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乱世烽烟19】
    虞寒江的一切猜想都只是理论上的推测,实际上的证据其实只有林少泊手里紧攥着的那块碎布——跟护卫的衣服颜色、材料都一样的碎布,才是本案最关键的物证。
    想到这里,虞寒江看向龙森说:“王府的护卫有几套衣服?”
    龙森道:“同样颜色和款式的衣服大家都做了两套,用来换洗。”
    虞寒江道:“你是王府的护卫总管,你回去后马上召集所有护卫,仔细检查他们的衣服。身上穿的,还有另一套换洗的,看看谁的衣服少了一片,或者是有缝补过的痕迹。”
    龙森立刻点头:“明白,我这就去查。”
    不管幕后的主谋是谁,直接杀死林少泊的很大可能就是王府护卫,否则,林少泊也不会在挣扎中撕下对方袖子上的一块布料。从物证这条线索来寻找凶手,是目前最稳妥的方式。
    为了弄清八王爷是不是参与谋反,虞寒江决定回一趟江州虞家,去询问年事已高的祖父。按照设定,祖父曾高居丞相官职,后来辞官回乡,虞寒江也跟随祖父在江州长大。
    虞寒江小时候给太子当过一段时间的伴读,在这个世界他的年纪和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相仿,都是二十岁出头。祖父的年龄跟先皇相近,已经超过70岁,他老人家或许知道一些秘密。
    当天中午,虞寒江便带着肖楼一起回了趟虞家。
    虞寒江的父亲并没有走仕途,整日吟诗作画,成了个闲散文人,一直留在江州生活。虞寒江当年进京赶考的时候父亲还曾阻拦过,可惜虞寒江脾气执拗,抱着一腔热血去考了个状元回来。
    虞家就住在江州城郊,整座院子清幽古朴,一看就是书香门第。
    踏进家门,虞寒江心中也莫名生出一丝熟悉感,毕竟在剧情设定里他是在这里长大的。
    门口护卫见到他,满脸惊喜,激动地道:“少爷、少夫人回来了?小的这就去通报!”
    虞寒江点了一下头,轻轻揽住肖楼的肩膀走进院里。两人顺着青石板路来到大厅,父母已经收到消息赶了过来,虞寒江和肖楼一起给长辈们行礼。
    这两位虽不是虞寒江真正的父母,只是剧情里设定的角色,可被突然带回来“见家长”,肖楼还是觉得浑身别扭,只能硬着头皮陪虞寒江演戏,跟着叫:“爹、娘。”
    虞父问道:“寒江,你什么时候到江州上任的?怎么一直不到家里转转?”
    虞寒江解释道:“孩儿初到江州,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这几日十分繁忙,今天才抽出些时间回家探望。爹,娘,近日身体可好?”
    虞母微笑道:“我跟你爹爹一切都好,倒是你们两个,三年没见,好像都瘦了?”她看向肖楼,满脸慈爱:“小楼,你跟着寒江在京都,是不是吃了不少苦?”
    肖楼道:“娘千万别这么说,夫君在京都公务繁忙,我陪在他身边也是应该的。”
    这台词他自己都觉得肉麻,可还是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虞寒江迅速转移话题:“爷爷呢?怎么不在家?”
    虞父道:“你爷爷天天去山上钓鱼,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虞母看向肖楼,温言说:“你们就留在家里用饭吧,娘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些好吃的。”
    肖楼和虞寒江陪父母聊了会儿天。
    直到午饭时间,爷爷拿着鱼竿和鱼篓优哉游哉地回来了,他的鱼篓里有几条刚钓上来的鱼,见孙子和孙媳妇回来,老人家高兴得笑眯了眼睛,立刻把鱼交给厨子炖汤喝。
    肖楼留在偏厅跟虞母说话,虞寒江则找了个机会单独叫爷爷去书房。
    他将王府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爷爷。
    别看虞爷爷年纪大了,精神状态却好得很。听说王府里死了人,老人家眉头微微一皱,摸着长长的胡子,说道:“这件事不简单,你可要仔细调查,但也得学会明哲保身,不该知道的,就假装不知道,以免给自己招惹麻烦。”
    听爷爷意有所指,虞寒江低声问:“爷爷,您曾给先皇当了十多年的丞相,先皇当年为什么要把皇位传给皇孙,而不是皇子?”
