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时候,楚鸢歌是个挺睚眦必报的人,别人对她客气,她回敬十分尊重,像阿依莎那样盛气凌人,她也绝不认怂。
    把人强硬地送走后,她起身去洗尘殿,凤砚卿斜靠在贵妃榻上,镇定地撸着小段溜光水滑的皮毛,美男白猫,画面十分养眼。
    楚鸢歌嘴角一扬,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笑容灿烂地唤他:“夫君。”
    凤砚卿心底毛毛的,示意星月抱走小段,而后眼角一撇,颇有些委屈地说:“现在知道我以前吃醋什么感觉了吧?”
    “不知道。”楚鸢歌想也不想地说,他吃的都是奇奇怪怪的无名醋,人家这是直接上门挑衅她来了,能一样吗?
    凤砚卿果断把人抱住,捧着她的脸,煞有介事地说:“歌儿被丑女污了眼睛,快多看看我。”
    楚鸢歌嘴角一抽。
    丑女?
    那阿依莎公主露在外面的一双大眼睛勾魂摄魄似的,美得跟妖精一样,若隐若现的面纱勾勒着面部轮廓,怎么着都不会和丑搭
    上边。
    “别以为说好话就能蒙混过关。”楚鸢歌戳戳他的脸,“我就奇了怪了,谁给她的底气,上炽王府来跟我这个正妃叫嚣?”
    “对啊,谁呢?”凤砚卿跟着她问,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楚鸢歌一巴掌拍在他胸口,要笑不笑地反问:“难道是我吗?”
    凤砚卿迅速否认:“不是我,她脸大。”
    楚鸢歌本来没多大火气的,让他这么避而不谈的一搅和,她是真有点不痛快了,嘴角拉平,眼底隐隐有怒气升腾。
    凤砚卿敏锐地察觉到玩脱了,立马坐直身子,将自家娘子揽在怀里,一五一十地陈述了那天在行馆发生的事。
    楚鸢歌沉默片刻,自己消化还没成型的怒气,撇撇嘴道:“早说不就好了么,又不是不相信你,遮遮掩掩的,讨打呀。”
    “我错了。”凤砚卿从善如流,拉着她的手在脸上拍了几下。
    楚鸢歌趁势揪住面团似的揉捏,顿了顿道:“那她要是真去请旨赐婚呢?”
    凤砚卿不带犹豫地道:“斐甸国不足为惧。”
    言下之意:若阿依莎在这里作妖作得太过分,他不介意让斐甸国成为凤国在梵古国境内的辖地。
    虽然此说法过于夸张,但楚鸢歌听着还是觉得舒坦:“然后史书记载:炽王殿下冲冠一怒为红颜,昏聩暴戾,有失大国皇子风范
    ,不堪大用。”
    “炽王妃祸国殃民,祸乱朝纲,草莽出身,无德为妃。”
    凤砚卿失笑,弹弹她的额头:“哪里来这么多担忧?”
    楚鸢歌耸耸肩,道:“因为你要名垂青史,可不能因为一些不起眼的事污了名声。”
    “嗯?怎么就要名垂青史了?”凤砚卿挑眉,做好了挨夸的准备。
    “丰功伟绩我就不细数了。”楚鸢歌一本正经地说,“不过,这种程度,在远古时期是要封神的吧?”
    凤砚卿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过来,捞过她亲了一口,笑着说:“歌儿,夸得我有点飘飘然了。”
    “飘归飘,以后不许多看那个阿依莎公主一眼。”楚鸢歌靠在他肩颈处拱了拱,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她可没有跟人分享丈夫的大度。
    凤砚卿撩着她的头发绕在指尖把玩:“好。”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楚鸢歌忽地直起身子,脑袋撞在他下巴上,四目相对,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出来。
    凤砚卿伸手揉着她脑袋,问她:“怎么了?”
    楚鸢歌反手抱住他胳膊:“走,咱们去馆。”
    凤砚卿额角一跳:“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
    “因为很快就会有宫宴了。”楚鸢歌高深莫测地说。
    以那阿依莎公主今天的表现来看,宴会上是一定会出风头的,而她作为“情敌”,毫无疑问地会被架起来。
    事关她夫君,可不能输了,得趁着还有时间,好好练习一下之前学的曲子。
    凤砚卿大概懂她的意思,道:“太子安排的宴会在两日后。”
    该谈的正事谈得七七八八,这场宴会相对放松,到时各国使臣都会在,凤国这边的皇室成员也基本都会出席,包括皇家媳。
    “那更要抓紧时间了。”楚鸢歌拍拍裙子,甚至不想去换男装。
    凤砚卿无奈,主动帮她拿了衣裳出来,换好再带着她去馆,临时抱佛脚。
    两天后的傍晚,宫宴如期举行,楚鸢歌难得盛装打扮,锦衣华服衬着精致脸庞,贵气逼人,盈盈眼波水润潋滟,当真倾国倾城。
    炽王府的车驾抵达皇宫,凤砚卿先下车,而后朝着里头伸手,楚鸢歌葱段似的纤纤玉手搭在他手背上,优雅下车,款款朝瑶光
    殿走去。
    有太监来引着他们去安排好的位置坐下,楚鸢歌一抬眸,阿依莎就在她对面,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的夫君。
    这位公主今天穿了一身红衣,轻纱飘逸,却是热烈如火,露在外面的眼睛仔细下了功夫,看得出来,待会儿是要艳惊四座的。
    楚鸢歌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身子往凤砚卿那边歪了歪,声音温软地道:“夫君,我想吃荔枝。”
    看看看,气死你!
