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二人站起身,深深一揖。
    “臣秦霄贤、民妇孙幼娘接旨!”
    秦琪硬着头皮展开圣旨。
    “敕。朕蒙昊天之眷顾,承太祖之恩泽;秉太宗之遗志,继先皇之仁德。
    幸赖君臣同心,文武勠力,方可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秦氏祖孙三代,历仕大宋四帝,披肝沥胆,精忠报国。
    先有秦万良恩荫在前,复有秦霄贤忠诚在中,再有秦小乙谋国在后。
    朕感念秦氏拳拳报国之心,劝勉其家发愤图强之志。以故,朕敕封常山郡开国侯秦霄贤…”
    念到这里,秦琪愕然抬头。
    秦二郎笑着对“儿子钦使”颔首,示意他继续。
    “敕封常山郡开国侯秦霄贤为…北平郡…开国公…,食邑一万五千户,食实封一千三百户。
    敕封…赵郡夫人…孙幼娘为…燕国夫人。一应冠服,不日即至。盼诸卿时时勤勉如故,为大宋屡立奇功。知悉!”
    秦琪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起圣旨,站到爹娘身前转过身。
    “臣等,领旨谢恩!”
    随后,他双手将圣旨递给老爹。
    “孩儿恭喜父亲!”
    孙幼娘的火气早已不翼而飞。
    “小乙,娘没听错吧?娘这就成夫人了?还是燕国夫人?跟曹四叔的娘子一个级别?”
    她太过于激动,以至于忘了曹玮的老婆应该是她四婶。
    旋即她抱住丈夫,又哭又笑。
    “官人,好二哥!妾是燕国夫人了!二哥您也成了国公爷!”
    秦二郎紧紧搂住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媳妇儿,泪如雨下。
    “是啊娘子!爹在天有灵,一定会为我们高兴的!”
    秦琪再次猝不及防地被爹娘塞了满嘴狗粮。
    他拿着剩余的圣旨,默默走出堂屋,有一次仰望星空。
    这圣旨的信息量太大了!
    秦万良也就罢了,秦霄贤忠诚在中?什么意思?
    秦二郎是官?一直是官?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连三朝元老张若谷都不知道此事?
    嗯…细思极恐!老爹这官可不简单!
    还有…北平郡开国公、燕国夫人…赵祯你是要疯啊!这地方,如今可是契丹南京析津府!
    另外…太祖恩泽…秦万良果然是太祖赵二旧臣。
    他又一次展开推理。
    天真的秦琪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直到…
    “秦琪!快给老娘滚进来!老娘还没和你算清账!”
    一声娇喝,吓得正在推理的秦小乙一哆嗦。
    他当即取出无敌神符,拍碎使用,只见一道金光…
    啊呸!是他立即抽出另一道圣旨,跑进屋内宣读。
    这道圣旨,大意是赵祯赐福康公主和寿宁郡主嫁入秦家,劝诫燕国夫人孙氏以秦家家规,严加管教二位皇室贵女。
    秦琪一边读圣旨,一边暗骂赵祯套路玩得深。
    他这套组合拳一出,虚荣心爆棚的孙氏,还怎么可能跟燕子一条心?
    她反过头劝燕子认命倒是极有可能。
    他还是低估了赵祯的格局和胸襟。
    等他到任大郎家宣读圣旨时,他一定会惊诧莫名、心有戚戚、大感生不如死、最后哀叹自己命苦。
    最后一道圣旨,是给死人的追封。
    这个不适合由秦琪来宣读,交给了秦二郎,将其供至秦万良的灵位前。
    赵祯给秦万良追赠的官位,是太师,也就是三公之一,文官的巅峰。
    赵祯的无微不至,让秦琪不得不认命。
    赵祯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怎么办?老老实实给体贴入微的赵老板卖命吧。
    等这一家三口,对着秦万良的灵位又是上香又是磕头折腾完,已经到了子时正。
    托赵祯的福,做了公主、郡主婆婆的新晋燕国夫人,登上人生巅峰的孙幼娘火气全消。
    好吧,她非但火气全消,而且亲自下厨,给独生子做了一大碗香喷喷的海鲜酱肉丝汤饼。
    受宠若惊的秦小乙担心老娘处于生理期,狼吞虎咽吃完面后,他便乖乖跑回屋睡觉了。
    这一日一夜,委实累坏了他。
    其实他多虑了,睡得极沉的他,没听见他爹娘折腾了足有一个时辰的恩爱动静。
    他是睡死了没听见,却苦了某个大内密探。
    可怜那瘦高汉子蹲在墙角忍着冷风吹,还要捂住耳朵不去听那靡靡之音。
    唉!我太难了!
