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潮直接听愣了。
    虽然她找两家厂(其实不止,比如说毛衣、线衫、羽绒服之类的,她都是找的专门的厂)好像大有深意,但实际上她真啥也没想。一开始是被前任副镇长将了一军不得不赶紧找代替,后来是生意好了要的订单量大,索性分给两家做。
    可没想到,大家竟然自己竞争起来,还主动找她压加工费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挠头:“那个,是不是太少了,姨姨嬢嬢们也怪辛苦的。”
    “不少不少。”高大妈挺实诚的,“我们算过了,这样一个月差不多也有一千五,大家都很满意。”
    哪里是很满意啊,是非常满意。
    一千五一个月,一年下来一万八,加上年底忙的时候收入高,进账两万块都不是问题。
    别说是在他们湖港镇了,就是放眼全市,哦不,全国,试问现在有多少人一年能挣两万啊。就在家门口,家里地里都能照应到挣的两万块啊。
    够了够了,再多他们真怕了。
    江海潮眨巴两下眼睛,点点头:“行吧,你们自己觉得好就行。对了,马上天热了,你们要不要考虑买空调啊。这样吧,这批订单还是先按照一件20的加工费来,多出来的部分就当是买空调的钱好了。不然到时候做衣服开电风扇也不方便。”
    她琢磨着也该给家里装空调了,不然夏天日子可不好过。
    如果是以前,高大妈肯定拒绝。开玩笑哦,别说装空调,即便把空调送给她用,她也嫌费电舍不得。
    可现在挣钱了感觉大不相同,她觉得应该装这个空调。
    用电视上的话来说,工作环境舒适了,工人的工作效率才能提高嘛。
    装空调,很有必要。
    她乐呵呵地应下:“行啊,大妈们再占你一回便宜。”
    这回订单一共给了他们这边10款,每件都是500件的订单,单多算给他们的加工费就有两万五。这够买几个空调了,更别说电费。
    江海潮笑嘻嘻:“好哎,大妈,我先拿衣服过去了啊。”
    她换好衣服就迫不及待地在镇上寻找合适的拍照片的点。
    四月午后太阳灿烂,哪怕她穿着裙子走在街上也不觉得冷。
    不得不说,个子高当真吸引眼球,况且她还给自己化了妆,做了头发,一身新的走出来,那回头率当真是嗖嗖嗖。
    海音看的开心死了,不停地数给大姐听到底有多少人盯着她看。还有人手里拿着照相机,表面上是在拍摄湖港初中的花墙,实际上,哼哼,她敢保证镜头对准的绝对是大姐。
    江海潮完全无所谓,只冲着照相馆的镜头灿烂地笑。
    她在美术班的同学们个个服气地点头,看看人家,拍照多有范儿啊,一点都不局促,能做到这样好难的。
    可接下来让他们更佩服的事情还在后面,那就是江海潮精力实在太旺盛了。
    一开始大家跟着她一处处地跑,先是初中的花墙,然后再去鲜花灿烂的拱桥上,甚至还看她坐在船上仰头大笑;再接着又去粉刷了好多动画人物的幼儿园外面,还坐上了秋千,又在大街上拎着花篮边走边笑……
    嗯,听着是没多少事吧,最多也就拍了上百张照片。
    可你自己跟着试试去,累哭好不好。
    他们在旁边看着都吃不消,可她不停地换衣服补妆重新弄头发,除了海音和杨桃还能帮点忙,其他全靠她自己,她竟然还能一直保持精神抖擞的状态。
    妈呀,肯定是她那个在体校的同学偷偷给她吃兴奋-剂了(大家都传体校拿兴奋剂当饭吃的。真的,这不是秘密,据说是体育主管部门默许的,不然人家还买不起药呢。),不然她拿来这么多精力。
    后来大家实在吃不消,跑去看卡拉ok比赛,又去参加篝火晚会。他们瞧见江海潮也跟上了,以为拍照任务终于结束,哪晓得这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是去篝火晚会现场拍照。
    照相馆的人还特地跑回去拿了那种拍照专用的大灯好给她补光。
    照片拍出来的效果怎样,大家还不知道,洗胶卷要时间嘛。但是从现场上来看,那造型是真好看。哎哎,裙子好漂亮啊,真的感觉像是星星落在了她身上。
    好几个女生狠狠地心动了。
    不行不行,她们得设计出更多的好看贺卡,争取拿到100块的奖金。不对不对,她们也要批贺卡去卖,这样才能早点挣到钱买这种漂亮裙子。
    总之,最后收工时,星星都要睡觉了。
    一群初中生谁也顾不上形象,分成两波,分别在冯雪家和江海潮家睡得四仰八叉。
    实在太累了!
