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鸢歌听到马蹄声,终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凤砚卿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人是真走了。
    楚鸢歌不免有些失落,转念一想,他们约好了在皇城见,虽不知是何时,但有盼头总是好的。
    努努嘴,强行将泛滥的情绪压回心底,楚鸢歌一转身,被坐在长凳上的阿锅吓了一跳。
    他没个正型地撑着下巴,正对着门,视野范围不偏不倚,恰好能看见凤砚卿拴马的那棵树。
    见她进来,阿锅满脸戏谑,嘴里飘出一串“哟哟哟”,带波浪号的那种。
    楚鸢歌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不能出个声?想吓死谁?”
    “我出了。”阿锅无辜地道,“而且,我一直在这里,这么个大活人,是某人眼中只有段公子,选择性对我视而不见。”
    “一直在?”楚鸢歌本想坐下和他聊聊天,一听这话,脚步就定在了原地。
    “对啊,我还看见了少儿不宜的画面。”阿锅嘿嘿笑,兴致盎然,“鸢歌,快过来分享一下,接吻是什么感觉?你们伸舌头了吗?
    ”
    楚鸢歌脸颊倏地爆红,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猥琐的问题!”
    阿锅满脸不解:“哪里猥琐?夕阳西下,深情相拥,恋恋不舍地吻别,明明很浪漫。”
    楚鸢歌还挺喜欢他的描述,哼唧一声没接茬。
    阿锅锲而不舍:“所以到底什么感觉?”
    楚鸢歌捏了根银针准备让他闭嘴。
    “行行行,我不问这个。”阿锅举手做投降状,秒怂,“问点别的,段公子去哪儿?”
    楚鸢歌一愣。
    刚才光顾着担心他的身体,被离愁别绪扰了心神,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问,他也不说,什么臭男人的无责任告别啊,过
    分!
    眼睁睁看着楚鸢歌脸上的绯红快速褪去,阿锅敏感地察觉到可能问了个不太好的问题。
    他干笑两声,没什么说服力地道:“段公子肯定是要离开你,太难过了……”
    楚鸢歌的视线幽幽扫过来,阿锅编不下去了。
    气氛正诡异,外面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下一瞬,一名影卫捧着一样东西快步进来,冲楚鸢歌行礼后交给了她。
    是个纸包,楚鸢歌接过后打开,里面装着漂亮的梨花酥,她一时愣怔。
    影卫说:“主子命属下快马加鞭回栖霞城买,路途遥远,有些凉了,还望楚姑娘见谅。”
    楚鸢歌神色复杂:“他什么时候让你去的?”
    影卫道:“两天前的夜里。”
    是她喝醉的那晚。
    楚鸢歌嘴角不自觉泛出笑意,跟影卫道了谢,捏了一块梨花酥放进嘴里,甜得想抱住已远走的人亲一亲。
    阿锅酸不拉几地说:“哎呀,人家也想吃千里之外的梨花酥呢。”
    楚鸢歌眯着眼回味嘴里的味道,不跟他一般见识,起身回房,却见原本只摆着茶具的桌上多了一个长长的木匣子。
    她放下梨花酥打开木匣子,拿出里面的东西,竟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画上的人半卧半躺,锦衣华服,身侧放着半张金色面具,眉目多情,眼波流转,神色间却又有着睥睨不羁的风采,正是刚走不
    久的段公子。
    木匣子里还有一封信,楚鸢歌拆开,赫然是段公子的笔迹,说了他有急事去江南,还说这幅画是他自己画的,她若是想他了,
    便多看看。
    楚鸢歌心都要被哄化了,红着脸小声嘀咕:“才不会想你。”
    说完,盯着那画像瞧了半天,忍不住感叹他的画工细腻,再看看书案上堆着的几摞关于蛊虫的书,心口软得一塌糊涂。
    想到蛊虫,不可避免地想到飞鸾门,进而想起在客栈门口听到的话,楚鸢歌放下画像,有点苦恼。
    若被温景杭强行抓去开启皇陵,那便也罢了,可现在他不知逃去了哪里,开不开皇陵的选择权就掌握在她自己手里了。
    她怕疼怕死,能安稳度日绝不冒险,皇陵入口那么大个八卦阵,她得放多少血才能打开?
    偌大的藏宝库,里面的钱财不知能造福多少百姓,若是不开,还得派人驻守,浪费兵力,太不划算了。
    楚鸢歌心有戚戚,左右权衡利弊,决定去一趟飞鸾门的藏书阁。
    说不定放血只是危言耸听,其实有别的办法呢?
    她不是多伟大的人,医者仁心在她身上体现得也并不明显。
    但总归是肉长的人心,若能以自己微薄之力为其他人做点什么,她也不是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
    而且,江向晚留下的信里说了,一定要毁掉那个皇陵,否则还不知有多少人会折在里面。
    楚鸢歌叹口气,想暗戳戳去,一开门却见贺名诚站在门口,她惊讶地问:“你没和段公子一起走?”
    贺名诚拱了拱手:“主子吩咐属下留下来,听候姑娘差遣。”
    同时看着她,别让她以身犯险,真用自己的鲜血去开启那个邪门的皇陵。
    楚鸢歌道:“我没什么差遣你的呀。”
    姓段的不在,秦书墨和影一的伤都好了,城西傀儡兵也在好转,细细一想,她目前仅剩的事便是去飞鸾门的藏书阁了。
    贺名诚没说话,像跟着凤砚卿一样跟着她。
    楚鸢歌说不动,索性随他,忽然问:“诶对了,名诚,你是不是对阵法颇有研究来着?”
    她记得,他们当初追踪黑衣女子的时候,草地上的诡异阵法就是他破的。
    贺名诚谦虚道:“略知一二。”
    楚鸢歌紧接着问:“那飞鸾山的那个皇陵,当真得让我放血啊?”
    贺名诚道:“主子认为,既是前人财富,便让它随前人消失。”
    楚鸢歌当然也听到了他们不打算开启的对话,又问:“没有别的办法吗?”
    贺名诚不答反问:“楚姑娘,你想开启它?”
    楚鸢歌耸耸肩,不置可否:“我想去飞鸾门的藏书阁看看,你能帮我准备一辆马车吗?”
    她实在不想骑马,更不想步行。
    贺名诚拧眉:“楚姑娘……”
    “哎呀,我就去看看书,蛊虫方面的,我发现客栈里的有遗漏,说不定是你们搬的时掉了。”楚鸢歌知道他有命在身,撒了个小
    谎先安抚着。
    贺名诚将信将疑,却还是弄来了马车,和她一道去飞鸾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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