    虞爷爷轻叹口气:“唉……这件事说来话长,先皇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虞寒江坐在旁边认真地听着:“不得已?到底是什么缘由?”
    虞爷爷道:“先皇膝下子嗣单薄,很多皇子出生不久就夭折了,活下来的,只有五个皇子,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八皇子。大皇子是长子,又是正宫皇后所生,先皇对大皇子最为宠爱,在大皇子还在襁褓中时就立他为太子。”
    想起当年的事,老爷爷的脸上不由浮起了一丝哀痛:“大皇子天资聪颖,宅心仁厚,谦虚好学,大臣们也都认为他会是最好的继位人选,然而,他二十岁那年外出狩猎,被毒箭所伤,当场毙命。经过调查发现,居然是三皇子派人所为,陛下怒火攻心,干脆给三皇子赐了一杯毒酒。”
    虞寒江怔了怔:“原来是三皇子暗杀太子殿下?陛下盛怒之下赐死了他?”
    虞爷爷道:“唉,皇家的秘密,自然不好外传。大皇子早逝后,太子之位暂时空了下来,陛下本想好好考察其他几位皇子再做决定,但没过多久,皇后也病逝了,后来调查才发现,居然是淑妃所为,淑妃下毒害死了皇后,明妃又毒害淑妃,还牵扯到五皇子、六皇子背后的势力。”
    “后宫的嫔妃们为了争宠,手段之毒辣,让先皇心灰意冷,于是先皇秘密立下遗旨,有朝一日驾崩之后,让所有嫔妃给他殉葬。”
    虞寒江听完这段故事,也觉得惊心动魄。他仔细一想,道:“三皇子被先帝赐了毒酒,五、六两位皇子联合他们的母妃夺权,可是八王爷……也就是当初的八皇子,并没有参与太子之位的争夺,为什么先帝不考虑立他为储君?”
    虞爷爷笑了笑,道:“八王爷才是看得最透彻的一个人。先帝的几个皇子当中,他学识渊博、才华出众,本来也是最好的储君人选,先帝当初咨询我们这些大臣时,大家都建议立八皇子。然而,就在先帝决心立八皇子为储君时,他却主动上了一道奏折,建议先帝立下规矩,以后大齐传位只传皇后所出的嫡子,若无嫡子再传长子,万不可乱了秩序,这样才能避免后世的储君之争。”
    历史上,因为储君之位的争夺血流成河的事并不少见。八王爷显然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当时,他跟他母妃无权无势,陛下如果立他为太子,他就会变成下一个替罪羊,被五、六皇子联手打压。当年的他,到底是真的无心权势,还是在扮猪吃老虎等待最好的时机?
    爷爷接下来的说法给了虞寒江答案:“先帝驾崩那年,太子继位,当时太子只有十八岁,五、六王爷起兵逼宫,是八王爷协助太子,里应外合平定了叛乱。当今陛下虽然年幼、却深谋远虑,他早就料到两位皇叔不会安分,在先皇病重的时候就提前做好布置。可怜两位王爷,太轻视这个年幼的侄子,在皇宫内被乱箭射死,最后陛下找了个‘病逝’的理由将他们安葬了。”
    虞寒江:“……”
    当年的事,刚考上状元的虞寒江并不知情,如今听爷爷一说才恍然大悟。
    皇宫内的斗争,很多都是不能外传的秘密,爷爷虽然年迈隐居在江州,可朝廷有好几个官居高位的大臣是老爷子的得意门生,他自有消息来源。
    虞寒江听到这里不由疑惑——如果八王爷真想造反,太子刚登基、地位还不稳固的时候起兵谋反岂不是更容易?何必帮助太子平定另外两个王爷的叛乱?
