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和君落剑拔弩张,气氛颇为凝重,夏菡一扯君落想说是黑巫救了自己,但是谁都知道黑巫不杀人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好心救人,自己根本圆不回去;青衣女子垂眸的样子落在白发男人眼里,他看了一眼红衣女子,嗅到了她身上几天几夜都洗不净的血腥味,扯了扯唇角:“杀的可真不少。”
    “不介意再多你一个。”君落冷冷道。黑巫看了看她,语气淡漠:“看来你的蛊毒解开了。”
    君落也中过蛊毒?怪不得她恨意这般强烈。夏菡心中暗道。忽然,三人脚下的大地又颤了颤,夏菡看着天边一个模糊的黑影,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是饕餮!”
    这句话仿佛一个信号,天边立刻有一片黑压压的云压了过来,那都是仓皇逃窜的灵体们,数量之多,光是踩就能踩死几千头。二人相遇都还来不及问一下为何至此,黑巫一手扔出小圆瓶,几道红光从尸山上飞出,两方拉扯了一下,最终还是被拉了进去;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瞥了一眼二人,又看了一眼狂奔而来的逃命者,若有所思地一笑:“看你们死在这儿,也不错。”
    青衣女子微微皱眉,君落却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走得掉?”
    剑光纷然,黑巫身形骤退,君落欺身而上,夏菡原本还想阻拦,却生生被那红衣女子惊的愣在了原地。她看过阿橙阿绿他们施展龙泉剑法,知道这剑法繁复华丽又刁钻奇险,变式众多,让人防不胜防;可眼前君落施展起来,许多招式都是她未曾见过的,明明是一剑刺出竟然一变再变,她眼看着黑巫被逼得节节后退,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单拼剑术能抗得过几招......
    锵!黑巫一掌接住龙泉剑,紫气妖冶,君落竟一时斩不下去;她知道夏菡离得远,轻声问:“怎么能出去?”黑巫神色冷淡,淡淡瞥了一眼饕餮的方向,道:“饕餮的眼睛,刺瞎它一只眼睛,就能打开一道裂缝。”
    “第三件事。”君落看着那双妖冶而冷漠的眸子,淡淡道。
    黑巫欣然点头,一掌拍在她左肩,手中黑气蔓延上她身体;这一掌正重合在紫冥掌上,君落苦笑一声,就觉得左肩几乎碎了一般,整个人倒飞出去。见那红衣女子受伤,夏菡回过神来连忙扶住她:“君落!你没事吧!”
    “无碍。”君落摇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饕餮的影子,恨恨瞪向黑巫:“这笔账本座出去迟早会跟你算,今日算你走运!”
    “你出去再说吧。”黑巫淡淡道,化作一道黑烟,消散了。他没有看夏菡,后者抓着君落的手微微紧了紧,后者余光看去,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莫非夏菡和黑巫认识?是了,刚刚她看到黑巫并非憎恶......君落心中想着,捂着心口咳了两声:“夏姑娘,我听一个仙人说,此处只有一个出口,就是饕餮的眼睛,刺瞎他的眼睛就能打开一道裂缝。”
    “饕餮的眼睛?”夏菡吃了一惊,恐惧的波动让君落忍不住皱眉:“我初到这里就碰到饕餮饿了,他只要张嘴,十里之内的灵体都要被吞进去,我们根本无法近身!”
    看来这神兽给夏菡的打击不是一点半点的大,君落正沉默时,逃窜的灵体们已经到了二人周围;他们惊慌的逃窜着,仿佛没有看到站在尸山前的二人。当一只狼妖迎面撞过来,夏菡下意识要躲,却被君落拉住,二人眼睁睁看着那狼妖直直穿透二人离开,一个惊讶万分,一个松了口气。
    “看来黑巫能在这里自由出入,是他身上的鬼气的缘故。”君落看了看自己周身缠绕的黑气:“这样我们就相当于并不存在,不存在便不会被饕餮吞进去,刺瞎它眼睛并非不可能。”
    夏菡也反应过来,欣喜点头:“是我慌了神,没注意到这个。这黑气只是残留,咱们还是快些动作吧。”
    “好。”手中龙泉剑迎风而涨,君落一跃到剑上,就听身旁夏菡道:“我刚刚看了你的剑法,若是我,恐怕百招就要落败,毫无胜算。你龙泉剑法精修如此,封剑实在是可惜。”
    君落微微一笑,目光是柔和的,语气却是平静得让人觉得冷漠:“四年来,这可惜二字我都听腻了。天妒英才,我不藏一藏,怎么活着等他。”
    “我听兄长说,上官庄主他本是想和你——”
    “夏充何时也如此八卦?”君落打断了她,有些好笑:“我同师父相差整整十一岁,哪可能有什么风月之情,不过是仙门里风言风语罢了。再说,我去年便破了此誓、动用过龙泉,在生死面前,心意还是不够诚。”
    脚下的狂奔的灵体忽然有一瞬静止,接着便不可抗一般向后飞去;总是有鬼气加身,那股巨大的吸力还是让君落和夏菡在仙剑上颤抖——只见眼前一张遮天大口,那怪物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爪,大头大嘴,正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饕餮!
    水月阁。
    清迟走进正厅,看着兰舟和坐在首位的钟离明月,心里微微一寒。她神情谦卑而自责,羽睫半垂,拱手行礼:“阁主。”
    钟离明月看到她心里又气又不舍得,重重叹了口气:“我明明留信与你让你若是杀死了白泽一定照顾好他的妻儿,你为何要杀他们!”
