走到哪里,便问路到哪里。
    他急于回家,一时竟忘了自己在真定府的影响力。
    他走到休门村口刚刚下马问路,便被热情的村民们围了起来。
    “哟!小乙!真稀罕!你居然出门了!”
    “咦?这不是小乙吗?嚯!这官袍真威风!”
    “小乙,天色已晚,这儿离西古城又不近,来五叔家歇一宿再走!”
    “张五郎,一边儿去!哪里轮得到你?小乙,随二爷爷来!张五郎家里的饭食可不好吃!”
    秦琪听着耳畔熟悉的乡音,见这群人大有为抢自己大打出手之势,感动之余不禁有些尴尬。
    所幸里正及时出现,为他解了围。
    “散了散了!小乙归老头子了!”
    秦琪连连拱手:“各位乡亲,以后小乙免不了要叨扰各位,今日实在抱歉!”
    西古城以任、白、何为三大姓,休门村则以赵、庞、张为三大姓。
    里正姓赵,秦琪喊他赵大爷;户长姓庞,秦琪喊他庞四叔。
    他跟着这古代的两个乡镇正副干部,走出一段距离后,方才开口。
    “赵大爷,庞四叔,孩儿直接去驿站吃住即可,不麻烦您二位了。”
    赵大爷吹胡子瞪眼:“小乙,咋了?嫌老头子家的饭不好吃?还是穿上官袍不认俺们乡亲了?”
    庞四叔也不乐意了:“就是,小乙,你这孩子这么做可不对!”
    秦琪无奈,只好拱手赔礼,跟着他们走进了赵大爷的砖瓦房大院子。
    赵里正早已派人通知了自己家里,因此,秦琪甫一进院,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儿。
    他深深嗅了嗅。
    嗯…烧腐竹、爆三样、糖醋里脊、炒豆嘴儿、炒干丝、卤煮…
    得,这赵里正家里条件不但极好,而且一定做了任仁济食品的生意。
    这些菜式,不是任仁济的经销商,绝对做不出来。
    当从庖厨迎面走出一人时,秦小乙便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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