    如今太子登基已有四年,朝廷重臣大部分对当今陛下十分信服,陛下也渐渐培植起了自己的亲信,八王爷再想谋反,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难道八王爷真是一个只爱美色、无心从政的闲散王爷?
    虞寒江微微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虞爷爷感慨道:“身在皇家,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已,当年的后宫斗争,不少嫔妃、皇子和公主枉死,八王爷和九公主,是陛下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虞寒江突然想起陛下给八王爷的那封密函……
    难道自己的推测错了?
    正好母亲叫人传饭,虞寒江便扶着年迈的祖父一起过去。
    一家人围着餐桌吃了顿团圆饭,虞寒江又跟父母聊了片刻,这才带着肖楼告辞。
    离开虞家后,肖楼微笑着问:“怎么样?这一趟有收获吗?”
    虞寒江低声道:“我们的推理可能又出错了。”
    肖楼道:“你是说,八王爷并没有谋反的嫌疑?”
    虞寒江点头:“以爷爷的描述看,八王爷不像是那种人,据说当年先皇驾崩,太子继位时,五、六王爷联手起兵逼宫,是陛下和八王爷里应外合平定了叛乱,那两位王爷都被乱箭射死在宫内。八王爷如果想谋反,没必要等到现在陛下的羽翼已经丰满的时候再行动。”
    肖楼听到这里也有些意外:“这么看来,八王爷对当今陛下其实很忠心?”
    虞寒江道:“既然陛下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如果他忌惮八王爷,他应该不会傻到让八王爷的嫡女淑安郡主嫁去赵国和亲,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肖楼仔细想了想,说:“让八王爷和赵国结盟,是不是说明陛下对八王爷其实很信任?”
    虞寒江若有所思道:“陛下还给了八王爷一封密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或许我们的推理跑偏了,八王爷不是要谋反,而是要和陛下联手……镇压江州可能存在的谋反势力?”
    肖楼双眼一亮:“这样也说得通!王爷就从反派变成了正派,有人要谋反,但不是八王爷,他跟陛下是一条船上的?”
    推理的过程本就是抽丝剥茧,一种思路错了,立刻换另一种。
    王府的谋杀案牵扯出的线索太多,一开始认为是后宅争斗,四小姐和林少泊的私情被发现才灭口;后来又怀疑是护卫、八王爷谋反……
    如今却发现,全都错了。
    林少泊不是凶手,秦护卫不是凶手,八王爷,很可能也不是凶手。
    那么,到底是谁在王爷生日那天潜入王府连杀两人?
    虞寒江看向肖楼,道:“不知道龙森那边的进度如何,我们再去王府一趟。”
    ******
    【第171章、乱世烽烟20】
    王府。
    虞寒江和肖楼一进门,龙森就急匆匆地迎上来,压低声音说:“三小姐和秦瑞都不见了,据说是因为她亲娘晴夫人不同意她跟秦瑞的婚事,甚至以死相逼,三小姐性格刚烈,昨晚收拾了行李,直接跟秦护卫私奔。”
    肖楼:“…………”
    居然叫上护卫私奔,这姑娘胆子真是够大,这下不同意也没办法,晴夫人肯定要被她气疯。
    然而虞寒江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低声问:“三小姐,秦护卫,都会武功吧?”
    龙森点头:“秦瑞是王府护卫中武艺最高的一个,三小姐的武功我没有见过,但听说她力大无比,一个姑娘家,能用剑直接切断一棵树,显然武功也不弱。”
    虞寒江若有所思:“你们觉不觉得,王爷昨天突然答应三小姐的婚事,有些草率?”
    肖楼仔细一想,也觉得不太对劲。
    三小姐怎么说也是王府千金,秦瑞是王府护卫,还是韩夫人的弟弟,两个人身份差异巨大,辈分也不是同辈,韩夫人莫名其妙说要替弟弟做主,王爷顺水推舟居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哪有三言两语就把女儿嫁给护卫的道理?
