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饕鬼鬼祟祟地回来没多久,龙舟竞渡很快就开始了。
    等那些龙舟出来之后,白锦儿算是明白了刘饕为什么会说“往年的没这般盛大”这种话了。
    出现在眼前的那些,说是龙舟,
    在白锦儿看来,不如称之为“龙船”,
    毕竟那样的大小那样繁杂华丽的装饰,让白锦儿十分的怀疑,这样的船,是否真的有能竞速迟的功能。
    各家的龙舟大小装饰的种类虽有细微的差别,
    但大体之下看去,却都是富丽堂皇,雄伟气派的——不少的龙舟尾部甚至还悬挂着旗徽,上面写着的,正是方才刘饕提到过的那几家富商的姓氏。
    这出场的龙舟看的白锦儿啧啧称奇,
    一边的刘饕看见白锦儿流露出这种表情,也莫名地得意了起来。
    “如何,确实和你在锦官城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吧。”
    白锦儿摇了摇头,
    “我只好奇,装那么多东西在船上,那船还划的起来吗?”
    “这你就说混账话了,这船当然划的起来。不仅划的起来,而且划的还快着呢。那船可都是经过特别的设计,加上从各处挑来的好手,那船在水上行的,简直和飞一样。
    听说今年的魁首,除了有同往年一样的奖励之外,天后还追赐了一套玲珑百蝶玉碗。今年这些人卯足了劲头,怕就是为了这东西来的吧。”
    “玲珑百蝶玉碗啊……”
    白锦儿想了想,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子,摇了摇头。
    “对了,岑溪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哦他说他看见个朋友要去打招呼,我就让他去了。”
    “嘁,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这孩子也太不细心了些。”
    “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今年都二十岁的人了,难道还能被人拐走不成?”
    “是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刘饕一拍手掌,
    “你这小丫头,今年可都二十了。唉,二十岁了还没有订亲,这可怎么才好啊——”
    没想到刘饕竟然是在意这个,
    白锦儿撇了撇嘴。
    “有钱不就好了,成亲做什么。再说了,刘叔你刚刚不也是走开了,还说别人呢。”
    “哈,啊……
    我这不是,有正经事嘛……”
    “什么正经事,难道你也见到朋友了?这两年下来我可没见到你有什么朋友啊刘叔,你不会是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吧?”
    “哈哈哈哈,瞧你这丫头说的……”
    刘饕讪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条,
    “不过就是去下了个注罢了。”
    “下注?”
    白锦儿眉毛一挑,
    “赌钱去了?”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这是博戏,博戏。”
    朝着刚才刘饕来的方向看过去,白锦儿果然在人群之中看见了被一群男人包围的桌子。都是些穿着打扮还不错的人在后面,看来就是刘饕去下注的地方了。
    “啧,”
    白锦儿的眉头微皱,
    “刘叔,你平日里喝酒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染手赌博?我给你发的那些工钱,可不够你干这种事情啊。”
    “不……哎你看你看!开始了开始了!”
    一声重锣敲响,
    原本还停渡在岸边的龙船纷纷起行,
    划船手们喝唱起响亮整齐的号子,一直等候着的宫中乐队也演奏起了箫管。是白锦儿没听过的调子,也不像平日里戏演耍玩时会奏的曲儿,
    非要说的话,倒更像是过年时听到的类似傩曲祭祀一般的曲调。
    乐声,歌声,桨声,水声,两岸围观群众的呼喊加油声响彻云霄,
    白锦儿混在其中,竟也被这样火热的氛围带的心中激荡——她随便瞧见一艘自己觉得格外好看的龙舟,便真心实意地为那龙舟加起油来。
    至于身边的刘饕,
    加油的声音比白锦儿的还大多了。毕竟白锦儿只是看热闹,但他可是花了钱的。
    曲江池占地很大,
    规划出的竞渡赛道也十分的长,
    处处都围堵着人,白锦儿他们只能看见龙舟一转,随后就看不清赛况了。
    “哎哟这儿看不到到底谁赢了,丫头,我往前面去!”
    刘饕喊了一声,就跟着那一群人朝前跑去;白锦儿无法,也只好跟着刘饕往前跑。
    洋洋洒洒的围观群众追着竞渡的龙舟而去,若是站在高处观瞧,一定十分的壮观。
    路过一处凉亭的时候,白锦儿忽然心念一动,
    她慢慢地站住了脚步,
    从汹涌的人群之中退了出来。
    与旁边的人潮相比,此处的凉亭就如同世外清净的桃源一般。周围碧翠环抱,红英点缀,即便是与曲江之间被密集的人潮隔开了,却没有任何闷热汗臭气息飘来,
    依旧是围绕包裹着植物的清香。
    白锦儿走上了这一处凉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就生出了想来这里的想法,
    或许是这么盯顶着大太阳的天气,她不想再被人包裹着人围堵着;或许是站了这么久也站的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遮遮阳,
    也或许是这处凉亭周围的花实在开的太好,
    就连她这样不懂风雅的人,也不免为心摇曳,想来拜折一枝凝香。
    亭子不大,
    四处只一排能坐下的地方,亭柱也老旧了,上面满是岁月的划痕。
    白锦儿在亭子里绕了一圈,
    注意到在亭子的一处角落里,丢着一张纸。她弯下腰来,将那张纸拾起,
    江亭取夏一片凉,榴花映树黄莺藏。不是蒲酒能无醉,但遣楮生思锦帐。
    原来是一首诗。
    上面笔墨虽干了,但看纸张和墨迹,都像是才写没多久的样子。明明那些文人对自己的文字,都是十分珍惜的,但却不知是什么人将自己写好的诗,丢在这没什么人的亭子里。
    不过,这字,
    倒是写的很不错。
    白锦儿上上下下地读了几遍,整整齐齐地将纸张叠好。她抬头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人往这边过来,甚至都没有人往这边看,
    她拿着那张叠好的纸来来回回拿放了几次,
    有些犹豫地再次拿在了手中。
    反正,丢在这儿,应该是没人要的吧?
    干脆自己拿走了,回去整理整理,说不定能在店里挂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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