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吻轻轻的笑了,带血的粉颊随着笑颜微颤,眉眼弯成一个娇媚的弧度:“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阿慎。”
    随后,她伸手对着地上的松露做了一个十字的手势,松露的上方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十字盾。
    离吻挥手用念力将松露放置到那个十字盾上面,然后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是手势,十字盾突然发出一阵光芒。
    于是,在我眼前,在这光芒之中,松露疲倦的睡颜连同那十字盾慢慢的消失了。
    我没有再哭,只是静静的看着松露消失的地方。
    松露醒来的时候,看到我们都不在她身边了,而她有可能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地方,会是怎样的慌乱与无助呢?她会不会哭?她会不会认为是我抛弃了她?
    松露,你一定要恨我啊,不然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静默着,看着她的消失。
    耳边响起离吻的声音:“回到西区去吧,你若不来南区,可能麻烦也不会那么快找上你们,南区现在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阿慎。”
    我还在看着松露消失的地方。
    唇角轻微勾起冰凉的微笑,过了半晌,我终于回眸重新看向离吻:“谢谢你的劝告,我的确会回去,但是我也还会回来。”
    我转身走向绞s,伸手去拔插在她后脊之上的那把离细剑。离吻没有拦我。
    我没有握住剑柄,而是握住了剑刃。
    整个手掌立即传来疼痛感,我毫不在意,紧紧攥住,大力的一拔!
    绞s发出一声粗喘,随着那离细剑拔出,她很快就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她试着想爬起来。
    我用带血的那只手把那柄离细剑扔回给离吻,离吻眸光一动,离细剑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我伸手扶起绞s。绞s的身体还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后腰上的那个大窟窿已经开始慢慢的愈合。我边扶着她,边轻声对离吻说:“离吻,你走吧,不管你今天说的是不是真的,又是不是为了我们好,总之,我黎慎和你的姐妹情谊,就到今日为止。”
    我说的很轻,没有很用力,我把绞s扶成坐姿,让她可以靠在我身上等待腰间的伤口彻底愈合,她念力耗费的太重,恢复的也很缓慢。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都没去看离吻,离吻也没有回应。
    绞s看了我一眼,她的脸上满是血污,无神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我的脸,她还在微微的喘气。
    我安顿她靠好之后,终于抬眼看向了离吻。
    离吻还飘在原地,眼波带着淡淡的哀愁一般,看着我。
    我对她微微一笑,扫了一眼她那沾满血污的鹅黄色纱裙:“离吻,你一直都那么美好,血污在你身上不适合你。就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做你的朋友一样,也许这就是你离开我们的原因吧,或者是离开离情。”
    离吻的眼神中划过一丝黯然。
    我继续微笑,轻声说:“别摆出这样哀伤的目光了,以前我最心疼你这样了,现在,看到你这样,我就会很想吐。”
    又是一阵风吹过,她的鹅黄色带血纱裙的裙角被轻轻吹起。
    我的声音平静而又清冷,不再像以往那么激动:“走吧,从今以后,你我再见之时,我便会视你为眼中骨刺。”
    离吻竟然也笑了,眼睛里水波流动,甚至让我觉得她笑出了眼泪:“阿慎啊,是因为松露吗?我知道这让你很痛苦,可是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现在把她留在你身边,才是让你真正失去了她。痛苦总要经历,她的磨难是她的宿命,这不能怪你。”
    我淡笑:“从尤姬出现,一直到今天你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我才终于明白,以前陪伴我的那些姐妹,果真都是我的姐妹,因为你们都如此怜悯我,知道我是魔鬼,你们竟也甘愿自己化作魔鬼来陪我。我怎么会是因为松露而要这样对你呢?”
    顿了顿,我继续轻声说道:“我是因为你要如此对我,我才会如此反击啊。就像你说的,这里可是禁裂区,是禁裂区啊。”
    仿佛是轻声的强调,也仿佛是心死,我终于不愿意再多说:“走吧,离吻,你我都互相祈愿,永不再见吧。”
    离吻终于不再说话,美目涌出莫名的黯然,然后转身,飘离我们。
    她走了以后,我低头扶起绞s:“能站起来吧?”
    绞s的学生服上尽是血渍,她顺利的站了起来,大眼睛轻轻转动了一下:“黎慎,谢谢你。”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
    聂尊扶起了杰帕,杰帕咳嗽了两声,就向我们走来:“你们没事吧?”
