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国?
    胡好好想起,那日在彼岸船上陷入幻境之时,那个半仙半鬼的七娘子也对她说过,此地名为“夜叉国”。
    难道说,旁边小娘子嘴里提到的“夜叉国”是同一处地方?
    她心中疑惑,便往旁边凑了凑,看了一眼八卦得眉飞色舞的两个小娘子。
    “死了三天还能复生,彭家的娘子真是命大。”
    “谁说不是呢。”
    “两位娘子方才说,夜叉国?”
    两个小娘子聊得兴起,冷不防有人从旁边插了一句,不禁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是一个十分美貌的年轻娘子,带着个小丫头,正笑眯眯的看着这边。
    “我以前也偶尔听人说过,有个叫夜叉国的地方。”她又说一句,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夜叉国中,全是厉鬼,面貌丑陋,凶残无比,不知那位彭家的娘子,因何去到那种地方了。”
    两位小娘子听胡好好胡诌一番,吓得脸色都白了,连连摇手道:“这我如何能知道,我们也只是听说的。”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胡好好又给两位小娘子一个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也没了心思继续看料子衣裳,拉着宁宁便往顾娇这边过来了。
    顾娇托着腮,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店外落雨纷纷,见胡好好跟宁宁过来,问了一句:“怎么,都选好了?”
    胡好好摇摇头,“娘子,我们先回去吧。”
    “嗯?”
    她觉得奇怪,看一眼宁宁,宁宁也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也罢,今天选不到,过两日再去别的布行逛逛也是一样。
    于是顾娇便与胡好好宁宁两个,出了店门,往客栈而去。
    因下雨,路上行人并不多,胡好好走了一段,见左右无人,便开口道:“娘子,方才店里有两个人闲聊,娘子可听见了?”
    “嗯。”
    那两个小丫头声音那么大,想不听到也难。
    “她们言语中,提到了,夜叉国。”
    “嗯?”
    顾娇撑着伞的手往上略扬了扬,露出那张雪白的脸来。
    胡好好仍慢慢往前走着,她轻轻拧着眉毛,似乎正在想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娘子还记得,我们在荒川河上,误上的那艘彼岸船吗?”
    “记得。”
    “……我陷入幻境的时候,听到那个七娘子说过,此地名为,夜叉国。”
    “娘子,你说,彼岸船上的夜叉国,会不会跟方才那两个娘子口中的夜叉国,是同一个呢?”
    顾娇停住了脚步。
    胡好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脚下仍缓步前行,她走了几步,察觉到身侧并没有顾娇,忙转过身来,看到娘子远远落在身后,正立在一棵柳树下。
    她伸出右手,摸了摸刚刚发出嫩芽的柳枝,那一身黑衣衬在绿柳如丝之中,倒是分外好看。
    宁宁对她招了招手,她连忙几步跑过去,听到顾娇说:“这个夜叉国,倒是有点意思。”
    在彼岸船上,她曾问过七娘子,教她食鬼之人,是否双眼如她一般,一只黑,一只金,乃是异瞳。
    那七娘子说是。
    她虽然被教唆着吃掉了一些,但船上的鬼,大部分是送给了那个人。
    那么这个夜叉国,极有可能,就是彼岸船上,那些横死之鬼的最终去处。
    第二日,雨停了,春日和煦,轻风浸绿,梨花新白,燕草茵茵,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城东平安巷东起第一家的彭家,正打开关了好几日的大门。
    一个中年妇人出得门来,把门口挂着的灯笼白幡等一干物品统统撤下,笼成一团,拿到巷子最里头一处避人墙角下,点起火烧了。
    盯着东西烧完,她长吁一口气,面色虽憔悴,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位娘子,我看你面色晦暗,印堂发青,怕是不妙啊。”
    这时突然有人在她耳边叹道,她吓得肩膀一抖,往旁边看去,竟然有一个道人站在那堆残灰后面,正捻着胡须,对她摇了摇头。
    那道人穿了身泛白褪色的道袍,头发乌黑,面白有须,手中拿着一面幢幡,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乐天知命”。
    自己明明找的是没人的地方,这个道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妇人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道长何出此言?”
    虽然觉得奇怪,她还是恭敬问了一句。
    不为别的,只为最近家中的确出了件匪夷所思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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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皇城。
    权鲁山独自一人躺在卧榻之上,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登基大典诸多事务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钦天监这两天正在夜观天象,以求选出一个最吉利的日子。
    这一个月来,他费了不少力气,也砍了不少脑袋,才使得礼部吏部工部勉强动作起来,登基大典需要准备的各项事务繁杂琐碎,又须得十分严谨,好不容易准备得差不多了,中书令却仍称病在家拒不上朝,他派了几回人去,都吃了闭门羹。
    若不是身边人苦苦相劝,他早把中书令扯出来砍了。
    真是让人不顺心,他抚着胸口,狠狠啐了口。
    他今年五十二岁了,素来身体康健,能吃能睡,自从用了国师的丹药,更是有如神助,行动间似有千钧之力,却又极为机敏,动若脱兔。
    因为这个,他在战场上领兵冲杀时,可说是所向披靡,无一败绩。
    连他的两个正在壮年的儿子,都比他远远不如。
    只是最近,他渐渐觉得有些胸闷,偶尔会觉得气喘,宣了太医来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给他开了些温补的药,除了苦,没个鸟用。
    他也问过国师,国师只说,服用长生丹的效用因人而异,也有人受不住霸道的药性,没用几回就一命呜呼的,只有他,是天选之人,服用长生丹,不过是偶有胸闷而已。
    为求长生,些微身体上的不适,也算不得什么。
    话说得含混不清,他起了疑心,偷偷换了好几个太医诊脉,也没查出病来。
    除了胸闷以外,倒真如国师所说,身体并无大碍,他还是能吃能睡,能开三石之弓,夜御三女,也不在话下。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做烧,百般难受,连带着连头也疼起来。
    “国师何在?”
    他开口问道。
    “陛下,国师在天一观中炼药,可要宣国师来?”
    身边内侍伏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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