    如今,三小姐和秦护卫以“私奔”的名义一起跑了——到底是真的私奔,还是王爷故意将他们放出府去,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
    虞寒江道:“这位王爷可不简单,现在整个王府都因为谋杀案被封锁,没有人出得去,这么一闹,三小姐和秦瑞不就顺理成章地出了王府?而且,大家都觉得三小姐性格刚烈,不满母亲对婚事的反对,干脆鱼死网破拖着护卫私奔,这两人失踪,也就不会引人怀疑。”
    肖楼没想到这更深的层面,还单纯以为三小姐跟秦瑞是真的私奔了。
    但仔细推敲,其实昨天王爷和韩夫人夫唱妇随给两个人定亲就挺奇怪的,王爷都同意了,晴夫人即便反对,三小姐也没必要私奔吧?王府当然是王爷说了算。
    肖楼越想越觉得虞队的推测很有道理:“这么说,他把武功最好的秦瑞,还有三小姐弄出府,可能也是想调查刺客组织的情况?”
    虞寒江点头:“嗯,不然三小姐这时候私奔说不通。”
    他顿了顿,看向龙森问:“护卫那边,排查的结果怎么样?”
    龙森神色沮丧,摇摇头说:“所有王府的护卫,全部查过,没有一个衣服破损……”
    肖楼和虞寒江面面相觑。
    那林少泊手里的衣服碎片是哪里来的呢?
    虞寒江双手抱在胸前,仔细思考了一番,突然道:“会不会是……有人冒充王府的护卫,潜入王府,被林少泊给撞见,所以杀人灭口?”
    肖楼赞同道:“看来只有这个解释了,不然林少泊手里不会平白无故多出一块布料。”
    王爷生日当天,王府还真是热闹。
    又是天香楼的刺客,又是假扮四小姐的女子,又是冒充护卫的人……
    护卫这边查不出什么来,虞寒江和肖楼只好打道回府。
    刘桥和邵清格在知府等他们,肖楼大概把今天的线索给两人复述了一遍,邵清格用力按着太阳穴:“这么说,之前的推理要全部推翻?”
    刘桥也头疼地道:“a级密室真是复杂!”
    枫林高中、极速列车这些红桃密室嫌疑人就那几个,依次排查总能锁定真凶。但乱世烽烟密室,牵扯的范围太广,想要把所有的线索串起来可不是容易的事。
    肖楼微笑道:“刚进这密室的时候我就觉得会很难,因为这个密室,并没有时间限制。”
    回想起当时悬浮框的提示,老莫也猛地回过神,一拍大腿道:“没有时间限制的密室,我们要是破不了案,说不定再过几个月,贼子起兵谋反,把龙椅上的陛下给推翻了,虞大人可是陛下的亲信,到时候我们也得团灭吧……”
    邵清格道:“确实,这谋反案如果不及时查出来,我也觉得大齐会彻底陷入战乱,死的不只我们,还有大批无辜百姓。”
    虞寒江无奈道:“现在,八王爷的嫌疑变小,杀死林少泊的人并不是王府的护卫,而是有外人假扮护卫潜入王府——重点又回到了这个刺客组织的身上。”
    肖楼道:“要不要去问问看天香楼的姑娘们?”
    虞寒江带着肖楼、莫学民一起进入地牢。
    天香楼的姑娘们被饿了一天,各个垂头丧气没什么精神,虞寒江让人给她们送了些饭菜,一个一个地提审,重点审问了老板青姨。
    然而青姨却一脸茫然地说:“民女也不知道。昨晚行刺王爷的舞姬名叫雪雁,她是一年前来到天香楼的,她说自己从小父母双亡,靠乞讨为生,她长得好看,跳舞也跳得好,我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谁能想到她会刺杀王爷啊,民女真是冤枉!”
