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吉利拉已经被嘉杰和司科猛然向前一推,整个身体扑到了那块寒气凛冽的“雪髓”之上,嘉杰和司科则立刻后退到了安全距离。
    转瞬之间,一层白色的寒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满了吉利拉的全身,他立刻如之前那名警卫一般,被封冻成了一块人形的冰柱!
    但另一个奇异的现象也同时发生,众人都是“咦”了一声,之间吉利拉双腕中流出的鲜血洒出,溅在雪髓之上,却像是将沸水浇铸在冰雪之上,被鲜血喷溅到的部位,一团团白气蒸腾而起,很快便溶解出了一个窟窿!
    那雪髓之中的黑色虚影也在此刻忽然加速移动,在冰块内四处乱窜,好像是想要破冰而出!
    我虽然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但却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将至,拉着老刀他们往骨塔大门退却:“快走!”
    眼角瞥见,嘉杰和司科都是面露惧色,洛布等向导脸色骇然,尤其是洛布,手脚并用、倒退着想要远离那块可怕的雪髓,唯有丹增卡瓦迎着雪髓溶解蒸发的猛烈白色蒸汽凛然而立,脸上竟然有着一丝疯狂的表情。而那两个北爱尔兰白人,已经跪在了地上,闭着眼祷告,不停在胸前划着十字。
    “喀!”
    雪髓从中分开,裂为两瓣,坚冰之中的被禁锢的黑影猛然窜出,但它在空中转了一圈之后,却没有钻进吉利拉的身体中,而是突然朝着我们四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小心!”
    我们只差几米就到了大门之外,但黑影的速度显然比我们的双脚要快的多,老刀怒骂了一声,抬手对着黑影就是一枪,但子弹穿过了空气,击中了对面的骨质墙壁,“嘭”的一下碎片四溅,而黑影却毫发无伤。
    “妈的!趴下!”
    老刀将首当其冲的我扑倒在地,黑影带着一股极寒的气息,冲我右耳边擦过!
    我猛然回头,正好见到海德呆立当场,全身颤抖——只花了数秒,黑影便从海德的双眼和嘴巴中钻了进去!
    正当我们震惊之时,丹增卡瓦的声音传来:“成功了!快抓住他!”
    在丹增卡瓦身后,那两个北爱尔兰人也是满脸既惊又喜的表情,连连念叨着“上帝保佑”。
    司科和嘉杰看来早有准备,两人蹂身而上,分别按住了海德的一只胳膊,抬脚将海德踹倒,使其跪倒在地。
    “你们要做什——”
    我的话才说到一半,便硬生生停下,因为我忽然看见丹增卡瓦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雕刻蛇纹的黑色方盒——就是那两个北爱尔兰人送给丹增卡瓦的那个神秘盒子!
    此时,盒盖被丹增卡瓦打开,我第一次看清盒内所盛的东西——那分明就是我失窃的那块血玉!
    正是在见到血玉的一刹那,我忽然明白了丹增卡瓦接下来要做什么。
    因为我想起了假余薇对我和老刀所说的那个故事:在她祖母死去之时,早已经因为车祸而身亡母亲却出现在祖母的灵堂之内,使用血玉“阴冥血籍”,将她祖母的灵魂吸收入内……
    “呃呃呃——”
    正当丹增卡瓦捧着盒子走到海德面前,取出了血玉之时,海德低着的头颅突然仰了起来,他双眼之中眼白全无、一片漆黑,低吼了一声,竟然直接挣脱了司科和嘉杰两人的压制!
    海德直接扑向了丹增卡瓦手中的血玉,后者侧身躲开,大声道:“开枪打他四肢!”
    司科和嘉杰立刻朝海德举起了枪。
    “他娘的谁敢!”
    老刀将霍然上前,将枪口重重抵在了丹增卡瓦的背心!
    “都给我把枪放下!”老刀用手臂扼住丹增卡瓦的脖子,挟持着他向后退却,我则一把从丹增卡瓦手里抢过了那个黑色的小盒子。
    见到血玉转移到了我手上,海德也朝我转过身,用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盯着我,他背脊弓起,双手下垂,嘴里似有若无地发出低吼声——那绝非是海德的声音,更像是某种野兽发出的恐吓。
    “你们的朋友已经被黑鲁巴蛇咬了,再怎么样都没救了,趁你们朋友的身体还没完全被控制,让我使用那块玉石,这样我们还能活下来!”丹增卡瓦急道。
    我脸色一黑:“你早就知道海德已经被咬了?”