    他喃喃自语。
    翌日卯时,秦琪再次在真定府开始了他的日常。
    见爹娘还未起床,秦琪秒懂。
    于是,他特意用黑胡麻、胡桃、黑木耳、黑米、黑糖,给恩爱半宿的爹娘熬了一锅甜粥。
    同时,他又烙了不少饼,炖了一小锅牛肉。
    看官们可能没看懂,他做的是前世真定府的名吃牛肉罩饼。
    他匆匆吃了一份十八罩十八的罩饼,十八指的是十八两,也就是斤半牛肉斤半饼。在大宋,一斤是十二两。
    从地窖中取出一大包零食,带好剩下的两道圣旨,骑上自己心爱的小母马,他便跑去了真定府城。
    由于炖牛肉时间较久,此时已是辰时中,也就是八点整。
    受任大郎影响,他丈母娘、媳妇和两个小舅子起床都颇早。
    因此,他跑到丈母娘家门口时,大门是开着的。
    将小母马交给门子后,他便径自进了院子,迎面碰上了他最心爱的燕子。
    任丽燕一怔,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才扑进他怀中。
    “小乙哥!我没看错吧?你是不是因为想我,所以才赶回来的?”
    任丽燕将自己的螓首埋进爱郎怀里,呢喃细语。
    小乙哥很想说是,奈何他的褡裢里有圣旨。
    他只好避重就轻:“燕子,我是带着圣旨回来的,因为太想你,所以一日一夜我便赶到了家。”
    任丽燕果然自动忽略了他的前半句。
    “小乙哥,你真好!”
    秦琪心如刀绞。
    我特么就是个人渣!你一会儿可别打我。
    他默默念道。
    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一刀,老子认了!
    他咬咬牙:“燕子,我还是先给你宣旨吧。一会儿你要是心里难受,就打我骂我吧。”
    任丽燕霍然推开他,美目中带着怒意:“秦琪!你是不是偷吃了?”
    “偷吃?我偷吃什么?”
    汴京城有什么美食值得我去偷吃?
    秦小乙一时没反应过来。
    任丽燕见他一脸懵逼,以为他在装蒜。
    “秦琪!!你再装!!!”
    她咬牙切齿。
    秦琪懂了。哦,她怀疑我出轨。
    他当即澄清:“冤枉啊!燕子,我一直守身如玉!”
    看他用的这词儿…
    任丽燕满脸狐疑:“那你为何那么说?”
    小乙哥深深叹了口气,掏出无敌神符…啊呸,写着任氏二字的锦袋。
    “任氏接旨!”
    任丽燕咬牙切齿:“民妇接旨!”
    她躬身垂首,等来的却是半晌无言。
    秦琪怔怔地看着圣旨,心中涌起滔天巨浪。
    赵祯!你丫坑我!
    同一时间,契丹国都中京城内。
    “皇兄,一大早叫妾来此,有何要事?”
    耶律槊古兴冲冲地赶到了她老哥的御书房。
    她觉得,一定是有爱郎秦琪的消息传至。
    她等到的,是耶律宗真的一瓢冰水。
    “皇妹,朕问你,若南朝义兄逼迫你与秦小乙绝交,你当如何?”
    耶律槊古一怔,旋即大怒:“他敢!皇兄,他真写国书了?”
    耶律宗真默默吐槽:朕特么就知道!
    他摇摇头:“目前朕还未收到国书,但想来他一定会写。”
    耶律槊古如一头保护自己幼崽的母狮子一般,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皇兄,他若敢写,咱们就陈重兵于幽州,逼迫他增二十万岁币,不!提出收回瓦桥关诸县!
    他不给也行,只要允许妾与小乙哥继续相处即可!”
    耶律宗真擦了擦冷汗。
    朕这妹子向来乖巧可人,怎么如今像是变了个人?
    “皇妹,咱们何至于此?”
    “皇兄!小乙哥难道不值得咱们如此做?”
    耶律槊古一脸怒其不争。
    耶律宗真懂了。
    唉!女人啊!爱与家庭就是她们的全部。
    他转念一想:我去!我咋还不如一个女人看得通透?
    于是他扬起手:“也罢!若朕收到南朝国书,便如此答复!”
    耶律槊古登时转嗔为喜:“皇兄,这就对了嘛!南朝有的,妾也会有!妾的就是皇兄的!”
    不知为何,耶律宗真突然有些同情秦琪。
    小乙,你千万不要被我妹子单纯的外表欺骗…
    她太可怕了!
    耶律槊古塞给她老哥一封信:“这封信,有劳皇兄寄给小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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