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洛突然提起塔莱,明显是在戳督月的软肋,而这软肋也的的确确起作用。
    督月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
    我看着督月一提塔莱就恼羞成怒的样子,只觉得她很可怜。
    为了爱情而变的凶残无情的女人都是最可怜的。
    可是,我呢。
    我不可怜,我很可悲。
    自以为坚贞不渝的爱了很多年的人,竟然也会错位。终于在相濡以沫的过程中找到真爱,可是真相确实,他的所有苦难,都是我带给的。
    于是我对督月说:“给我找个单独的地方吧,我要跟我的武器谈一谈。”
    “你终于觉得要收服你的活武器了?”
    “谈不上收服,只是想和她聊一聊。”我淡淡的说。
    其实,真正的目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需要暂时的独处时间。
    要收服锥刺就一定要和那个女剑灵动手,那个女剑灵的本事我也不是沒见识过,但是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战斗。
    我需要靠战斗去保持理智的头脑,也许也需要适当的疼痛去唤醒自己。
    我更需要的是,力量。
    在这禁裂区,不管以后的路我怎么走,沒有力量就都是纸上谈兵。
    司洛对我说:“你决定了么,据我所知,你的那个活武器,和高秦的还不同, 你的活武器本身所带的剑灵怨念极深,而且并非一朝一夕有的,是日积月累的怨念。”
    我对他微微一笑:“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既然能帮高秦酒野搞定神祈,相信助我一臂之力也不是难事吧?”
    司洛沒有回答。
    绞s沙哑着嗓子对我说:“阿慎,不管你去哪儿,你要和我在一起,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摇摇头:“给我独处的时间,绞。”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叫她绞。
    她微微一愣,终于沒有再说什么。
    司洛却望着我,眼神带了些许厉色:“你可知,你现在并非是以前的时候了,你现在沒有心脏,意识体沒有心脏,你以为真的是无关痛痒的事吗?”
    督月也点点头;“的确,沒有心脏并不是小事,这也是我要你把心脏拿回來的原因。高秦酒野之所以会对你那么愤怒,估计也是看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而生气。”
    呵呵,说的就好像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一样。
    “你可惜的不是我的心脏,是我的第二人格吧?”我讽刺道。
    督月却反常的耐心:“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心脏的你,首先你唤不出第二人格,其次,你很难能找回从前全部的记忆,最后,你的念力很难一直维持在你原有的值上了。我不知道聂尊用了什么方法夺走你的心脏并且不让你重获新的,但是,我唯一能确定的事,既然是他所为,那么你的心脏就只能从他那里夺回。”
    我并不想听他们说这些,就像是我并不愿意想起來,聂尊把我的心脏夺走的那段记忆一样。
    于是我有些不耐烦了:“我现在只想静一静,你就说,行不行吧。”
    督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终于,她冲着那两排女人使了个眼色:“你要安静,我就把这绝情宫的主殿给你,你看如何。”
    我挑眉:“就是这里?”
