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的铁钳狠狠夹下,鲜血飞溅!
    “啊!我的脚!”
    惨叫声顿时响起,被伤到了脚部那名倒霉的女工顿时抱着脚倒地,
    “啊哟!”
    很快便有第二个人中招。
    也不知谁高喊了一声:“救命啊!警察打人啦!”
    这一声高喊就不得了了,原本车间门口就围满了看热闹的工人,现在顿时全部围了上来。
    李厉锋等人首先被那些女工拉扯住,只见那个熊一般高大的女工拎小鸡一般将胡添珩扭住,抡起沙钵大的拳头便朝他的脸上招呼,将胡添珩打的哭爹喊娘,其他女工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对着穿制服的李厉锋等人就是一顿乱抓……
    场面顿时混乱无比。
    我原本还想去帮一下李厉锋,但我没想到形式突然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我只能在工人们围上来之前,横抱着雾岛熏钻出了人群。
    至于雾岛熏那副异变了的眼镜,也被更多的腿脚挡住,消失在了我视线中。
    “雾岛小姐!雾岛小姐!”
    我轻拍着雾岛熏的脸庞,大声喊她的名字,但她依然毫无反应,我之前也没有遇到过恐惧症发作的病人,完全想象不到需要怎么进行救治,想了想,还是用最老的方法——掐人中。
    可正当我要上手之时,我忽然眼前的视线一阵模糊,一眨眼之后,怀里的雾岛熏竟然变成了另一张脸!
    那是一张白人女孩的脸,脸颊干瘦,布满了细小雀斑。
    “求求你,帮帮我们!”
    女孩深灰色的眼瞳中满是哀求之色,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
    “你、你是那个救了我们的人!”
    我在经历了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很快便认出了这张脸——她正是我们在孤儿院里进入那个奇怪的梦境之时,将我们从传送履带上拽下来的神秘人!
    我赶紧追问道:“那个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该怎么帮你们?”
    而在脑中,我正在飞速思考着为何雾岛熏的脸会突然变成这个白人女孩,以及她为何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吉、吉光先生?”
    这么一晃神的时间,那张白人女孩的脸忽而又不见了,在我的视线中,雾岛熏慢慢张开了眼睛。
    “啊……吉光先生你——”雾岛熏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我的怀里,脸上顿时飞起了两朵红云。
    “那个,刚才你晕倒了,记得吗?”
    我说着,赶紧将雾岛熏放下,她身材娇小,大概也就刚刚达到我国初中女生的平均身高,刚才横抱着她感觉体重也就80斤左右……天知道她怎么发育那好的,咳咳!
    此时,我见她又要朝着正喧哗的人群望去,吓得我赶紧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要看,你的墨镜掉了!”
    “唔……我闭上眼睛了。”
    “千万别看啊,万一又晕了怎么办?”
    我轻轻放开了手,果然,雾岛熏闭着眼睛呢。
    “那个,吉光先生,刚才……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仿佛是怕我阻止她一般,雾岛熏迅速朝我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我连移开视线都来不及,顿时又被迫饱览了一下雾岛熏的伟岸风光。
    天呐,这样是会春光乍泄的嘛!这个女孩子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砰!”
    突然,一声枪声响起,人们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是谁说警察打人的?给我站出来!你们仔细看清楚,到底是谁动手了?!”
    李厉锋和他的两名手下,身上的警服都被扯破了,差点就成了布条状。
    看到警察都被打成了这样,围着警察的工人们面面相觑,这才觉得事情大条了。
    工人们慢慢退开,但地上确实还有几个工人抱着脚在大声呼痛,只是现在李厉锋拔枪在手,谁都不敢再造次了。
    而正在此时,一抹金属反光也在此时显现——我看见了雾岛熏的那副眼镜!
    “你闭着眼站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回来。”
    我迅速和雾岛熏交代了一句,冲进了人群。
    “让一下!”
    我分开人群,朝着金属反光出现的地方猛扑而去,只见地上果然躺着那副金属朋克风的眼镜,眼镜已经不知被多少双脚踩到了,现在已经不复当初的威风——它的两片镜片都已经破碎,镜架也扭成了一团,瘫在地上如同垂死的青蛙一般,两只镜脚,还朝天一抽一抽的……
    我一把将之抄在了手里。
    此时,李厉锋正拿枪指着那名最高大的女工:“我现在以城北警务局刑侦科科长的身份,正式以袭警罪、故意伤人罪、扰乱社会秩序罪将你拘捕,请你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现在,请你立刻停止殴打胡添珩的行为!站起来!双手抱头!”
