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英雄无奈,只得催动真气,急急向后方的竹林中掠去。
    几十柄钢刀砸在竹子上,一阵嘁哩喀喳的乱响,伴随着两声惨嚎,便彻底安静下来。
    正心的见状,忍不住痛哭失声,“我苦命的大侄子,你死了,小叔可怎么活啊,我??????”
    “住嘴!”刘老大被哭得心烦意乱,甩手又是一个嘴巴子抽了过去。
    此时,夜静更深,光线昏暗,即便有火把映照,竹林之中也看不真切,刘老大点指四名身形雄壮的汉子,“你们进去看看!”
    四人不知在心里问候刘老大多少遍,却也知刘老大的手段歹毒,不敢不去,慢慢向竹林靠近。
    忽然,就听一阵猖狂大笑,一道雄壮身影迅疾如闪电一般,冲将出来,左右手各持一柄钢刀,挥舞得雪片相似,不是贾英雄是谁!
    原来,贾英雄跃入林中的同时,钢刀便已雨点般落下,幸好这些竹子都是多年老竹,粗壮挺拔,此时又是夏末秋初,枝叶茂盛,钢刀被枝叶阻挡,力道顿消,贾英雄身上虽被划出数道伤口,却并不影响行动,又见满地的刀剑,随他挑选,哪还有个迟疑,这才杀将出来!
    那四名壮汉还未来得及反应,贾英雄便已冲到近前,手起刀落,死尸栽倒,没有丝毫停留,贾英雄一鼓作气冲进人群里,劈砍起来。
    一者,众泼皮没料到有此变故,全无防备;二来,这些人没想到贾英雄如此凶悍,一个人拿着两把刀,就敢与五十多人对砍;第三,这些人赤手空拳,又没有真功夫,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贾英雄便好似虎入羊群一般,纵横披靡,沾着死,遇着亡,很快,浑身上下已被鲜血浸透,长发飘舞之际,飞洒点点血珠,面目狰狞,形容可怖,犹如索命厉鬼!
    一众泼皮宛如秋收的麦子,成片成片倒下,不少人吓得四散奔逃,却也有一些勇悍的,趁机冲进林中,捡拾钢刀。
    贾英雄也不敢恋战,杀开一条血路,向正心冲去。
    那刘老大惊慌之下却也没有乱了方寸,眼见场中还有二十多名泼皮,大多又已将钢刀取回,并非全无一战之力,再者,他也明白,今日若是不能将贾英雄杀死,自己的威风也必然扫地,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将众泼皮归拢起来,于是,他心一横,一把抓住正心的胳膊,扯到自己胸前,喝道:“小子,你给我站住,否则,我??????”。
    贾英雄距离刘老大不过六七步,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以力道来说,钢刀掷出,足以将刘老大插个通透,不过,贾爷对自己的准度实在没有信心,生怕一个闪失,伤了正心,心念急转,右手弃刀,探入怀中,取出一个纸包,猛地用掌力击出,一包黄色粉沫立时炸裂开来。
    刘老大正自大声喝骂,被撒个正着,立时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肺管子也被呛住,剧咳不止,只当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再也顾不上正心,滚地哀嚎。
    贾英雄一把将正心拉入怀中,正欲逃走,忽的想起包袱还在客栈里,银子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三部功法不容有失,急急跃入客栈,冲进房间,大略扫了一眼,将包袱胡乱抓在手中,撞破窗户,逃命而去。
    方才正心被刘老大拉在胸前,自也是一头一脸的粉沫,疼痛不已,叫道:“贾胖子,快给我解药,疼死我了??????”
    “胡椒面还用得着解药么!”贾英雄眼见火光闪动,向自己的方向追来,不敢耽搁,身形急纵而去。
    贾爷自出世以来,无往不利,至少有七八分,靠着胡椒面之力,故而,总也带着一包胡椒面防身,今日又派上用场,这才是有备无患。
    一路逃出老远,直到身后再也不见火光,贾英雄才停下喘息。
    正心眼睛疼痛难忍,双脚甫一落地,便忍不住大骂:“贾胖子,你好没有出息,竟然撒胡椒面,疼死我了,快给我找水洗眼睛!”
    贾英雄方才只顾逃命,此时才借着月光,向四下观瞧,只见一条通畅大道,两侧尽是无边山林,松涛阵阵,兽吼声声,说不出的骇人,更何况,密林之中,难保没有山贼强盗,刚刚从一众泼皮手底下逃生,他怎愿冒险,道:“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去哪里给你找水,忍着吧!”
    “眼睛火辣辣的疼,怎么忍!”正心道。
    贾英雄哼了一声,道:“眼睛疼,总好过被人砍死吧!”
    “疼死我了,贾胖子,你个混账东西,疼死了??????”正心一边叫唤,手脚不住的扑腾。
    贾英雄被他吵得心烦意乱,道:“我听说尿能解痛,尤其是童子尿,算你小子运气好,我贾英雄守身如玉十九载,这就借你点!”说着,他当真开始解裤腰带。
    “不要了,不要了!”正心不敢再嚎,又低低哼唧一阵,疼痛总算有所减轻,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朦胧月色之中,贾英雄宛如血人一般,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颤,“贾??????你??????你杀人了?”