    淡紫衣裳的女子美目圆睁,一脸惊疑:“阁主你让兰舟给我的字条明明是灭门,怎么是照顾......”
    “什么?”钟离明月眉头一皱,看向兰舟。后者看着清迟冷笑一声:“你还在这里演戏?我给你字条前已经看过了,阁主写的就是照顾好,你却偏偏去杀了人满门,现在还要嫁祸我?”
    “是谁嫁祸谁?字条唯经过你的手,我看完便毁掉了,你篡改阁主命令让我犯错,到底是何居心!”
    “毁掉了?”兰舟挑了挑眉,从袖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条,在清迟眼前晃了晃:“那这又是什么?我可是在地牢中捡到的,你毁掉的又是哪一张?阁主,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那一张。”
    钟离明月接过字条,只见上面确是自己的字迹,心一下凉了七分,看向清迟的目光警惕而冰冷;兰舟轻轻拍了拍手,一个邢堂弟子走了进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那邢堂弟子看了一眼清迟,扑通一声跪在钟离明月面前,哆嗦得不成样子:“堂主恕罪,阁主恕罪!弟子那日在地牢巡逻,忽然见到一个粉色衣裳打伞的姑娘,只看了一眼就被她蛊惑,把她带去了地牢深处......详细的弟子也不记不清了,就记得我带她到了幻堂主的门外,她一下变成了男声,问我,是不是还要给幻堂主送吃的?弟子就听自己说什么,不用送了,明日他便要死了,刚刚堂主已经出去,准备灭门——”
    “好了。”兰舟截住了话头,看向清迟,扬了扬下巴:“打伞的粉衣姑娘......我可是听说邢堂主近些日子最爱打一把粉伞,莫非是自己豢养的妖孽?你故意透露此事,让白泽逃跑,再灭他满门,就是为了离间阁主和白泽!”
    这一番推论有理有据,人证物证俱全,清迟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唉,小七月啊小七月,就不能让我再多玩一阵......”
    当时七月要走这张字条清迟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七月是怕她玩心上来误了正事,这才处处留下证据,让她赶紧挑明身份。只要钟离明月放出追杀白泽的消息,她们的任务就结束了。
    那紫衣女子嫣然一笑,看向钟离明月:“我还想多叫你两声月弟,看来今生是没这个机会了。看在你如此信任我的份上,雨姐我再好心告诉你一个——”对上男人盛怒的一掌,红紫光芒瞬间大放,清迟冷笑一声,柳微雨美丽的头隐隐浮现蜘蛛的幻影——
    轰!这一掌钟离明月没有贪到什么便宜,清迟也退了一步,看着自己变成深紫色的手掌,她无奈地摇摇头:“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雨姐?好好地身子,可不就毁了。”一阵箫音传来,清迟两眼一瞪,眼中红芒大放,身子一晃,只见一抹红光从柳微雨天灵盖飞出,瞬间消失于夜空之中。
    “该死!”钟离明月狠狠咬牙,看着地上渐渐萎缩的柳微雨,顺手将旁边的花瓶狠狠摔在地上:“啪嚓!”
    兰舟刚刚被气劲波及,见状不知该不该上前,就听那蓝衣男子大吼道:“愣着干什么!立刻追白泽!把他杀了!”
    刚刚清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白泽没有死。
    这一切解释起来太麻烦,还是杀了干脆,永绝后患。看着兰舟慌慌张张跑出去,钟离明月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谁,这幕后到底是谁?不可能是虞天和那个庸才,那难道是君落?还是新兴的生死台?还是夏平崖发现了他暗中寻找建木一事?
    心里冒出这种种疑问,钟离明月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若是白泽真的在仙门前揭露他豢养黑蛟一事,他该怎么办?
    就在钟离明月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弟子大喊着跑了进来:“阁主!阁主!夏姑娘和君剑主找到了,就在城外!”
    潭州城外。
    官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有踏青出行的,有负箧游学的,还有挑着担子的小贩坐在树下歇脚。忽然,官道旁的空气扭曲了一下,一道黑红色的裂缝豁然洞开;行人们吓了一跳纷纷避让,只见一个血染青衣的女子似乎被人推了出来,踉跄了一步连忙向裂缝伸出手去:“君落!”
    一声闷雷般的怒吼从裂缝里传来,夏菡大喊着君落的名字,直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来了!”夏菡喜极而泣,抓着那只手用力一拽,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从裂缝里被拉了出来;忽而裂缝里深处一只虎爪,夏菡被君落扑到,那虎爪一爪拍在了她后背,裂缝骤然关闭,只听一声痛呼,那虎爪立刻缩了回去,却还是留下了一截脚趾。
    “嚯!”百姓纷纷驻足,将二人围了起来,早有好信儿的去叫了城门的护卫。夏菡抱着怀中浑身鲜血的女子,眼泪争先恐后地落,滴在君落脸上手上,她虚弱地扯动唇角,手指勾了勾夏菡的,动了动唇:别哭,死不了。
    “何必还要挡那一下,你已经伤成这样了......”夏菡的声音颤抖着,手也颤抖着,轻轻抹去君落脸上的血痕。忽然,浑身浴血的人儿腰间散发出一点金光,接着金光游走遍她全身,在夏菡震惊的目光之下,君落的伤口在那金光的沐浴之下,缓缓恢复着。
    可让夏菡震惊的并非是这个,而是这气息,和无邪在蜀山拿出的金莲残瓣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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