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鸢歌的心跟着猛地一沉,额头汗珠密布,顾不得如何跟泰康帝解释玲珑阁,扬声唤了影一出来,头也不回地道:“继续。”
    凤砚卿内力深厚,碧蚕渊反噬触发了他的自保意识,贺名诚一人的内力不足以压住他横冲直撞的气息。
    若是让贺名诚一人强行撑,怕是他也凶多吉少。
    影一本身也是高手,和贺名诚合力,加上楚鸢歌银针封穴,理应能顺利逼出他体内的碧蚕渊。
    然而,现实却是,随着影一和贺名诚的内力游走,凤砚卿的脸色变得漆黑,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冒出细小的血珠。
    他倏地抬起头,双眼毫无征兆地睁开,瞳色赤红,宛若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这样的变化不在楚鸢歌的预料范围之内,她既惊讶又焦灼,强自镇定地捏住他的手腕,却发现脉搏并无异样。
    楚鸢歌眉心紧皱,唇线抿得死紧,不明白是哪一环出了差错。
    凤砚卿的双眸几乎要跟毛孔一样渗出血来,令人不寒而栗,莫说一旁的御医和星月,就是楚鸢歌,也忍不住心底一颤。
    “你一定不能有事。”楚鸢歌喃喃道,转头吩咐影一和贺名诚用全力,只管碧蚕渊,其他一概不论。
    两人灌注了全部的真气,凤砚卿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恍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骇人的双眼缓缓合上,头再次垂了下去。
    与此同时,掌心流出来的黑色血液里混入了绿色的杂物,不知多少条碧蚕凝结在一起,疯狂地蠕动,张牙舞爪地想寻找下一个
    宿主。
    御医一把年纪,揪着白胡子的手微微颤抖,头皮发麻地问:“这便是碧蚕渊吗?”
    楚鸢歌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丢了一小块乌霜草进碗里,眨眼就被碧蚕渊啃噬干净,那一团东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她命人重新拿了一只浴桶装凉水,让影一和贺名诚把凤砚卿移过去,这才将那碗黑血和碧蚕渊一齐倒进药浴里。
    绿色的碧蚕渊在黑色的药汁里格外明显,肉眼可见地分解掉,墨汁一般的药浴变成澄澈的绿色,霎是好看。
    御医大开眼界,像个无知的幼童一般问:“碧蚕渊呢?”
    楚鸢歌一边帮凤砚卿包扎手掌上的伤口,一边惜字如金地回答:“水里。”
    御医噎了一下,想伸手拈一下那碧绿的水,又怕那令人作呕的东西顺着皮肤钻进身体。
    想问问炽王殿下的毒是否解了,看炽王妃面色不善的样子又不太敢贸然开口,一时焦虑不已。
    楚鸢歌细细地将凤砚卿的手掌包好,又取了干净的帕子擦去他额头上的血和汗,这才道:“星月,却将药渣取来。”
    星月忙不迭地把熬过的药渣拿进屋里,按照楚鸢歌的指示全部倒进了碧绿的水里。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碧蚕缠上药渣,又在下一瞬失去生机,御医后背蓦地冒出一茬冷汗,暗自庆幸方才没贸然伸手去碰触看起
    来已无危险的水。
    楚鸢歌叫了两个府兵进来,搬走那一桶几经变化的水,星月也跟着出去。
    楚鸢歌站在凉水浴桶边给凤砚卿把脉,御医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比她还忧心。
    瞧见她松了一口气,御医脱口而出:“碧蚕渊这就解了吗?”
    说“就”其实不太恰当,毕竟过程凶险,但他们太医院愁了几年的奇毒,让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解了,怎么想都不可思议。
    御医一方面感慨鬼医圣手亲传弟子的本事之大,一方面惭愧太医院一堆老骨头不中用,心情相当复杂。
    楚鸢歌放下凤砚卿的手,示意他自己诊脉。
    御医迫不及待地按住凤砚卿的脉搏,感觉和平常人不太一样,却没法诊出芙蓉蛊和日暮里,倒是诊出了一些别的毒。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王爷体内怎么有如此多的毒?”
    楚鸢歌摊手:“我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疑惑了,一直没找到答案。
    不过,芙蓉蛊和日暮里都能同时出现在他身上,有点其他的毒,倒也不足为奇。
    万物相生相克,他一直在求医的路上奔走,就连栖霞城的段府也养着几个大夫,说不准是哪个庸医开的药,他喝下去后和体内
    的三大剧毒产生了反应。
    御医忧心忡忡,郑重地诊完脉之后,和她一样松一口气:“万幸,都不是剧毒奇毒,可慢慢解。”
    楚鸢歌按压着太阳穴,点了点头。
    她从尚未着手解毒之前便心神紧绷,直至此刻方才敢稍稍将心放下一点,这一松懈,疲倦便朝四面八方涌来,搅得她脑袋疼。
    御医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见她神色疲惫便暂且作罢,拱手告退,小跑着去跟等在前厅的泰康帝复命。
    泡在凉水里的凤砚卿仍旧昏迷,身体却不自觉地发着抖。
    楚鸢歌看了看他的脸色,让贺名诚和影一把人捞了出来,擦干后套上里衣,放进搁了暖玉的被子里。
    她又从旁边柜子的药匣子里拿出一粒药丸给他含在嘴里,复杂的解毒过程才算完成。
    转头看见贺名诚和影一脸色苍白,一副真气耗尽的样子,楚鸢歌提笔写了个药方交给他们,道:“自己去抓药熬,喝了好好休息
    。”
    贺名诚道:“多谢王妃,属下无碍,倒是王妃劳心劳力,理应去歇息,属下看着王爷。”
    楚鸢歌摆摆手:“你们王爷昏迷了,王府就我最大,我说什么是什么,去休息,别让我说第三遍。”
    现代做了手术还有观察期,凤砚卿这番解毒不比一台大手术轻松,甚至更难,她也担心会有并发症,不守着放心不下。
    贺名诚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影一拉走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楚鸢歌坐在床边,纤细的手指描摹着自家夫君的轮廓,神色凝重。
    她回想了脑子里所有跟碧蚕渊有关的知识,没找到任何一个反应和他今日的情况匹配。
    毒是解了,可那令人胆寒的赤瞳,是因为除了碧蚕渊吗?还是因为其他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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