    凤砚卿心知她是故意做给阿依莎看,欢喜得紧,修长的手指捏起一颗未剥壳的荔枝,细致地剥开,转头喂给了她。
    从头到尾,他没分一个眼神在别处,气得阿依莎七窍生烟。
    这是个什么见鬼的炽王妃,怎么可以让炽王当众喂她?不害臊吗?
    阿依莎握拳,愤愤地拍在案几上,直想冲上去一巴掌拍死楚鸢歌。
    后者余光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莫名一阵爽快。
    觊觎她的夫君?省省吧。
    凤砚卿也上道,喂了荔枝喂草莓,给她倒水还用手指贴在杯子外试温度,眉眼带笑,宠溺之意尽显。
    楚鸢歌小声和他咬耳朵:“对面公主快气炸了。”
    凤砚卿曲起手指刮刮她鼻梁:“别人我不管,我只管我家歌儿。”
    楚鸢歌顿时笑靥如花。
    这幅画面落在阿依莎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打情骂俏,她不禁在心里大骂楚鸢歌不要脸。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竟然这般轻浮!
    阿依莎霍然起身,想去说教一番,外面却传来太监的高唱:“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众人起身迎驾,她只得按住愤慨的心,等泰康帝和皇后走到主位上坐下,屈身参拜。
    “免礼平身。”泰康帝坐在高位,一身明黄龙袍,神采奕奕。
    “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今日宴席无需拘谨,与朕共饮此杯,愿我凤国与诸国永结同好,繁荣昌盛。”
    德盛公公将装着酒的杯子递给泰康帝,他一饮而尽,下面众人才陆续仰头。
    一杯酒后,凤砚岐扬了扬手,穿着清凉舞姬小碎步进场,乐师奏乐,这就搞起了歌舞升平。
    来的小国众多,楚鸢歌不太认识,凑在凤砚卿跟前听他一一介绍,脑海里闪过什么斐甸国、琼蓝国、白雀国等等。
    凤砚卿博闻强识,还对应介绍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时不时往她嘴里喂点东西。
    楚鸢歌正听得入迷,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阿依莎的声音响起来:“炽王妃,这杯酒,本公主敬你。”
    语气一如那天去炽王府时的不客气,楚鸢歌抬起眸子,认认真真地说:“本王妃不会饮酒。”
    阿依莎眼神一沉:“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公主?”
    那倒是真没有,只是觉得烦而已。
    楚鸢歌道:“公主殿下,这敬酒素来讲究由头,无缘无故,你跑来命令本王妃跟你喝,哪里来的道理?”
    阿依莎想了想,道:“本公主不日便要嫁入炽王府,这杯酒,敬你时日无多的炽王妃之位。”
    “那你可想得太多了。”楚鸢歌道,“梦做得不现实,本王妃不喝。”
    “你——”阿依莎手都快举酸了,咬咬牙道,“你要如何才肯喝?”
    楚鸢歌斩钉截铁:“不喝。”
    她酒量不好,万一喝多了,等会儿出丑怎么办?
    阿依莎倏地一笑,满目挑衅:“你是不敢吧?”
    本以为能看到她被激怒,没成想,她眉梢一扬,理所当然地道:“对啊。”
    阿依莎气得胸口疼,恨不能当场动手。
    楚鸢歌眼神倏地一厉:“公主殿下,容本王妃提醒你一句,斐甸国臣服于凤国,本王妃是主,你是仆,注意你的态度!”
    她不喜欢摆谱,前提是人不来招惹她。
    阿依莎脸色变了变,堪堪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目光转向凤砚卿,竟有些撒娇告状的意味。
    她说:“王爷,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这么欺负我?”
    凤砚卿正在剥荔枝,闻言眼皮都没抬起一下,气定神闲地道:“难道要本王一起欺负?”
    他可从来不干这种没品的事。
    阿依莎打死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就连楚鸢歌都意外不已,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放声大笑。
    这一句的杀伤力,比楚鸢歌说的加起来都大,阿依莎眼眶肉眼可见地变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又或者是委屈的。
    她愤愤地咬牙,气冲冲地丢下一句:“你们等着!”
    而后回了自己的位置。
    楚鸢歌和凤砚卿对视,摊手,等就等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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