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目标是明确,可真想达到,却是困难重重。
    我如今手脚皆被用姆指粗细的青绳捆得结实。动弹都显得困难。
    一面试图挪动下身子,让自己能直起身子,好抬高视线,仔细再次打量这小小船舱,入眼入及,除了那残缺的小矮几跟一盏油灯外,其它地方都是空空的,我原本想着找处尖锐的东东在手,慢慢把绳子磨开的打算,显然是行不通了。
    这一通折腾下来,我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偏那绳子不但没有松懈下来,反倒越来越紧,隐隐有勒进肉里的迹象,疼得我不住倒吸气。
    “别白费劲了。”头顶突兀出现的声音,倒吓了我一跳,抬头,便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吴名面无表情的斜斜的靠在舱门口。眸色晦暗不明,似有无种情绪翻涌。
    “这青绳本是青州生长的一种常见草类所制,其叶狭长而细,偏韧性极强,手扯不断,只能用利刀采割。农人采来晒制加工搓揉成绳,一般是屠夫用来来拴梱待宰牲畜四蹄,以防那些牲畜临死拼命挣扎伤到人。你想想,这连牲畜垂死挣扎的力道都挣不开的绳子,如今依样画葫芦用到你的身上。纵然传说大人武艺高超,怕也是挣脱不开的。”
    说到此处,吴名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意味:
    “何况,咱们兄弟不敢小瞧了大人,在捆人前还把这绳子浸透了水,随着水份浙干,那绳索便收的越发的紧,你这番挣扎,受罪的,只是你自己。”
    这人来多久了?
    我刚才那番挣扎都是否都被他看在眼里,却在一旁袖手旁观权当作看戏。可这一番话语,却隐隐有善意提点的意味,是我多心了吗?
    半垂下眼帘,拼命告戒自己,此刻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深深呼吸几次,我终于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该怎么称呼阁下,总不能一直称你吴名吧?”
    沉吟片刻后,吴名似乎并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却岔开了话题:“能告诉我,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明明我先发问的好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毕竟此刻形势比人强,忍忍忍,此刻身处劣势,我只能忍,僵持了半晌后,我不情不愿的说道:
    “眼睛,还有声音,外形可以变,这些,很难改变的。”
    “聂魁。”
    “嗯?”突然出现的的陌生人名,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而我这明显怕半拍的反应,一头雾水的神情,明显取悦了来人,有着张刀痕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消容了原有的冷冽。反手食指对着自己,那人不急不缓的介绍道:
    “我叫聂魁。”
    聂魁?白鲸帮帮主,我那县衙里张贴的悬赏图纸之一的通辑犯首。
    终于忆起名字的主人的身份,我面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眼睛微眯,瞳孔亦有紧缩的痕迹,一口气堵在心头,差点接不上来,心里郁闷的想吐血。
    在听到先前那人自称白鲸帮余党时,我也猜测过吴名的身份,虽说被人称为大哥,可我仍不没办法把吴名跟这恶名昭彰的白鲸帮主联系在一起。
    以身犯险进入衙门作内应,在外人看来怎么看也是风险极高的差事。
    而我印象是那些个黑帮老大,一般都是指使他们拼杀在前,自己在身后吆喝纳喊的角色。
    结果叫经,县衙里悬赏通缉的嫌疑犯就这么大冽冽的在县衙里晃荡,我还硬是跟人家称兄道弟了好几天。真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啊,古人诚不欺我。
    是该赞此人艺高人胆大,一手易容术无懈可击,还是该骂自己有眼无珠,真凶就在眼前晃着,我硬是视若无睹。
    那么与此类推,那么文天来,会不会也就藏身在我眼光所及,却不曾注意的地方。
    或者是因为此刻交谈的气氛太过轻松和谐的缘故,明明此刻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刻,我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浮想联联。
    “很吃惊?”闻声抬头,我不确定看到聂魁眼中有一闪而逝紧张。
    此刻该紧张的应是身为阶下囚的自己吧。眼花了眼花了。如是想着。我老实的点头,如实说出心中所想:“嗯,是没有想到,阁下胆子真不小,我以为一个人权力越大,其人就越怕死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情形,按说我们这样势不两立的局势,这谈话不该是箭拨驽张,而不是,像如今面对朋友般自在!