    “沒错。”
    “好。”
    督月见我回答的很干脆,她示意那两排女人退下,随后,她也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司洛和绞s对视一眼,两人见我态度坚决,终于也只好向我嘱咐了几句后,就跟随着督月离去。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督月扫了一眼我腰间的锥刺:“如果你非要在沒有心脏念力值严重降低的情况下收服锥刺的话,危险是一定有的,我说给你自由空间,就不会派人在这主殿外看守,所以你若真是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題,也沒有人能救你。我劝你最好三思而后行。”
    说完,她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绝情宫的主殿。
    她走之前曾跟那冰凤凰使了个眼色,那冰凤凰便眼神颤抖战战兢兢的飞到她肩头和她一同离去了。
    中途冰凤凰曾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但是我却无动于衷。
    我不是真的无动于衷,而是我无能为力。
    聂尊只要一离开我,我就有种一切都变得沒有意义了的感觉。
    更何况现在是他和高秦一同离开了我。
    我虽然不是为了爱情而活的女子,但是这打击,总不能说是轻微。
    绝情宫主殿的大门吱呀关闭之后,偌大一个绝情宫就只剩下了我。
    我眼睛在地上扫视了一圈,终于确定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每一寸地砖都干净的可以照出自己后,我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大概是主殿的正中央,就盘腿坐了下來。
    一切都乱了,一切人物和事态都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我原本是为了救拉蕾尔,可是现在拉蕾尔有了她自己新的选择和新的忠诚。我原本是为了救松露和余良,可是松露和余良却什么沒有交代,仓促的离开了禁裂区。
    就这样仓促的,毫不留恋的,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我。
    事情的变化就是这么无常,令人难以接受却也不得不接受。
    如今我一个人坐在这空无一人的大殿,其实也不是非要和自己的活武器一较个高低,只是想脱离一切都变得混乱的局面。
    这是第一次,我如此想念一个人的时候。
    记得最初在那个冰冷的世界的里,我似乎总是讨厌一个人,不喜欢孤独,不喜欢被人排挤。
    可是,如今坐下來冷静的想一想,想一想从前,想一想过去。
    我是真的不喜欢吗。
    其实你是喜欢孤独的吧,黎慎。
    你是享受孤独的。
    正是因为所有的人都不喜欢你,你反而觉得,自己一个人更好。
    正是因为柚子的背叛,你反而知道了,友谊就是用來出卖的。
    你其实根本就是喜欢一个人,因为你害怕有谁來到你身边,却又离你而去。
    现在回忆起來,第一次见到高祈的时候,高祈脸上的微笑原來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暖。
    他如沐春风的笑容背后,他眼底深藏的,满满的都是对那个世界的冷眼和厌倦。
    我那时候明明的看到了的,可是我为什么骗自己了呢。
    我为什么骗自己说,他就是那么那么温暖的一个人,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接近他呢。
    是我察觉到了他身上危险的味道么。
    如果当初稍微清醒一点,是不是也不用拖高秦酒野下水?
    可是,我真的有错么。
    高秦酒野到底为什么会梦到我,他和高祈是重魂,却梦到我,这一切是真的命中注定还是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我太累了。
    在禁裂区的这段时间,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能面临怎样更大的打击了。
    未來就算有种种困难其实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丢了过去。
    试想一下,突然有人告诉你,你所记住的过去都是错的,一切原本固定下來的过去,固定的记忆,都被告知是残缺的,被告知你忘记了你活过來最重要的那部分。
    这种打击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摧毁,他等同于在告诉你,你要否认你所有经历过來的一切。
    你的世界观,你的感情,你的记忆,所有的一切支撑你活下去的东西都要被推翻,都要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而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偏偏要承担这些?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忍受如此荒诞的人生?
    我低下头,缓缓将腰间的锥刺抽出來。
    锥刺的鞭体依然那么柔软,泛着深紫色的光,不知不觉,它已经陪伴我一年多了。
    我将锥刺绕成三段,以蛇形的样子摆在我眼前的地上。
    摆好后,我静静的看着它。
    一直以來日子就是这样忙忙碌碌的过去了,我甚至都沒有好好的看过我的这把武器。
    神祈对高秦酒野是那样的忠诚,他到底是怎样收服的他,司洛到底带着他经历过怎样的刻苦磨难,所有的一切都不可知。
    只是,在司洛的心里看到的那些场景,让我确定了,司洛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即便他反复无常,神秘且难以捉摸。
    可是,不管高秦酒野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去征服了神祈,至少有一天我很确定,那就是,神祈和他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难以改变的羁绊。
    那不是人与武器之间的羁绊,是朋友。
    是相依为命的伙伴。
    神祈回报给高秦酒野的忠诚,是高秦酒野用等价的重视换回來的,并非是无缘无故的守望。
    可是我呢。
    如今,低头看看自己的这条陪伴了自己也不少日子的鞭子,我才发现,我从來沒有仔细的看过它,除了第一次拿到它。
    细细端详锥刺才发现,它尾端的勾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暗红色。
    就像是吸食了人血一样。
    而锥刺通体柔韧的紫皮,也似乎比从前看上去更加的光亮了。
    “你也有变化呢,是跟我一样成长了么。”我抬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锥刺的鞭身,自言自语道。
    而我所抚摸过的位置,从原本的冰凉,渐渐升起一丝热度。
    就好像是在抚摸着一个人的肌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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