    可第二天一早大家睡眼惺忪地起床,坐在早饭桌旁时才知道,江海潮已经在一个小时半小时前就出门去拍照了。
    因为昨天只来得及拍黄昏落日,今天必须得拍到清晨日出。
    神啊,来道雷劈死她吧,她这是自己不想活也不让别人活的节奏。
    没听到黄老师都在悠悠叹气:“你们但凡有人家江海潮一半努力,我做梦都要笑死了。”
    抱歉,拱手,告辞!
    他们现在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小学还没毕业就折腾着非要来他们一中旁听了。哪里是什么上进,他们看她分明是太遭人恨,湖港小学定是容不下她了,她才被忍无可忍的小学生们集体扫地出门的!
    不过江海潮的往死里卷效果的确斐然,她拍的这组一共三十六张照片成功地打动了步行街写真馆老板的心,然后又拨动了本市其他婚纱摄影老板们的心弦。在暮春时节,愣是让湖港镇以黑马姿态异军突起,一跃成为本市婚纱摄影拍摄外景的大热门。
    卢艳艳打电话给江海潮时简直要笑死了。
    上回江海潮回湖港,因为她和冯雪他们得赶去县城补课(开过年来他们培优班的时间延长了,只礼拜天能休息半天),所以她没能亲眼目睹江海潮拍照的全过程;完全没想到一组照片的效果竟然能这么好。
    好到什么程度?好到她爸都感叹,他怀疑鲜花小镇要改名叫婚纱小镇了,因为现在街上到处都是穿着婚纱拍照片的新娘子。
    江海潮还不满意:“主要是咱们湖港有点偏,不然我保证别说本市了,全省都有人来我们这里拍婚纱照。”
    哼!她就是这么的骄傲。
    她那组三十六张的照片可是被省报选中了一张登了出来呢,就是那张在花墙下大笑的照片。原本她是想投给市报的,毕竟大家老熟人了,常合作。但是出版社的编辑姐姐看了很满意,准备用在她的第三本书里,所以只让她挑了一张先发出去。
    然后这件衣服直接爆款了。还有好多人打电话去省报社问到底是在哪儿拍的照片,遗憾实在太远不方便。
    卢艳艳感觉真是够够的,却又忍不住问她:“你说到五月份,咱们的花到底好不好卖啊?”
    虽然现在干花贺卡真的很好卖,干花篓销量也在上涨,但小伙伴们还是发慌啊。
    毕竟干花的原料成本近乎于零,但这么多鲜切花可是实打实真金白银换回来的。
    如果花卖不掉,哎哟,想想本钱足有七八万,真的好烦啊。哪怕做成干花卖也好心痛。
    江海潮原本还挺乐呵哈,叫她这么一说,顿时暮春时节感受到了什么叫秋上心头。
    哎呀呀,好烦啊。
    不行不行,她还得想想万一花卖不掉该如何保值。
    过了五月,六月结婚的人就少了,况且花根本不能长时间贮存。
    她挂了电话,原地转悠两圈,感觉必须得去食堂弄杯奶茶再吃块蛋糕才能平复心情。
    江海潮拿吸管吸住奶茶里黑亮亮的珍珠发呆,一路闷声不吭回到教室。
    这会儿午休快结束了,班上不少人都坐回了座位。
    她同桌正跟人兴高采烈地跟人说话,抬头看她喝奶茶,顿时哀嚎:“你怎么喝奶茶了呢。不行不行,赶紧把杯子拿出来,我给你好喝的。”
    同桌所谓的好吃的是花,洛神花。呀,晒干的花泡开了,在水里绽放,看着可真漂亮。配上玻璃杯,简直就是一幅画。
    同桌捧着杯子,笑嘻嘻道:“给给给,送你一辈子的花。”
    然后她和前排的女生笑得前仰后合。
    今年过年时特别流行瓷杯里长的花,他们好多人家都买了呢。
    可是比起那种花盆,分明是她们这种才算真正一辈(杯)子的花嘛!