    那女工正坐在胡添珩的身上,揪着他的脖子往死里打,此时女工站了起来,就想一头熊离开了地上的胡添珩。
    胡添珩倒也真是耐打,此时一张脸被打得跟猪头一样,竟然还有意识,一边咳血,一边还含糊喊着救命。
    李厉锋对着那女工冷声道:“把她铐起来,带走!”
    一名警员正要上前,却被工人们挡住。
    “警官,她是窦家明的妻子,窦家明死的惨啊!要不是这个胡添珩为了赶工,硬要窦家明连续上了两个夜班和一个日班,窦家明怎么会死的那么惨啊!”
    窦家明就是那个被卷进了冲版机中,死无全尸的印刷工人。
    原来这个身材高大像是一堵墙一样的女工,是窦家明的妻子,而且窦家明的死还有这样的内情,难怪她对胡添珩有这么大的怨念,一副要杀之而后快的模样。
    我见李厉锋脸色冷了下来,怕他脑子一热说出什么“闹事者全部带走”之类可能激化矛盾、酿成真正**的话,赶紧挡在了李厉锋身前,对着工人们道:
    “大家请冷静一下!我是城南警务局刑侦科特聘顾问吉光,我们城南、城北两个分局联合执法,正是为了查处胡添珩违规操作、中饱私囊的重案!请大家放心,我们警务局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我这段话说完,周围的工人们顿时“嗡”的一下子炸开了锅!
    “什么?原来警察是为了抓胡经理吗?”
    “呸!什么胡经理!我早就怀疑胡添珩他们那帮子人在厂子里搞鬼!抓得好!”
    “好!我们支持警务局,支持政府!帮我们厂子揪出蛀虫贪官!”
    “支持警务局!支持政府!”
    我早就看出来,工人们积怨的对象是胡添珩,只要说清楚我们是在抓胡添珩,解决了主要矛盾,一切自然就顺利了。
    此时一看,形势果然扭转了。
    我咳嗽一声,继续道:“关于胡添珩的贪污案,警务局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一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还死去的两名工友一个公道!”
    我刚说完这句话,窦家明的妻子顿时悲呼一声,嚎哭起来:“老公啊,你死的好惨啊——”
    周围的工人,尤其是女工,也是纷纷抹泪。
    “现在,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让出一条道来,将受伤的工友运送到工厂门口,赶紧送到医院急救!至于窦家明的妻子,我们也非常同情她的处境,但与此同时,她袭击警察、打伤胡添珩,也是不争的事实,我们需要将她带走——但请相信警务局和政府,一定会秉公执法!”
    在喊话的同时,我已经拨通了急救电话,此时话毕,我接起了电话便叫了几辆救护车。
    而工人们自发组织了起来,有人找来了几块门板当做担架,将那些受伤的工人都朝工厂大门外运去。
    见现场已经恢复了秩序,我对李厉锋道:“李队,我想接下来我不必在场了,我们还需要继续进行调查,就先告辞了。”
    “……好。”
    李厉锋铁青的脸色此时才算缓过来,想必他也回过神来了——刚才他一不小心之间,差点就闹出了群体**件,要是真到那时候,恐怕他的刑侦科科长的职务,也就当到头了……而最为严重的后果,甚至连他的晋升之路,也会因此这个污点而提前封闭。
    李厉锋顿了顿,沉声道:“吉顾问,我老李今天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李队,客气了。你是程队的朋友,也就是吉光的朋友,举手之劳,不要太在意了。”
    李厉锋点点头,“嗯”了一声,脸上这才有了一丝轻松之色。
    我告别了李厉锋,穿过人群,找到了正倚在车间大门外的雾岛熏——她闭着眼睛,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一副茫然无助的样子,楚楚可怜。
    我走近她身边:“雾岛小姐,事情解决了。”
    “吉先生,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你的墨镜已经损坏了,要不你手搭在我肩上,我带你出去吧。”
    走出几步后……
    雾岛熏十分难为情地说道:“那个,吉先生,十分对不起,你能不能……拉着我的手啊?因为……我不太够得到……”
    “额?”