    丹增卡瓦朝我伸出手:“你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快将那个盒子还给我!只有我知道怎么使用那块玉石!”
    我冷笑一声:“抱歉了,对于这块血玉,我想在场的人可能没有比我更熟悉的了。”
    “你什么都不明白!你这样会害死所有人的!”丹增卡瓦终于勃然变色,再也不能保持淡定,他朝我大吼道,“快将那个盒子给我!”
    老刀直接枪口捅进了丹增卡瓦的嘴里:“他娘的给我老实点!老子让你说话了吗?啊?”
    “上帝啊,快将盒子交给爵士大人,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个怪物的手里——”
    两个北爱尔兰人见我拿到了血玉,也焦急万分,朝着我围了上来,沈棠之手中端着一柄冰镐,跨前一步挡在了我身前,用眼神止住了那两个北爱尔兰人的脚步。
    “吉光,快救海德!”她说道。
    在接触到血玉的一瞬间,我感觉到背后的虺纹一阵发烫,便已经知道手中的血玉货真价实,紧接着,也不知是受到虺纹还是血玉的影响,我心中腾升起了一丝暴戾之气。
    同时,在我的视线之中,如野兽一般弓着身子的海德身体上空,隐隐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虚影,像是一个披着斗篷、脸带骷髅面具的人形。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身上的变化,海德猛然抬头,瞪着一双漆黑恐怖的双眼,低吼着朝我冲了过来,我将黑盒中的血玉握在拳心,不退反进,和他迎面撞在了一起!
    我的双拳和海德的双掌重重抵在一起,相持不下,但我背上的虺纹再次发烫,数道热流顺着背脊、双肩,涌入了我的双手手臂,我低吼一声,双臂上举,立刻将海德掀翻在地,同时顺势前扑,攥紧了拳头朝着海德的脸上便是重重一拳!
    当我再次举拳欲挥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沈棠之的叫声:“吉光,不要被魔障控制了!”
    我陡然间清醒过来,几乎以分毫间隙收住了即将和海德的鼻子接触的拳头,同时也发现海德左颊高高肿起了一块,心中也是暗暗惊讶于刚才那一拳的力量。
    海德似乎被我打懵了,漆黑一片的眼瞳如蛇一般扭动起来,露出了四周的一丝眼白,而附在海德身上的黑色虚影,也变得有些涣散,一片影影绰绰,如同信号不佳的电视影像。
    机会难得,我再不迟疑,直接将掌中的血玉重重贴在了海德额头的黑色蛇纹之上!
    “呃啊啊啊啊!”
    海德发出了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叫,像是月夜松岗之下的怪鸮啼叫,他拼命挣扎起来,双手死死扣住了我按在他额头的手臂,竭力想要将我的手扳开,但此时我背上的虺纹滚烫欲烧,一股股热流如铁浆一般在我身体之中乱窜,海德的抵死挣扎,倒是令我体内的热流找到了宣泄口,纷纷涌入我的右臂,按下的力量愈加强大。
    海德大声惨嚎,双手拼命扯动着我的手臂,将我手臂上登山服都撕成了碎片,但依旧无法摆脱我铁铸一般的右手。
    一丝丝白气从海德额头冒出,地面瞬间结了一片惨白的寒霜,蛛网一般向四周裂开。
    而在我视野中,附在海德身上的那个恶灵,开始快速分解为丝丝缕缕的黑色,被我掌心中的血玉吸收……
    大约十秒钟之后,海德平静了下来,附在他身上的恶灵虚影,则已经全部被我掌中的血玉所吸收。
    可是,当我想要抽离手掌的时候,却发现全身都如灌了铅一般僵硬沉重,一时间竟然完全使不上力气,就连张嘴说话都难以做到,但我能清晰地感知道,我并非是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权,而是因为过度使用了虺纹的力量,导致身体难以承受。
    好一会儿,我终于能艰难地开口:“老刀,过来……一下。”
    刚才海德那魔鬼一般的惨嚎声,犹在耳边,此时所有人看着我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一个怪物——除了三个人。
    沈棠之和老刀是其中两个,他们知道我身上的秘密,我估计我就算现在跟他们说我变成了超人,他们都能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并且建议我不要将内裤穿在外面。
    最后一人,则是丹增卡瓦,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和震惊,反而充满了妒恨之意,仿佛我夺去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老刀来到我身边,还不敢太靠近,谨慎问道:“阿吉,海德怎么样?”