    江海潮“嗖”的眼睛一亮,没错,对,就该是这种杯花,真正的花。在杯子里的花,永恒的花。
    同桌还在跟前面的女生嘻嘻哈哈:“多泡几朵,就是小美人鱼的海底花园呢。”
    “不不不,是水晶宫的花园。”
    江海潮眼睛一个劲儿盯着玻璃杯看,脑海里已经思绪纷飞。泡花的肯定不能是水,否则花很快就会烂掉。
    可是如果不用水,杯子里应该放什么呢。绝对不能什么都不放,不然花朵的姿态不够舒展,少了那种韵味。
    必须得是种液体,还得是透明的液体,不然就影响花在玻璃瓶里的效果了。可惜了,她想到了以前大人用油保鲜菜,好吃上一个礼拜的办法;但是油有颜色啊,哪怕是色拉油也是浅浅的黄色呢,很影响花的观赏效果。
    江海潮不死心,询问同学:“哎,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油是透明的,没颜色的?”
    同桌不假思索:“搽脸油啊,搽脸油没颜色。”
    前桌的姑娘补充了一句:“婴儿油,给小孩用的婴儿油也没颜色,我刚给我表弟用过。”
    江海潮瞬间眼睛亮成了灯泡:“对对对,就是搽脸油。哎,你的搽脸油多少钱一瓶。”
    “二十还是三十来着?我得问一下我妈。”
    得,不用问了,就这瓶油直接堵死了瓶中花的出路,太贵了!
    前桌姑娘补刀:“那还是搽脸油便宜,婴儿油一瓶要五十呢。”
    哦,no!这个天真是聊不下去了,才刚有点希望就直接绝望。
    那么贵,哪怕杯中悬浮的花朵再美,也没市场啊。
    班长突然冲进教室,紧张兮兮地叮嘱大家:“哎哎哎,教育局来调查了啊。注意点,大家说话都注意点。”
    调查啥啊,又注意啥?
    班长煞有介事地扫视一圈,卖起了关子:“其实也没什么。”
    “闭嘴!说人话。”
    “就是那个朱老师不是要当选市优秀教师嘛,有人写了举报信,说她品行有问题,没师德,更别说什么优秀教师了。”
    哦,这样啊,净说什么大实话。
    不过举报信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东西,要是举报信有用,哪里还有这么多魑魅魍魉兴风作浪啊。
    这回教育局怎么还来真的啊,竟然跑到一中来调查了。
    走过场走的有点兴师动众哦。
    江海潮忍不住心头微动,下意识道:“这可难说,我们小学去年就有人写举报信成功了。我们上一任校长就是这么被干翻的。”
    哇塞!哪位前辈这么牛掰?敬仰敬仰。
    江海潮摇头,可纯洁了:“这谁知道啊,教育局根本没说。不过可见说不定还是有用的。”
    班长看他们自己先说嗨了,不得不用力清清嗓子,提醒大家不要模糊注意的焦点,然后才故作神秘道:“估计是举报信比较特殊吧,毕竟是国外写过来的举报信。”
    哇!好吓人啊,就朱老师,也至于上升到国际角度?乖乖,这是要外交无小事了吧。她到底干了啥,作孽都作到国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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