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面具
    一位老人一只猫,长街上孤零零。
    “师父,什么是治孤吞龙?”
    “就是用一处孤棋,斩杀别人大龙的剑走偏锋之术,步步杀机,置之死地而后生。”姚老头抱着乌云慢吞吞走在青石板路上:“陈迹棋风如此,做人也是如此,人们常说以棋观人,不无道理。”
    姚老头叹息:“这一次若无变数,金猪这小子怕是要被陈迹坑死了。”
    “您似乎和金猪很熟?连他的修行门径都知道。我听陈迹说过,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修行门径呢,会有杀身之祸。”
    姚老头想了想:“倒也不熟,只是我在京城时,亲眼看着他从小胖子变成大胖子,从一个愣头青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乌云忽然说道:“师父,陈迹说您有很多秘密。”
    姚老头乐了:“我?他是怎么说的。”
    乌云想了想:“这个可以跟您说吗?”
    姚老头也想了想:“他有交代不能说吗?”
    “没有。”
    “那就是可以说。”
    乌云点点头:“他说您明明知道四十九重天,却说不知道。”
    姚老头一怔:“他怎么知道我知道?”
    乌云说道:“他说,先前制出火药时,您问他这炼金之术是何人传授,您问他是不是无极山传授的。后来他与世子闲聊时发现,无极山便是四十九重天之一。”
    姚老头砸吧砸吧嘴:“跟这小子说话真得滴水不漏才行,稍微漏点马脚就被他抓住了。你说他这么聪明,怎么偏偏聪明得不是地方呢?还是不够聪明。”
    “那该在什么地方聪明?”
    姚老头说道:“若他真的聪明些,就该带着你远走景朝,远离这些是非。真正的聪明人,便该少沾因果,无牵无挂才没有破绽。”
    乌云点点头:“原来您是他的破绽。”
    姚老头气笑了:“算了,我跟你这小猫说不明白!”
    “师父,咱们现在去哪?”
    姚老头想了想说道:“自然是要去牡丹桥那边看看的,陈迹算得清楚,可他用驱狼吞虎之计杀金猪,自己却也得以身入局。金猪确实会被他坑死,他自己又该如何独善其身呢?”
    乌云昂起脑袋:“师父,陈迹说他有计划的。”
    “哦?”
    乌云回忆片刻说道:“他说自己从一开始就戴上面具,待到关键时便故意与金猪撕破脸。金猪为了避免他搅局,肯定会找人换面具戴上,因为这对金猪来说是最简单的方法。陈迹说,人都是有惰性的,大家习惯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金猪也不会例外。”
    姚老头思忖片刻,长叹一声:“金猪非要招惹这小子干嘛。”
    “师父,咱们还去牡丹桥那边吗?”
    “去。”
    “您要去帮他?”
    姚老头没好气道:“他都那么聪明了还需要我帮?我去看看热闹不行吗。”
    ……
    ……
    浓烈的夜色下。
    金猪戴着牛首面具,静静凝视着牡丹拱桥,他只觉得面前这座桥像一张血盆大口,一口能将巨龙吞下。
    二十余丈开外的马车旁侍立着五个人,夜色黑得看不清模样。
    马车遮蔽得严严实实,不知里面是人还是鬼。
    金猪深吸一口气,下意识问道:“陈迹,你觉得咱们该不该撤?”
    六条怔了一下:“大人,我是六条,陈迹被押解着,没有过来。”
    金猪微微转头,默默看向身旁的那张青色虎面,久久不言。
    他心中自嘲一句,而后开口道:“你们觉得,刘家设埋伏,是不是已经看穿我们身份了?”
    西风保持着挺拔且倨傲的姿态,在面具下低声说道:“大人,刘家埋伏人手兴许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是针对咱。换咱们去接洽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会提前安排人手布控的。”
    六条低声道:“有道理。”
    金猪低声驳斥道:“事关身家性命,怎可有侥幸心理?”
    西风沉默片刻:“大人,要不咱们先撤吧?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抓他。”
    六条说道:“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金猪沉默不语,难以抉择。
    这便是他先前要去找陈迹的原因:自己身边竟是连个帮忙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就在此时,那架马车的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刘明显披着一袭黑色狐皮大氅,手中抱着一只小巧的铜手炉,缓缓走下车来。
    他与金猪等人遥遥相望,隔空笑着问道:“几位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桥一叙?”
    桥上桥下两方对峙,空气渐渐凝固,连桥下洛河都静悄悄的。下一刻,金猪低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上桥!刘明显已现身,稍后听我号令行事!”
    西风抬脚上桥。
    刘明显见他们登桥,便笑着说道:“诸位何必如此谨慎?”
    西风身后的金猪冷笑道:“你把匠作监副监丞交给我等之后,又授意洛城兵马司将人夺回,此事已违反了彼此的约定。今夜我等还愿意前来,已是对你刘家天大的恩赐。”
    刘明显渐渐收敛笑意:“以我刘家门第,谁有资格谈及恩赐?”
