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凄凉的气氛,被李元宏一句话破坏了,德勒克夫妇齐齐扭过头来,睁大了眼睛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说。而王雁归当然晓得李元宏又要揽事了,不过他可不是庄师爷,凡是李元宏要做的事情,他都认为是有道理的,所以也不吃惊,只是凝神听他的下文。
    李元宏历史虽然学的不好,但也知道晚清时期,沙皇俄国诱迫中国签订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割占了中国大片领土,从初中到大学的历史课上,每次讲到这里,李元宏都气得肚子疼,干脆跳过不学,而现在,俄国侵占中国土地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任何一个有血性中国人都不应该坐视不管,尤其对于李元宏这个血性过旺的家伙来说,更是如此!
    李元宏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但他已经拿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了,即使自己不能阻止,也要向朝廷禀告这里发生的事情,朝廷里万一蹦出个大忠臣,赶走俄国人也说不定啊。
    想到这里,李元宏故作轻松的的呵呵一笑,说道:“德勒克大哥,牧场当然不能丢,但性命更重要,俄国人占得了一时,占不了一世,咱们总有夺回来的时候,所以你们还是先去米哈萨篷朱城,一年不成两年,两年不成四年,说不定便会有转机,到时候牧场回来了,你们却不在了,岂不冤枉?”
    王雁归也劝慰道:“是啊,俄国人占了这么多地方,朝廷不会不管的,交涉一番不定真能要回来呢,只是需要些时日,你们正好多积攒些银钱,回来的时候买马买羊,重新在草原上放牧。”
    能活下去没人愿意饿死,德勒克夫妇只是见大片牧场被俄国人侵占,心里难过,听李王二人这么一说,倒宽慰了不少,表情也慢慢松弛下来。
    见二人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李元宏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两国之间的纷争不是你们所能左右的,我既然是朝廷命官,就有责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呈报上去,所以我先不回恰克图,跟你们一起去米哈萨篷朱城看看!”
    德勒克点头道:“好,李大人,我们一起去米哈萨篷朱城,我德勒克听你的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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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哈萨篷朱城是恰克图以东的一座小城,虽然不像恰克图是中俄贸易的中心,却是一座真正的城市,有城墙,有城堡,面积比恰克图大十倍不止,人口也有两千多。不过米哈萨篷朱城在东西伯利亚的名声却不好,那是因为这里居住的不仅有哥萨克人,还有大批走私货物的俄国商人。
    山西的一些商号为了逃避税厘,从塔兰谷穿过巴成布拉木山到达这里,与俄国人交易茶叶、丝绸、药材、毛皮等货物,而朝廷对走私一向坚决打击,派驻库伦将军的一项基本职守就是抓捕走私商人,所以哈萨篷朱城的贸易量一向不大,面向的对象也主要是草原上的牧民。
    天色已黑,马套车终于颠簸到哈萨篷朱城外,大老远就瞧见一辆辆马套车横七竖八的停在雪地上,城外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少说也有上千人,看来牧民们已经先到了。
    一停下车,德勒克跳下车辕就高声叫道:“图卜尔大叔,您也来了!”
    一个虎背熊腰、留着茂密络腮胡子的老牧民正给自己的狗喂食,听见喊声连忙抬头,满脸欣喜的走了过来:“小德勒克,你什么时候到的?找到住处了吗?”
    “没呢!我刚到!”德勒克回头向李元宏介绍道:“他是图卜尔大叔,曾经用石块打死过二十五头草原狼,是达哈蒙旗的英雄,大伙都服他,以前也帮商号走过驼路,会说汉话。”
    图卜尔走到近前,与德勒克互相撞肩行礼,呵呵笑道:“你把你美丽的妻子也带来了,这两位客人是。。。。。。”
    知道德勒克不会撒谎,李元宏扯了扯德勒克的衣袖,走上前自我介绍道:“图卜尔大叔,我是大盛魁的小掌柜,这位是我的伙计,我们与驼队因故失散了,是德勒克帮助了我们!”