    我艰难说道:“他应该没事了,你帮我一下……我动不了了,妈的这里好……冷!”
    老刀眼睛瞬间瞪圆了:“窝草,我他娘的还以为你这个破驱鬼仪式没结束!刚才正奇怪呢,你那么臭屁要摆pose,也用不着摆那么久……”
    还摆pose?
    我心中嘀咕:难道在你们心目中,我就是这么毫无内涵乃至于流于表面的家伙吗?
    不过,从海德身上冒出的寒气,真的冰寒无比,四周的骸骨地面上结了足有一寸的厚冰,我跪在寒冰的中心,确实是冷得浑身打颤了。
    老刀将我直接拖到了骨塔大厅门外,接着转身将海德也拖了出来,然后沈棠之也从里面走了出来,接着是神情复杂的丹增卡瓦,其他则是在他走出大门之后,才敢出来。
    我看在眼里,明白在这些夏尔巴人的心目中,丹增卡瓦的积威之深厚,绝不是我一两次亮眼的表现就可以撼动的,我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发现整个团队之中,我们有可能真正拉拢到的,只有那两个北爱尔兰白人,或者洛布也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丹增卡瓦爵士,刚才事态紧急,不得不那么做,海德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可能对他见死不救,所以,多有得罪的地方,不好意思了。”
    和这些夏尔巴人,我们现在还必须保持合作,不仅仅是在这座遗迹之中,等一切结束,下雪山之时,会更加需要他们的协助。
    所以,我的言辞不软不硬,既点出了丹增卡瓦刚才行为的不满,也给他留了点面子,不让他太过难堪。
    丹增卡瓦默然,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好是第一次见到我,目光中的狠戾之色和我一触即收,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毕竟是生死一线,我能理解。”
    我主动递出的下楼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
    丹增卡瓦继续道:“但是,没有下一次。”
    “当然。”
    这一次的冲突,在我和丹增卡瓦的默契之下,算是圆满解决,我们都明白,要继续往下走,双方必须合作,更何况现在血玉已经回到了我的手里,我们现在就掌握了主动权。
    几分钟之后,我身体失控的状况终于恢复,而海德也悠悠醒转,他一醒来,就“哇”的呕出了一大滩黑水,其中夹杂着一条细小如泥鳅一般的黑鲁巴蛇,被老刀一冰镐碾死。
    我们决定就地稍作休整,丹增卡瓦他们各自拿出了干粮来吃,沈棠之的背包里还有几包自热的军粮,拿出一包拆开,弄好之后端过来给海德。
    沈棠之本来是要喂给海德吃,我一把夺了过来,将海德扶到墙边靠着:“你也累了,还是我来喂吧——来,大郎,该吃药了。”
    海德当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老刀在旁边嘿嘿奸笑,沈棠之横了我一眼,自顾自在一边啃压缩饼干,没理我。
    海德额头上的黑色蛇纹已经消失不见,吃完一顿热饭后,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自己能爬起来勉强行走,我将他的一只手臂抗到肩上,海德已经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此时又向我重复道了一遍谢。
    我说你之所以会来雪山之中,还不是为了帮助我这个朋友,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做“义之所至,在所不辞”,所以你我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海德听得连连点头,感动地不行。
    老刀补充道:“阿吉说得对。哎,大胡子我告诉你,在道上混,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为兄弟两肋插刀都是在所不惜,何况小小地救你一回,对吧?”
    沈棠之打断老刀,皱眉道:“埃斯是一个学者,人家搞学术研究的,你们别给他灌输混社会的理论。”
    不过外国人的幽默感确实很好,刚刚险死还生的英国大胡子,现在已经呵呵直笑了,也不知这家伙到底听懂了没有。
    我们穿过了层叠的人骨崖底,钻进了对面的另一个岩洞,这个岩洞和最早进来时那个岩洞差不多,只不过因为此地温度升高,所以岩壁上没有厚厚的冰层,而是直接裸露出了岩壁。
    走出大概百米,我们进入了一间空荡的石室,在石室的墙壁上,再次发现了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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