    金猪笑着说道:“哦?你刘家早些年依仗着自家有太后和阁老,作威作福、嚣张跋扈,留下了不少把柄。这些年朝堂局势逆转,刘家门生故吏被御史言官参倒了一半。眼看着大势已去,只能龟缩在豫州一地,再有数年,怕是连豫州都保不住,最后落得个抄家灭门的地步。”
    金猪声音渐冷:“若非如此,你刘家又怎么想到要联系我景朝?”
    刘明显忽然哂笑起来:“景朝……诸位真是景朝人吗?金猪大人,您何时变成景朝军情司的谍探了?”
    金猪听见对方喊出自己名字,当即面色一变,拉着西风与六条向后退去。
    刘明显骤然爆喝:“此三人乃景朝贼子,吾乃洛城通判,自当为朝廷除之,杀,格杀勿论!”
    撕破脸了!
    刘明显身后的张果儿从腰间取出一支铜哨吹响,尖锐的哨音撕碎夜色。
    刹那间,一座座安静的民居豁然洞开,数百名披着棕色皮甲的精锐掩杀而出,与分散藏在一条条小巷子里的密谍厮杀在一起!
    金猪飞退之际,却见身后有十余人嘴中横咬着长刀,从牡丹桥下爬上来,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西风急促道:“大人,是刘家在偃师大营里藏的精锐!”
    金猪想要拉着西风、六条跳河,却被那摩挲着山鬼钱的张果儿,与那两名纹身的汉子拦住去路。
    他面色阴沉的听着夜色中的金铁交鸣声,转头看向刘明显:“刘大人私调甲士进城,是要谋反吗?”
    刘明显意味深长道:“我可是在捉拿景朝贼子啊,怎么会是谋反呢?”
    金猪冷笑道:“说我等是景朝贼子,刘大人可有证据?若没有证据,擅自围杀密谍司与谋反无异。”
    刘明显摩挲着怀里的铜手炉,笑着说道:“先前你们约我来牡丹桥的密信我都还留着呢,密信上分明就是用景朝军情司才会用的密信藏字手段,这便是证据。即便没有这个,我照样能捏造出不少证据来,此事便不劳金猪大人操心了。”
    金猪缓缓摘下面具,却见刘明显转头对身侧一人说道:“元大人,先前我方泄露机密导致贵司险些被围,此事确实是我刘家的不对。今夜,金猪项上人头便是我刘家送上的厚礼,以此当投名状,可够诚意?不知司主可否南下,我刘家有要事相商。”
    一个低沉的声音慢悠悠回应道:“刘大人诚意十足,若真能取金猪项上人头,司主定然南下来见。”
    金猪瞳孔收缩,豁然看向说话之人:刘明显身旁一名带着斗笠的肥硕身影。
    他想看清对方面容,可对方不仅低着头,脸上还蒙着灰布。
    景朝军情司!
    难怪刘明显拆穿了他们的身份,原来是与景朝军情司重新联系上了!
    可关键是,三天之前刘家分明还没与景朝重新建立联系,怎么就突然联系上了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金猪看着慢慢围上来的刘家精锐,狞声问道:“杀出去!”
    六条看看身前的三名刘家行官,又回头看着身后那些精锐。
    他忽然有点后悔提议由自己戴上虎面了,若不然,此时死在桥上的应该是陈迹,而不是他!
    ……
    ……
    一刻钟前。
    狭窄的小巷子里,陈迹被密谍推搡着踉跄前进。
    看押他的密谍为了防止他动歪脑筋,竟直接用绳索将他双手捆缚于背后。
    陈迹忽然站定不往前走了,身后那名密谍一脚踹来,陈迹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侧过身体避开。
    密谍一脚踹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你他娘的……”
    他站稳身子想要抓住陈迹,可陈迹却像一条泥鳅似的滑不溜手,根本抓不住。
    陈迹双手被捆在身后踉跄跑着,两人在小巷子里你追我赶,竟是渐渐跑出小巷,沿着洛城岸边越跑越远。
    密谍眼见自己与同僚汇合无望,顿时急得拔了刀:“你若再跑,老子一刀砍了你!”
    陈迹站住,他支支吾吾着,嘴巴却被勒住,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密谍不耐烦的摘下他嘴上布条:“你到底要说什么?”
    陈迹活动一下下巴,背着双手沉声问道:“这位大人,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陈迹急促说道:“这一片怕是有上百户居民,这洛城平均十户有三户人家养狗,可上百名密谍潜入布控这里,却听不到一声狗叫,狗都去哪了?”
    他继续说道:“而且,不光是听不见狗叫声。四更天天还未亮,可那些挑粪的倾脚头、赶集卖货买货的人却该出发了,大人,咱们走了这么久,你可见过一个人出门?”
    密谍细思极恐,他也不是傻子,陈迹说得句句在理!
    然而就在此时,却听远方传来一声尖锐哨音,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却见小巷子里的两户民居里大门被踹开,分别冲出五六名皮甲精锐来!
    密谍看到这十余名精锐便倒吸一口冷气:“偃师大营的象甲卫!”
    狭窄幽暗的巷子里,象甲卫中一人低喝,当先挥刀劈来:“杀!”
    然而当长刀劈来时,陈迹被捆缚着双手迅速转身,这一刀竟当当正正从他双手之间的绳索上劈过!
    呲的一声,绳索应声而断。
    ……
    还有一章会很晚,大家明早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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