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听民妇解释。”
    才因被判流刑三年而似霜打的茄子缩在角落里的赛金花,听到这般指控,那身肥肉再次哆嗦起来,但也也因此,强打起精神来。
    逼良为娼,按律是没有死罪的,可杀人者死,却是自开国以来,便由太祖定下的永无更改的铁律。
    这罪,本不是自己所为,更是万不能认了:“前些日子,小妇人因为楼里老鼠为患,太过猖獗的缘故,的确派了人到回春堂购了一两砒霜,那本就是来药老鼠的。
    天见可怜,因为最近诸事繁忙,民妇还没来得及用,那包药仍是被我收在箱底锁着,未曾动过分毫。
    大人自可派人去怡红楼我房间里那个描漆柜台最底下的柜子里职出,只要拿来一称份量,便知民妇所言非虚。”
    这李掌柜死于砒霜,而偏她前几日就购了砒霜,若不是这几日太过忙碌,而砒霜之毒性太猛,自己不敢胡乱使用,这一担搁,直到今日,仍是原封末动。那么,今日堂上,怕是任她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此事。
    一念至此,赛金花不由长长吁了口气,面上不由自主浮上一丝庆幸之色。
    充军流放,总好过杀人偿命。
    虽说看着赛金花这话,便不似作伪。但毕竟此事关系重大,我立刻派了两名微役,押送着赛金花一道去怡红楼取证。等到把药取来,当堂验称份量后,才能证明赛金花的清白了。
    这怡红楼隔着县衙所在,有大半个县城的距离,我估计着,这赛金花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倒案子,仍旧得继续审下去的。目送押送赛金花的衙差离开县衙大门,我收敛心神,继续问道:“李捕头,你说那回春堂今年做了两起砒霜生意,还有一家,又是谁?”
    如若这赛金花手中砒霜不差分毫,那么,今年之内,另购买砒霜之人,便有重大嫌疑。
    因此,我有此一问。
    听得我的问话,李捕头面色中透出几分不出的古怪意味:“大人,回春堂购砒霜的另那一桩生意,时间却是在两月前了。不过,那购买者,却是李掌柜家中的仆人,据回春堂掌柜的回忆,似乎是李掌柜原配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
    李掌柜家的仆人,原配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我手中下意识一紧握。这难道是巧合吗?
    可是,这砒霜购买时间已是两月前,这样长的时间里,纵然其家人说这砒霜已用完,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让人无法查证真假。
    如果这中砒霜而身亡的不是李掌柜,这事根本就是一桩寻常的买卖出价,可如今却出了这事,那么,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这样的念头刚刚泛起,又被我自己否定了。下细想想便觉不对。李掌柜是死在怡红楼的,若是在自己家里中的毒,又怎么会毒性发作时死在怡红楼里?
    可若说是怡红楼里中毒,一如紫黛所言,那房间里,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李掌柜又是如何中毒的?
    蹊跷,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仵作,那中砒霜入人体后,那毒,几时会发作?”虽在记忆中,砒霜之毒来势很快的,我仍虚心的再次求证道。
    “这个,按说,砒霜之毒来势很猛,立时可发作要人性命。不过,”仵作说到此刻,语气却有些迟疑不决:“若是慢性中毒,毒势积累,那可就说不清了。”
    “砒霜之毒,还有慢性一说?”我只知砒霜之毒很是烈性。却是第一次听说,还有慢性中毒一说,惊讶的问出声。
    “是的,大人,砒霜虽毒,只需少量便可取人性命,若是只有微量,却未必一次性取人性命,据古书记,也有人误服微量砒霜后,立刻灌入有米醋、酱汁、早稻杆灰汁、胡麻油等等,而救活的例子。但若是被人故意微量中毒,便有皮肤损害,毛发脱落,腹痛腹泻等等症状产生……”
    “等等,你说什么,轻微砒霜可引起腹泻?”这一次,我不是惊讶,而是恐惧起来。迅速与慕云飞交换一个眼色,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惧之色。
    “按书中所记,的确如此。”
    昨夜回来,我与慕云飞不约而同的腹痛腹泻,当时只以为是食物不新鲜,所以肠胃不舒服,然而,此刻,听到仵作所言,再联想到李掌柜之猝死,我才惊觉后怕——那竟是微量砒霜虽毒的迹象。一想到此,我只觉浑身寒毛炸起,虽然此刻身体没事,却仍旧觉得不舒服极了。
    可是,昨夜用餐时,我似乎觉得我们三人进食份量都差不多,为何偏偏中李掌柜一人毒发身亡,而我与慕云飞却只有轻微中毒的迹象?
    而且,这样名目张胆在酒楼里下毒,连我与慕师爷也不过放,也太过匪夷所思?