    别的姑娘说法也差不多,全都表示,雪雁在天香楼时沉默寡言,没几个朋友,大家对她的了解只有“父母双亡的孤儿”,至于她会武艺、并且在表演中途刺杀王爷一事,大家都表示:不知情。
    虞寒江问不出什么线索,只好继续把天香楼的姑娘们关起来。
    入夜,虞寒江和肖楼回到卧室休息。
    肖楼一边给他的伤口换药,一边感慨道:“我们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五天了吧?换成是别的密室,早就能破案了。”
    虞寒江低声说:“别急,谋反案要是那么容易破,这位筹划谋反的人就太不谨慎了。”
    肖楼想想也是,微笑着道:“身在皇家真是步步凶险,还是普普通通当个老百姓更自在。”
    虞寒江点头赞同,如果他和肖楼真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宁愿不去当官,和肖楼做一对闲散夫妻,逍遥自在地了此一生。
    可现在没办法,他们必须尽快查出谁才是想要谋反的那个人。
    ……
    次日早,虞寒江和肖楼准时起来。
    邵公子说要请虞大人吃早餐,花钱买了江州最出名的状元楼的包子点心,笑眯眯地送上门来,说:“在下脑子不够用,不会分析案情,所以只能给你们一些物质上的支持。”
    肖楼和虞寒江一起坐下来吃包子,这家店的包子确实味道鲜美。肖楼玩笑道:“你倒是挺会享受的?你爹给你的几箱黄金花完了吗?”
    邵清格摇着扇子道:“没花完,可惜不能带出去。”
    正聊着,突然有个衙役急匆匆地跑过来道:“大人,不好了!江州地牢有人劫狱,天香楼的几个姑娘全都给救走了!”
    听到这里,三人同时一怔。
    邵清格本在旁边笑眯眯地挥着扇子,听衙役来报说地牢出了事,他的脑海里立刻晃过某个扮了女装、像是小松鼠一样低头吃点心的家伙。
    邵清格手中扇子“啪”地一收,脸色瞬间变了:“叶棋也在地牢。”
    虞寒江沉声问:“叶姑娘呢?”
    那衙役道:“叶、叶姑娘也不见了!”
    肖楼道:“快去看看!”
    一群人飞快地来到地牢,邵清格大步流星地朝走廊深处走去——叶棋的牢房里并没有人,他心里咯噔一下,脊背窜过一阵寒意!
    劫狱?怎么会突然有人来劫狱?
    虞寒江和肖楼对视一眼,脸上也很是困惑,昨天提审这些姑娘的时候还好好的,天香楼被抓进来的有12个人,结果现在地牢里空空荡荡,一个都不剩。
    旁边,负责值夜的衙役倒在地上,肖楼立刻走过去,用手试探他们的鼻息。
    虞寒江问道:“怎么样?”
    肖楼说:“都有呼吸,后颈有淤青,应该是被打晕的。”
    衙役没被杀死,虞寒江略微松了口气,他看向来通报的那人,低声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衙役战战兢兢地说:“今早来换班的时候,属下发现昨晚值夜的两位晕倒在一边,三个牢房全都是空的,天香楼的姑娘们都不见了,属下就立刻前去跟大人汇报!”
    看来,劫狱的人是昨夜动的手。
    邵清格脸色难看:“那叶姑娘呢?”
