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您刚才可是答应我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会横加阻拦!医者仁心,还请殿下放心!”
    杨院判说着,一手持着错金小刀,一手握着那大把散开成扇状的银针,便要越过他向那堂间龙榻大步迈去。
    “慢着!我说杨院判,若要治病救人,您施灸也就罢了!拿刀相向,是为何意啊?”
    太子赶紧跟了过去,拉着杨院判的胳膊,不让他下手。
    “我观圣上血脉,已是暗流涌动,奔流不止,成翻江倒海之势,恐怕此次性命危矣!”
    杨易无奈的摇了摇头,满脸愁云惨淡,苦笑片刻后,又是一番感叹道:
    “施针仅对心血暗疾的日常轻症管用。今日此症已病入心脉精髓,遍布头颅和四肢,若不及时放血舒压,此后就算有神医天降,恐怕也无力回天!”
    忽如其来的重症诊断之言,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皆如不详洪钟,声声敲打在太子路昭的心头。
    一瞬间,他已被此言震惊的脸色煞白,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两眼怔怔地望着龙榻之上的父皇出神。
    当这种真正的切肤之痛猛然袭来,他反而不哭也不闹了。
    医者仁心。榻边的杨易已将丑话说在前面,惟愿使尽全身解数治病救人。
    只见他先放下那一大把密密麻麻散成一把银扇般的数十支银针,单手持那把错金小刀,拎起靖帝的一只大手,轻轻的在每个手指尖上都割开了一道道细细小小的口子来。
    一只手割完,他又急忙割开另一只手的手指尖。
    顷刻间,直挺挺躺在龙榻之上的靖帝,那不沾阳春水只批阅奏折的十指,已是滴滴血涌如泉。
    堂内众人已是不忍卒看。
    太子更是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捏了一把汗,心里想着,若是父皇没醒转过来,自己一定要好好将这大胆的医官揍上一顿。
    谁知道,杨院判扎完十个手指头,还不顶事。此刻,又将那把短小精悍之刀,直直朝靖帝的头颅挥去!
    “大胆杨易!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看你就是借行医之名,行刺杀之实!来人啊!给我把这个逆贼绑了!拖出去!”
    太子见状,大怒,抖擞起精神,凛然大喝道。
    江城子一个箭步便朝龙榻冲了过去,他也早就做好了冲杀的准备。
    却见那杨易飞快地手起刀落,朝靖帝那肥厚硕大的耳垂疾电般刺去。
    待江城子冲上前来,那耳垂上,黑红的血液已经涌动而出,很快,便殷殷染着了靖帝脖颈肩上的锦绣龙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杨易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神速,完成了另一边耳垂的穿刺取血。
    挥刀之举,如行云流水,快准狠地让围观之人都来不及思考。
    “杨易!今日你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若是我父皇救不回来,看我怎么治你的罪!”
    太子咄咄逼人,毫不留情地喝道。
    杨易分毫不为所动,镇定自若的捏起一根根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银针来,向靖帝的头部、面部、胸前、手臂、手掌等各处扎去。
    一边扎针,他嘴里还一边喃喃自语地念着一些他们都听不懂的医学术语名词:
    “先针心灵穴,再是心门穴,四花穴施针放血,再针地宗穴,天皇穴附近施针放血,再是通心穴、通关穴、通天穴。委中一带点刺放血,配合针心常穴,脾肿穴、火星上、火星下穴……”
    杨院判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一阵,将靖帝的身体颠来倒去。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靖帝已被他扎的银针遍布,像个巨型的刺猬。
    “最后,肘弯处点刺放血,五岭穴点刺放血。好了,大功告成!呼!”
    终于完成施救!杨易将心中紧张憋足之气尽数释放出来,大大的深呼吸了一口,又抚了抚掌,轻松笑道。
    太子的牙关已是咬的咯噔作响,正欲发作。
    此时,却见靖帝的手指忽然微曲,跟着,又轻轻的动了几下。
    “父皇!您醒了吗?父皇!您能听见儿臣说话吗?我是昭儿
    啊!父皇!”
    太子扑倒在父皇病榻前,习惯地扶上靖帝的胳膊,指尖却被尖利耸峙的根根银针给扎得往后一弹,痛得龇牙咧嘴的将手缩了回来。
    “太子殿下,不得轻举妄动!瞧这不被针扎了吧!”
    杨易见他那怂样,扑哧一笑道。
    “此时,您只需稍安勿躁,静心等待即可。”
    杨院判又接着嘱咐道。
    话音还未落地,众人果真看见靖帝的眼皮接连跳动了几下,再是微微睁了睁眼,却又马上闭上了。
    “杨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给我父皇治的病!刀针都已经用上了,这还不顶用!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我说你怎么当上的太医院院判!又怎敢言称自己是大靖医术第一人?”
    太子看皇上醒了又睡了,不明就里,心急火燎,猛然间一个拂袖,怒斥道。
    “太子殿下,皇上现在需要静养,还请您稍安勿躁,回您的东宫静候佳音。我自会悉心料理,随时察看,并及时向皇后娘娘禀告。”
    杨易不卑不亢的回道,有理有据有节。
    赵皇后是后宫之主,天下国母。皇上卧病,理应第一时间向皇后娘娘禀告,由她及时安排侍疾之人,并决定消息封锁与否。
    至于太子是否合适留在此地,自然也是由皇后一言决定。
    “皇上既已能动了,为何还未醒转过来?你们自去禀告便是!但眼见父皇卧病在床,我等岂能贪懒!我是太子!也是父皇的嫡亲长子,更应当作兄弟之表率!我不走!”
    太子坚持己见道,声音虽是听从医嘱已沉沉压低了,但语气却是勿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太子殿下,皇上虽已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但却元气大伤!目前并未完全脱离危险!皇上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服药,卧床静养,保持安静通风让他舒心的环境,最忌讳的便是人多喧哗,再次引火烧心!”
    杨院判摆出他大靖医术第一人的权威来,也是当仁不让,据理力争,再次坚持请太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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