    可惜,想必酒楼那儿,已把碗筷收拾干净,已验不出什么来。
    越想越觉心惊,看来,非常有必要,到李家走一趟了。
    我惊堂木一拍,当堂宣布道:“鉴于李掌柜被害一案案情复杂,疑点颇多,待本县多方查证,收集罪证后,再择日开堂审理,退堂。”
    一干衙役听命鱼惯而出,那刘冰泉更是溜得比兔子还快,可那位紫黛姑娘却呆立堂前,不知所措,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看着她,我也有些犯难了。
    案情发殿到了此刻,这一位虽说身为事人之一,身上虽然多多少少有些个嫌疑,可新出的线索一个接一个,若真要硬当她当嫌犯,关进牢里,似乎并不在合适。
    可若说就此放了她,似乎也不太合规矩,可如今的她又能去哪儿,那怡红楼肯定是不能回了,她一个举目无亲的外地弱女子,又该安置在哪合适
    “紫黛姑娘,若无去处,可否就留在内衙里,与吟心为伴,这样既不担心住处,也方便案子进展时,可随传随道。大人觉得如何?”慕云飞这话,虽说问询,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只有赞同的份。“那师爷自去安置紫黛姑娘,本县自去李家走一趟。小王小周,你二人随我同去。”
    毕竟,按怡红楼老鸨所说,她在看到李掌柜死时,便已派人通知其家人了。可这案子到此刻,也审了这么久,连验尸的仵作与查消息的李捕头都已回来,可这李而李掌柜的家人,他那风韵犹存的二房小妾和尚未露面的正室,不知为何,到现在都未未见踪影,也没有打法家人管事前来旁听。
    先前忙着审案,倒还不觉得如何,此刻略微闲下来,更觉得事有蹊跷。
    若说是李掌柜慢性中毒,昨夜那一餐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之前,长期给李掌柜下毒的,必是他家人无疑。
    毕竟,李掌柜家,两个月前,派仆人买过砒霜的。
    也罢,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反正去赛金花那儿取证也需时间,倒不如去李府走一趟。看看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让李掌柜家人不来露面。
    “大人,我跟你去。”慕云飞的自动请婴让我有些错愕:“你不陪这位紫黛姑娘,你们可是故人重逢!”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我故意把故人重逢四个人,念得重重的。
    “师爷认识小女子,那么,可否告之小女子以前的事。”听得我的话,那紫黛姑娘脸微微上扬,黛眉微皱,满目期盼之色,这般姿态,别让一旁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就是身为女儿身的我,都不由心生怜意。
    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一个熟悉自己过往的人,就如茫茫大海中一根救命浮木,自怜无根浮萍如她,怎不牢牢抓紧。
    “这……”面对如许美色,慕云飞却显得犹豫不决,眼中挣扎之色,清晰可见。
    明明是我开口让他留下的,可不知为什么,眼见得此景,我心里却很不舒服,深深呼吸几下,都不能平复起伏不定的心境,偏自嘴硬道:“师爷还是留下来陪陪紫黛姑娘吧。那李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我不过去看看罢了。”
    搁下这话,我已立刻走人,不想再看眼前的情景,太刺眼了。
    “大……”慕云飞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话还没出口,便觉袖口一紧,那位紫黛姑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乞求意味的望着自己:“师爷……”
    这样的神情,眼前的人影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在一旁,让慕云飞不由有些恍惚,似乎,一切,又回到从前……
    “师爷,……你真的认识我吗?我到底是谁?我怎么会到这来……”连珠炮般的提问,自眼前人儿嘴里蹦出,也拉回慕云飞神游的思绪,抬头一看,那位县令,已经带人,走得没影了。只余眼前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声声句句,追问着过往……
    随着她声声追问,那些个曾经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往昔,那些曾经打定主意要永埋在心底的,不再回忆的过往种种甜密的,忧伤的,撕心裂肺的种种场景,一一浮现。
    袖中五指不自觉回缩,捏紧,直至泛白。微闭了眼,面上,血色尽褪。
    “师爷,……你怎么了?”仍是那样柔弱的声音,然而,再次对上那水样的眸色,所看到的,却是全然陌生。
    过往的种种,都不曾在这双明眸里留下任何痕迹。
    失忆啊,真是……似乎连老天也认为洗去那些过往才好,自己又何必再次去……
    皆往矣……
    心里百感交集,面对那样满是乞求的眸色,慕云飞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借着这突来的痛意,别开眼,嘴里,生硬的说道:“我们,并不相识。”
    当初,与李越相见时,他似乎也是如此说法,不过,当时自己,仍能对此报之一笑,云淡风轻,可此刻,同样的几个字,由自己说出来,心,却似被针猛的一扎,痛彻心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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