    这衙役当时也是收了他的好处费的,听见他问,脸色微微一白:“属下真不知道。”
    虞寒江仔细在现场看了一圈,牢房的锁不是被撬开,而是被利剑直接劈断,看来劫狱的人手中持有锋利的武器。没杀衙役,只是从身后打晕,说明他们并不是穷凶极恶之辈。
    江州地牢里目前关押的犯人不只天香楼的姑娘,还有一些犯了其他罪的人关在另一边,虞寒江走过去一看,这些人也全部被蒙汗药给迷晕。
    肖楼道:“看来劫狱的人目标明确,不伤人,只救天香楼的姑娘们。”
    虞寒江眉头紧皱:“这不太像刺客组织的风格。”
    邵清格的脸色有些难看,压低声音道:“叶棋会不会陷入危险?”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吹过一阵风,似乎有一团空气在动,紧跟着,邵清格的袖子被一双手轻轻地扯了扯,手心里似乎有人在写字。
    柔软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快速写下了一个字:“叶。”
    邵清格:“…………”
    这鬼灵精怪的家伙,居然穿上隐身斗篷跟在大家的身后,害他白担心一场。
    邵清格脸上的神色瞬间缓和,这家伙隐着身给自己的掌心里写字,就跟小猫在挠人掌心似的,邵清格不由轻笑着抓住了那根透明的手指。
    叶棋虽然在隐身,可他的身体只是透明化,并不是变成空气,碰触的话依旧能感受得到。被邵总抓住手指,叶棋用力挣了挣,发现挣不开,干脆作罢,跟着邵总和虞、肖两人一起走出了地牢。
    邵清格低声在虞寒江耳边说:“叶棋像背后灵一样跟着我们,可能有话要说。”
    叶棋:“……”
    什么叫背后灵啊!形容能不能好听一点?
    虞寒江会意,让衙役叫醒了那些被迷晕、打晕的人,全城通缉天香楼的姑娘们。他带着肖楼、邵清格来到知府后院,走进书房反手关上门。
    邵清格轻笑道:“小叶出来吧。”
    叶棋这才脱下隐身斗篷,在三人面前显露身形。
    见他一头乱发,衣服也脏兮兮的,邵清格不由心软了一下,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没受伤吧?”
    叶棋摇了摇头,兴奋地道:“卧槽,昨晚真是吓死我了,简直是上演好莱坞大片!两个黑衣人,嗖嗖地从外面飞过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手掌就那么一劈,轻轻松松地放倒值夜的两个看守,另一个手里拿着白色的粉末往那边一洒,其他犯人全被迷晕了!”
    肖楼看他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昨晚的场景,不由好笑,倒了一杯茶端给他,道:“你慢点说,先喝口水。”
    叶棋接过茶润了润喉咙,接着说:“我当时察觉到不对,立刻缩进被子里装睡,那两人走到天香楼姑娘们被关押的地方,几剑劈开锁链,男的说了句‘青姨,主人让我们来救你’,那青姨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叫醒天香楼的姑娘们,就跟着他俩走了。”
    “然后一个女的问‘天香楼被关的有多少人,人数对吗?’青姨说‘叶姑娘不是我们的人,不用管她’,他们就急匆匆地走了。”叶棋挠挠头,道,“辛亏我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里,加上我当时在装睡,所以他们没理我,要是我当时醒着,说不定会被灭口。”
    虞寒江微微皱眉:“来救人的,是一男一女?”
    叶棋点头:“没错。”
    肖楼一针见血地问:“女的是不是雪雁?”
    叶棋瞪大眼睛:“啊,我正要说!那个女的虽然一身黑衣、蒙着脸,可她的眼睛和眉毛我都认出来了,就是当天行刺王爷的刺客雪雁,肖……虞夫人你怎么猜到的?”
    肖楼微微一笑,道:“看来这刺客组织终于浮出水面了。天香楼的姑娘们并不清白,除了雪雁身怀武艺、刺杀王爷之外,其他姑娘说不定在负责收集线索;昨晚那个蒙面黑衣人,很可能也在那天下午假扮护卫潜入了王府,打算行凶,结果被林少爷撞见,所以杀了林少爷灭口。青姨是天香楼老板,演出的事是她安排的,由她带人进王府会非常容易。”
    虞寒江沉着脸道:“看来,整个天香楼,就是一个刺客兼情报组织。”
    叶棋:“…………”
    这么一听好吓人啊!他能在天香楼活下来,真是万幸。
    虞寒江低声道:“我们之前的推理出现了偏差,陛下给王爷密函,可能是想跟王爷联手调查谋反案,现在,天香楼这个组织已经露出了真面目,他们幕后的‘主人’才是本案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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