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一片金革之声响起,敲敲打打,不绝于耳。
    路乘风与吴京墨并肩步入这邓记兵器铺内,四下环视,循着那敲击之声找去。
    那是一个肌肉发达的汉子,正用力敲击着一杆银枪。想必就是这家铺子的铁匠了。
    这年关腊月的寒冷天气里,那铁匠却是光着膀子,依然汗如雨下。
    汗水一点一滴地溅落到他手下正在锤炼的那杆银枪上。已被大火烧红的银枪便发出“兹、兹”的声响,瞬息之间,滴落的汗水便已混然无迹了。
    那铁匠锤炼的太过出神,待二人已走近眼前,方才察觉,破口大嚷道,“什么人!是喝多了猫尿吗?走路也没个声儿!”
    吴京墨被那人骂的一下子愣住了,刚想反唇相讥,却被路乘风给拦住了。
    只见他满脸堆笑,上前搭腔道:
    “我看好汉这技法纯属,这杆银枪打造的那叫一口炉火纯青啊!好汉这银枪卖与我可好?”
    那铁匠却连头都不抬,张口便是断然拒绝道:
    “你是看上了这把银枪?没了,早被人定走了!”
    没想到,这邓记兵器铺,门脸小小的,隐没在京中最为繁华热闹的蓥华大街上,乍一看还真不起眼,这铺子里的兵器倒是卖的相当紧俏啊!
    路乘风心想,小爷我在这蓥华大街上来来回回转了三遍,才找到你这家小铺,好言好语地搭讪,这也就算了,没想到此人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他便将脸一沉,自顾自地在铺子里转去了。
    只见这家小小的兵器铺内,只有这铁匠一人。
    这铺子虽小,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挂满摆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冷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
    “竟还有那西域的夺魂蝎子鞭!”路乘风惊叹道。
    “小兄弟眼光不错!竟也识得这副夺魂蝎子鞭!”
    那锤锤打打着的铁匠终于抬起了头,向他投之以赞许的目光来。手中的活计却是片刻未曾停下。
    只见兵器铺子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墙角柜中,金光闪闪,隔着几
    层布料,仍然耀目生辉。
    路乘风不由地被吸引了过去,将那柜上所覆之物尽数掀开,定睛一看!
    竟然是传说中的金丝软甲!路乘风大喜过望。
    那铁匠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万分警惕地看向他来。
    路乘风观察过了,这间小小的兵器铺,以火炉为间隔,分为两个部分。
    前部即是那人锻造兵器之处,朝向大门的方向;后部,则是无门无窗的三度高墙,已作为兵器陈列售卖之处。
    想必这样的布局,是因了这汉子,又做兵器匠又做掌柜的,一个人好管事吧。
    那铁匠此时已放下了手中的银枪,眼睛瞪得像铜铃,问道:“来者何人?”
    吴京墨见状,只好亮出京兆府通行令牌道:“我是京兆府吴京墨,来此,奉旨查案!”
    “查案?查什么案?我老邓行得正走得直,官府见我都绕道走!来我这有什么好查的!”
    那老邓怒目圆睁大声嚷道,手又摸上了那杆银枪。
    顷刻间,这间小小的兵器铺内,火炉像被人开到了最大马力,火药味十足。
    “好汉莫慌!莫慌!”路乘风赶紧大跨步上前,满脸赔笑,做和事佬状。
    “你们可是觊觎我的金丝软甲!故意设套来抓我下狱!好将其据为己有?”
    老邓一声愤怒的咆哮,脖颈上青筋暴起,昂起的胸膛肌肉起伏。
    只见他一把将手中那杆长长的银枪举起,便要向吴京墨挑来。
    路乘风连忙一把抓住那杆银枪,稳稳地握紧在手中,劝慰道:
    “老邓莫紧张!我是冕王府皇室路乘风,来您这贵店,只为了问您一个小小的问题,您可别这样!我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两个人是不是假冒的皇亲国戚!这年头骗子多了去了!你要是那姓路的皇家人,那我便是你爷爷!”
    老邓的嘴上半点不饶人,手中的银枪往地下重重一杵,骂道。
    路乘风见老邓手中银枪已杵地,不再有伤人之势,心里察觉气氛似乎已稍微缓和了一些,便赶忙问道。
    “阁下可有印象,前几日有个瘦高个儿的女子,拿了一把形如柳叶的细长弯刀过来修理?”
    “嗨!你们问那把破刀啊!”老邓一下子放松了警惕,将手中长枪往那灶台上一搁,笑道:
    “是不是一把细细长长,刀刃很薄很利的弯刀?那刀柄上绘了金的,拿在手上却已是松松垮垮的!”
    “对对对!就是那把刀!那刀是坏了送来修的!”吴京墨连连点头,随即问道,“那把刀现在何处?”
    老邓一听,却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了。
    结巴了半天,见这问题绕不过去,他索性一拍大腿,一副要杀要剐能怎么地的姿态,脖子一梗,道,“丢了!”
    “怎么丢的?在哪丢的?”路乘风追问道。
    “就在这铺子里丢的!”铁匠答道。
    “铺子里?怎会?我观察过了,若要去取店铺后部的武器,必须先绕过这大火炉。也就是,必须先经过你的眼前!莫非是你监守自盗!”
    路乘风也嘴上不客气了起来,义正言辞地大声诘问道。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那老邓狠狠地朝路乘风连“呸”了数口。
    “呸”过瘾之后,接着怒骂道,“老子就在门口对着墙根撒泡尿的功夫,那破玩意儿就不见了!能怪的着我吗?”
    “不对!从你这兵器铺门口往里走,绕过火炉,走到后半截,再绕出门来,至少要三十步以上!你在门口尿尿才要多少功夫!若真有毛贼,不是正好被你逮住!”
    路乘风的双眼迸射出射人的精光来,威严正色道。
    “你若不说实话,那就只有先跟我们去京兆府走一趟了!”吴京墨皱起眉毛,板起脸来,一脸严肃地喝道。
    “别!二位爷!别啊!我老邓头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洗澡被水淹死,吃饭被饭粒呛死!”
    刚才一直盛气凌人的铁匠一听来人要拉着他去京兆府见官,忽然一个“扑通”跪了下来,信誓旦旦地发着毒誓道。
    “罢了罢了!”路乘风不耐烦地一个抬头,挥了挥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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