    我这才发现,因为雾岛熏身高只有155的缘故,确实让她搭着我的肩膀的话,会需要踮起一点脚,而她穿着罗马跟的皮鞋,会显得有点辛苦。
    但是拉手的话,又是在太过暧昧了一点……
    “雾岛小姐,你站在这里先别动,等我一下。”
    我回身冲进了工厂车间,找到了堆在地上的那些传单,我拿了一叠,将之卷成圆筒状——这样就可以当做棍子使用,我和雾岛熏可以各握住纸卷的一段,避免了手拉手的尴尬。
    ……
    回到车上,雾岛熏找了另外一幅备用的墨镜戴上,这才从“失明”状态恢复了正常。
    我此时才拿出了雾岛熏之前戴过的那副眼镜,仔细观看:
    严格来说,这已经不能算是一幅墨镜,说是某种奇怪的手办恐怕更为贴切。
    它很像是螃蟹状的机械怪物,墨镜的两只镜脚,一只变成了类似节肢动物的足部,另一只则长出了鳌钳,眼镜框的边缘也长出了几只鳌肢,但大多已经被那些工人踩断。
    “这个……难道就是我的墨镜?”雾岛熏看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大为吃惊。
    “当你昏迷的时候,它就变成了这样的机械小怪物……而且——”
    我将雾岛熏的脸变成了另一张脸的事情说了一遍,而那个看起来明显营养不良的白人女孩,就是那个将我们从怪梦里的传送履带上救下来的神秘人。
    “吉先生,是有什么东西附了我的身吗?就好像是……我们日本传说中的背后灵一样……”雾岛熏说着,声音有些颤抖了起来。
    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孩,哪怕是空手道黑带六段的武道高手,对于鬼怪都是有着天生的恐惧啊……
    等等!或许有人例外,例如沈棠之……她可是能在装了一屋子的死尸的停尸间里都毫无感觉的强人,甚至还经常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解剖尸体……
    有时候,在面对怪异事件时,我甚至觉得沈棠之比我都要淡定……学法医的女人的神经,都是这么强韧的吗?
    “跟你应该没有关系——因为在进入那梦境的所有人之中,只有我看见了那个神秘人的脸。”
    “那下一步,我们该这么做?”
    “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就是锦官城科学博物院‘机械魅影’展览开始的日子,早上十点,我们在科学博物馆门口见吧。”
    “喔。”
    雾岛熏的语气中似乎还有着淡淡的遗憾。
    说是“送她回去”,实际上我们各自都有车,在进入城南之后,便分开了。
    我直接驱车去了城南警务局——我还在记挂从何阿一家厨房里找到了的那几件厨具,还有我手里的异变的墨镜,也要送给沈棠之检测一下。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起——我在印刷厂第二车间的水泥地面上,发现轻微的划痕——那是几条平行的划痕,正好吻合那台切纸机的脚。
    似乎曾经有什么力量推动了那台据胡添珩说足有3吨重的巨大切纸机,令它穿过了整个车间,然后又推回了原位——划痕的终点,正是黄国庆死亡的地点。
    在城南警务局,我已经是熟面孔了,所有警员都认识我这位“特聘顾问”,对于我身上那些奇闻异事,当然也有所耳闻。
    我一进城南警务局,几乎每个迎面走过的警员都会朝我打招呼:“吉顾问!”
    我也只好一一含笑点头,算是回应。
    倒不是我对大家有什么意见,只是我天生怠懒,对于应付性的交际,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
    我在法证科实验室找到了沈棠之,她见到了倒是先说道:“你来了?正好,我们有重大发现!”
    沈棠之将我带到了实验室一角,那里海德和另一个我熟悉的家伙在一起——法证科电子技术实验员兼法医,汤元。
    “吉顾问,你来的正好!快来看!”
    汤元这个大胖子一见到我,就赶紧朝我挥手,金黄色的爆炸头直晃,看来十分兴奋。
    “你送来的那台电饭煲倒没有什么异样,但是那两把厨刀,真是厉害了!”汤元十指如风一般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一幅满是各种蓝色线条的黑底图片,“我们使用了金属原件内部结构扫描仪,对那两把厨刀的内部结构进行了扫描……你看!”
    他将那副鬼画符一般的图片指给我看。
    很明显,我完全看不出个什么鬼的名堂,只好说道:“抱歉,你能不能用我能明白的方式进行讲解?”
    “握草,跟非技术人员沟通真是累!”汤元“噗”的吐了一口气,一双香肠一般的肥嘴唇狂抖一气,“呐,简单来说,就是那两把厨刀的内部结构,完全不是铸钢的内部结构,而是……很像是一种昆虫的内脏结构!”
    在汤元的描述和解释之下,我这才有点看懂了那副满是线条的图片:
    原来,那是其中一把厨刀的一张侧面截图,在截图中,竟然可以看出好几种脏器的结构。
    “我们从脏器的结构进行了电脑比对,最为接近的,是鹿马蝇——这是自然界中飞得最快的昆虫!飞行速度可达1310公里/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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