    “我能把这话当称赞吗?说实话,你这样的大人……也是少见。”聂魁的语气也很奇怪,但似带着淡淡的惆怅。
    连对手的真面目真没认清,笨到如此,的确少见。
    这话我只在心里腹诽着,事实上,我是很努力的怱略掉聂魁后面一句话所带给我的负面影响。
    脸上硬是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如果你把这话当赞美,而且成功取悦了你,那么,能帮个忙吗?”
    “说说看。”聂魁的语气淡淡的,不置可否。
    “能给碗水吗?”
    话既然已经出口,示弱已成定局,我垂下脑袋,不去看聂魁可能出现的惊愕的神色,也顺便掩出眼中翻涌的情绪,努力平复着心跳,以蚊子般低的音调说道:“我……我口渴的紧……”
    空气里似乎只我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怦然心跳,半晌沉寂之后,我似乎听到一声轻笑,然而,便听到聂魁离开的脚步声。
    这是不是代表着,应允?
    答案很快揭晓,因为,脚步声很快回来,布帘被掀开的刹那,我第一时间望向聂魁的手中,喜悦尚未来得得聚集在眼中,便被失望替代。
    聂魁倒是拿来个水袋,可这不是我关注的重点,我所希望的,是他能端个碗来。
    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在喝水时把碗打碎,然而,便可以在趁人不注意时,偷偷藏起一块小小碎片。然后……呵呵,这才是我放低姿态求人的最初目的。
    然而,那个牛皮水袋,明显打破了我的计划。
    “喝吧!”水袋口体贴的伸到我嘴边,调整到一个非常合适的角度,郁闷的象征性喝水的我,却让聂魁随后的话,气得一口水差点岔到支气管里,一时咳嗽连连。
    聂魁当时说的是:“喝吧,还是水袋安全些,不像瓷碗,容易割划人。”
    身后有一只大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很好心的帮着我顺气,只换来我恶狠狠的一瞪,这家伙,明明早就看穿我的想法的。却故意如戏鼠猫一般逗我开心。
    收回前言,这家伙就是特意来看我出丑的。
    别以为这样就能难得到我,计划既然失败,我也沉下了脸,不再伪装和谐,眼角余光淡淡扫过这屋里唯一光源,心里暗自发狠,若真个无计可施,我也只能发狠拼了。移到那火源处,这绳子本是草木所制,总会怕火吧。
    只是,这样一来,我的双手,一定也会受伤不轻,功夫会打折扣,虽能解脱束缚,可受伤的自己,而对外面不知几个对手,能不能成功脱困,却也是未知。
    所以,先前我一直不想用这招。
    然而,若真到无计可施处,也只能,拼了。我这里在心底暗自下定决心。
    却看见聂魁缓缓走到小矮几前站定,我的心,不由提到嗓子里,待到看见聂魁不过是拿小棍拨弄下灯芯,让那灯光更亮一点,我这才不着痕迹的松口气。
    “水也喝了,你也就少折腾吧,好好休息。”
    或是觉得戏弄够我了,聂魁拨弄好灯芯,竟又大发善心的帮我把那已勒入肉里的绳子略作松动,缓解了我的疼痛,然后,便向着门口走去。
    我这里是奉行沉默是金原则,以示无声抗议。心里却巴不得这家伙快走开,好方便我行事。
    聂魁的手明明已触及布帘,却突然回头道:“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咱们这条船不是停在岸边,而是在水中央飘荡着的。四周全是滚滚河流。”
    话到此处,我本就很沉的脸色,瞬间惨白。
    而聂魁嘴角微微上勾,明白无误的显示出他愉悦的心境:“我似乎听人说过,大人似乎不识水性。所以,”略作停顿后,聂魁的眼神停在那盏散发着柔和光线的油灯上,缓缓说道:“所以,大人就算舍得废你的双手,怕也逃不出这茫茫水天。”
    “你去死!”恶狠狠的瞪着那个残忍打破我最后一希望的家伙,咬乐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我想,那家伙一定全身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然而,目光永远不能杀人,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该杀千刀的家伙,大笑着,扬长而去。
    留下怒气难平的我,独守一舱空明,欲哭无泪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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