    “废话,不杀人怎么救你出来,你刚才又不是没看见!”贾英雄没好气道。
    “我方才只顾着哭了,没看??????”正心小心翼翼的说着,眼睛盯着地面,看也不敢看贾英雄一眼,平时那副小叔的气派早就不见踪影。
    过了好半天,正心又低低问道:“胖???????贾??????那个英雄大哥,你杀了多少人?”
    贾英雄也没多想,随口道:“你是只问今天,还是连以前也算上?”
    “啊!”正心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吸进肚子,怯怯道:“你以前也杀过人么?”
    正心一直在观中待着,自不知各处张贴的通缉榜文,再者,张真奇,方圆知他年龄小,一是怕他乱说,二来也是怕吓着孩子,对贾英雄的过往,并未对他提过。
    贾英雄终于发现正心的不正常,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正心又打了个激灵,道:“英雄大哥,你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
    贾英雄恍然醒悟,这不就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么?当初被何良的一番话吓得跟个孙子似的,可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双手便已沾满血腥,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自己原本就是嗜杀之人么?
    想到这些,他心乱如麻,看着正心,又不觉可怜,语气缓和说道:“你不要害怕??????”
    正心赶忙道:“我??????不怕,可是英雄大哥,你会不会一个不高兴,把我宰了?”他的小嘴紧紧抿着,似乎在强忍住心里的恐惧,以及眼睛里打滚的泪珠。
    贾英雄微微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杀人,可是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当初我跟着我大哥他们去大理寺,可是朝廷早已埋伏了兵马,要将我们一举全歼,你说我该不该杀?”
    “该杀!”正心道。
    “后来,我的两位大哥被抓进临安府,我们又得知秦桧是金人的奸细,想要趁着宴会,刺杀老贼,可谁想,行刺不成,反被军丁围住,你说我该不该杀?”
    “该杀!”正心又道。
    “还有今天,我要不杀他们,咱俩谁也活不了,你说该不该杀?”
    “??????该吧??????”这次正心的语气不如之前坚定,似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
    “你有话便说。”贾英雄道。
    “那些人是讨厌,可是,今天这些事情的起因,不过是钱财,却没想害得这么多人丧命,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还不如把银子给他们。”正心仗着胆子道。
    贾英雄道:“那是咱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为什么要给他们!凭什么咱们这样的老实人就要受欺负!”
    “可是那些银子不还是都归了他们了!”正心说着,忽的一拍脑门,道:“呀!快看看包袱,身份文书可别丢了!”
    贾英雄闻言,将手里的包袱解开,查看起来,三本功法一本不少,他先松了口气,至于银子,以及张真奇为他们出具的身份文书,却是不在了,两人不由得又发起愁来
    夏末秋初,野外湿气极大,尤其是夜间,贾英雄身具玄功,倒是不惧,可正心年龄小,生怕他身子骨受不了,不敢多做停留,休息一阵,便沿着大路走了下去。
    天亮之后,遇到村镇,讨水喝的时候,才知道这是往西而行,左右两人也没有目的地,便继续走了下去。
    与先前的境遇相同,两人又陷入了身无分文的窘境,好在有了临安城的经验,每到一处,正心便为人测字算卦,不过,这些寻常府县,虽比不上临安富饶,却远比临安混乱,官府横征暴敛,这边卦摊还没支上,那边就有官差来收税,官差前脚刚走,泼皮又来要钱,再加上两人没有身份文书,更是处处受人欺凌,每日赚的银钱大多进了别人口袋,剩下的不过能勉强糊口。
    两人一路骂,一路前行,不觉二十多天过去了,贾英雄早把人皮面具摘下,倒不是官府放弃了对他的通缉,而是自下庐山以来,近两个月的时间,一路颠沛流离,贾爷已然从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变成了身姿挺拔的俊后生!
    一双肉缝眼,随着两腮肥肉的消减,变成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还是双眼皮,且由于饥饿,以及对肉香的思念,他时常出现晃神的现象,那种游离的目光,反倒给人一种出尘之感;鼻子,下巴的线条显得更加深刻,仿佛刀削斧凿一般,大肚皮自然也消失无踪,化作初具规模的八块腹肌。
    要说腹肌,可真是好东西,那种令人着迷的触感,绝非世间任何一种东西可以比拟,贾爷就连走路的时候,也时常忍不住将手插进衣襟里去抚摸,只是,在外人看来,那鼓胀的衣襟,就不免产生种种龌龊联想。
    减肥的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随着体重的下降,面色会变得红润,贾英雄又身具玄功,在真气的滋养下,更焕发出一种莹莹如玉的光泽。
    总而言之一句话,贾爷现在已经相对帅气了!
    相比较之下,正心可就惨得多,发髻蓬松,眼窝凹陷,颧骨高高凸起,脸色也是饿得湛清碧绿,穿着衣服还稍微好些,晚上睡觉之时,将肥大的道袍脱下,两侧肋骨一根接着一根,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盈盈一握的大腿,活脱就是一只大马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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