    德勒克虽然诚实,但也不傻,知道李元宏这样说必定有他的用意,眨了眨眼睛算是默认了。
    图卜尔一听见大盛魁仨字,眼睛一亮,上前一把抱着李元宏的肩膀笑道:“原来是大盛魁的掌柜子啊,怪不得矫骏的像一匹大青马,我年轻的时候还给大盛魁赶过骆驼,大盛魁的人,仁义的很啊,走了一程就给我10两银子脚钱,好人啊。。。。。。”
    李元宏被他抱的肩头上的伤口阵阵作痛,赶紧抱拳道:“原来是走驼路的老前辈了,那个,对了,图卜尔大叔,您也遭灾了么?损失严重不?”
    一句话说的图卜尔顿时没了刚才的好情绪,摇头叹气道:“是啊,我的羊群全冻死了,马也死的只剩下这几匹了,唉,今年的大雪太厉害了!”
    图卜尔回头一指前面的人群说道:“达哈蒙旗的牧民来了这么多,还有很多都在路上,呵呵,这俄国人也不知道咋了,想起帮咱们度难关了,我和几个老伙计商量了一下,不管俄国人安没安好心,反正腿长在咱们身上,实在不成咱们再回去。”
    李元宏看了一眼乱哄哄的人群,说道:“大伙为何都在城外,怎么不进去呢?”
    一听这话图卜尔就来气了,粗声道:“那些俄国人说咱们有帐篷,不用住在城里,明天一早再安排咱们,照我看啊,他们是防贼一样防着咱们牧民哩,又请咱们来,又防咱们,心不诚哪!”
    正说着话,从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图卜尔连忙转身走了过去,李元宏和德勒克也跟上前去。
    只见城墙前面竖着一排一人高的木栅栏,将牧民们挡在外面,木栅栏后面是一排拿着火枪的俄国兵,一个年轻的牧民正站在排木门前,和一个俄国军官模样的高个白种人争论着什么。
    年轻牧民说的是蒙古语,语速很快,好像很焦急的模样,俄国军官笔挺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连连摇头,嘴里却咕噜着俄语,旁边一个身穿黑油皮袄的人背着身子,一紧一慢的充当着翻译。
    “他怎么了?”李元宏低声问德勒克。
    “他说他们是从旗地走了两天到这里的,父亲在路上病了,这里又没有蒙古大夫,他想进城买些药,但那个俄国官不同意。”
    李元宏凑到跟前,目光却被那个翻译吸引住了,因为这个翻译的一身打扮和长相,竟是个汉人,难道是个汉奸?
    “相与,相与,你是那个商号的。。。。。。”
    李元宏连叫几声,那个翻译才注意到挤过来一个汉族打扮的人,微微一愣,皱眉道:“我不是哪个商号的,我是布鲁沙将军的翻译官,你是哪个商号?”
    他这一说话,李元宏听出来,根本就是山西南部的口音,心里一喜连忙叫道:“您是山西哪个府的?我也是从山西来的啊,大盛魁商号的,咱们是老乡啊!”
    翻译眉毛忽然一跳,瞪了李元宏一眼道:“谁跟你是老乡,我不是山西人,你口音也不是山西人,是陕西的!”
    这时,王雁归从后面挤了过来,定睛一望,忽然说道:“你是。。。。。。富贵镇的胡麦生?”
    那个翻译向被电击似的浑身一哆嗦,惊恐的看着王雁归,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胡麦生,我不是曲沃人,你认错人了,你胡说八道!”
    富贵镇就是曲沃县下面的一个镇,他这话简直就是不打自招,想来是被王雁归忽然说的话惊的方寸大乱了,李元宏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怕承认自己是山西人,但看他的表情,以及留着一头短发可以推断出,他必定是想掩饰自己身份。
    李元宏差点笑出来,自己是曲沃知县,竟在俄国遇到个曲沃老乡,这几率比买彩票中大奖还小吧!
    王雁归却不理会这个胡麦生的恼羞成怒,继续说道:“我是衙门的王捕快啊,你不记得了?你的父亲和媳妇托我找了你一年,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对了,你母亲今年十月过世了,临死还念叨着要见你最后一眼呢,你为何在俄国人这里啊?怎么还不回去看看家里哪?”
    这一连串的话像一颗颗重磅炸弹,直接把这个胡麦生炸傻了,半响后才喃喃道:“我母亲去世了?你胡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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