    官涅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我摇摇头:“没事,你没事吧?你要是受到了伤害就不好办了。”
    杰帕冷静的笑笑:“我没事,聂尊一直在用念力护住我,我基本没受到什么伤害。”
    说到这里,他一向镇定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内疚:“对不起,阿慎小姐,我没能保护好松露小姐”
    我立即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你帮绞s看看吧,看看她的伤是不是无碍。”
    杰帕见我如此,也不好多说,就走过去为绞s看伤了。
    聂尊站在我眼前,我抬头看着他。他额前细碎的黑发被风轻轻吹起,灰色天空之下依然清晰可见他的如星双眸,安静、淡然、从容。
    不知为何,看着这场惨烈的败战之后仍然淡定的他,一行清泪突然控制不住的从我的眼睛溢出,我微笑着看着他,伸手试图抚摸他的脸,但是带血的双手却在距离他脸颊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缓缓张口:“如果另一个我也像你一样,对什么事都能如此镇定,那么你把她还给我吧,让她回到我体内吧,我好想也像你们一样啊。。”
    聂尊的眼里竟然暗掀淡淡沉痛。
    我怀疑是我看错,但我还是勾唇笑了,任凭泪水流到嘴角,苦涩和淡淡的咸味蔓延在舌尖。
    我的手终于扶上他的脸:“我。”
    本想说出更伤他的话,本想更加讽刺他的冷淡无情,我嫉妒他,嫉妒他对什么事都总是如此毫不在意,我是罪恶的,我现在悲伤,我就希望他也陪我一样悲伤。
    但是我没有说完。
    因为他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了我。
    将我拥入他的怀中,把我的头按在了他的侧肩之上。
    他的怀抱没有什么温度,一点儿也不暖,带着淡淡的冷清之气,他的肩膀也并不是很可靠的样子,他虽然强健有力,但是黑衣之下的身材却一直略显单薄。
    他也不是很用力,就只是清淡的抱住了我,然后在我耳边说:“她就在这里,你,感觉到了吗?”
    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弄的一愣,我脸上的泪水也戛然而止,我微微有些怔住了,暂时忘记了松露被带走给我造成的打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杰帕的咳咳声:“那个,阿慎小姐,绞s小姐她并无大碍,念力也已经恢复了,她本身愈合能力相当强,这也是我没料到的。”
    仿佛被突然拽回了心绪,我连忙松开聂尊。
    聂尊的眼里划过一丝晶亮的笑意。
    不知为何,感到脸有些烧,我立即转身背对着他,然后抓抓头发,对着杰帕尴尬的笑了笑:“啊,是吗,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绞s微微一笑:“我自愈能力生前就很强。”然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出神。
    我突然想到那天她的身体往外渗血的时候,想起她说有的时候会有人在伤害她的生前肉身,于是我皱了皱眉,走过去,想张口问些什么,但是见绞s抬头示意我没事,我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官涅甩了甩他那一头带血白发,走了过来,嘴角还带着一抹血红,凤眼轻佻:“哎呀呀呀,黎慎,你可不要和我的尤物搞出一腿,他可是我的。”
    说罢,他居然还头一偏,冲着聂尊投了一个飞眼。
    我完全懒得理他。
    聂尊淡笑:“马上就要天黑了,最好在天黑之前跨过区界森林,回到东区去。”
    绞s点点头:“走吧。”
    一行人继续向着区界线的方向走去。
    临走之前,我回过头,看了看身后刚刚大战一场的地方。
    我知道我没有时间去悲伤。
    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要回头看一看。当初来这里,从来没有想过此番旅程,最终不但没有救回拉蕾尔,还另余良生死不明,松露被人当做实验体带走,杰帕变成了不可自愈之身,就连西区,都落入了他人手中。
    而我,一直都在失去。
    从我失去高祈,失去理智,到最后失去神智来到禁裂区13号以后,我就一直都在失去。
    而我甚至要忍不住去怀疑,那高秦酒野之所以和高祈长得一模一样,是否就是命运要来捉弄我呢?他指着我对我说:“我对任何人事都不在乎,包括你。”
    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我果真是废物,没能保护好任何一个在我身边的人呢,就像离吻说的一样,我甚至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我来到禁裂区,在这里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绞s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思绪,她转身走回到我身边,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黎慎,走吧,我们还会回来的,所有失去的一切,也还会拿回来的。”
    我转过头看着她,半晌,对她笑了笑:“是,一切都会拿回来的。”
    于是我和她一同快步跟上前方的那三个人,往区界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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