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毕恭毕敬的给乾隆行礼,富察明瑞亦紧随叔父身后。
    乾隆笑着一把扶住傅恒还未跪下的身子,“春和不必多礼,筠亭也平身。”
    妈的,难得十天才一体沐,老板还要家访!
    对着乾隆含笑的眼神,傅恒却气不是、喜不是,轻声道,“请万岁爷进屋坐吧。”
    “不必,这小花园里花开得正好,姹紫嫣红,花香清怡,朕就坐这儿了。”乾隆坐在傅恒之前的椅子里,尚有余温,乾隆龙心大悦,得意的差点就要扭一扭屁股。面上仍是雍容威仪,“春和、筠亭也坐吧。不用拘谨,这是在你家的园子,是朕今日做了不速之客哪。”
    “万岁折煞奴才了,天下都是万岁的,这园子自然也是万岁的。”傅恒坐在乾隆下首,握住茶壶,翻开一只新盏,倒出一盏浅碧新茶,双手奉上“万岁润润喉吧。”又命丫头去厨房传些新鲜茶点。
    乾隆瞟一眼傅恒指骨分明的手,伸手接过,呷一口,挑眉,“是今年的雨前龙井,不过里头怎么有淡淡的花香?”
    “万岁知道奴才素来不会品茶,这龙井,奴才喝着总觉得寡淡,放了些香片一道沏了在壶里。”傅恒解释道。
    “难得,你这不会品茶的倒是心思精巧。”乾隆呵呵笑了几声,眼睛看向富察明瑞,那眼神似乎要把富察明瑞脸上看出花儿来,明瑞混身不自在,问道,“圣上?”您有事儿直说吧,看得人心里}得慌。
    乾隆一阵大笑,明瑞更加摸不着头脑。
    抽了,抽筋了。傅恒默默。
    “唉呀,朕是特意来瞧二郎真君的……”又是一阵大笑。
    富察明瑞的嘴角抽啊抽:万岁,您就为了一个笑话儿大老远跑来瞧臣一眼?
    傅恒无语。
    “善保虽是醉话,说的也是实情,筠亭本就是朕的战将!”乾隆很是开怀,他就有这本事,对着两张呆瓜脸都能自个儿乐。
    富察明瑞忙谢恩,“奴才不敢当万岁爷的夸奖。”
    “朕既然说了,你就当的起。”乾隆笑问,“福康安和善保在么?”
    傅恒道,“回万岁的话,他们今儿休息,出去打猎了。”本来我也该休息的,好容易不用去宫里,您老亲自大驾光临,这跟要我加班有啥两样?
    乾隆没有半点儿负罪感,他兴致勃勃,那神情,只恨没早来一步,一道出去狩猎,“这还没到秋狩呢,福康安就坐不住了?看来今天朕有口福了。”
    看来还要留饭,傅恒心里有数了。
    乾隆起身道,“春和、筠亭,你们陪朕逛逛这园子。”
    福康安和善保这一路却是不大顺遂,关键是遇到了一行扫兴之人。
    五阿哥、福尔康、福尔泰以及若干身着甲衣的侍从。
    福康安曾和福尔泰大打出手,还为此迁出皇宫,退而求其次去了咸安宫进学。两人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福尔康、福尔泰兄弟同心,五阿哥又是二人的主子,主仆一行很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福康安自幼看的是乾隆的脸色,可不是五阿哥的脸色。
    只是君臣有别,身份摆在眼前,福康安也得下马行礼。
    在五阿哥心里眼里,福康安也不过是个八旗纨绔,一家子仗着死去孝贤皇后的面子,作威作福,忝居高位,目无上下,令人生厌……只是他也明白,他现在动不得福康安,摆摆手,故作大方,“不必多礼,富察侍卫也出来行猎?”
    “是。”福康安一个字也不想同五阿哥多言。
    扫了兴的显然不只福康安一人,五阿哥一挥手,“富察侍卫自便吧,我也只是随便出来逛逛。”
    福康安和善保等人上马,福尔康忽然问道,“这位是钮祜禄侍卫吧?”
    善保在马上点了点头。
    福尔康顿时兴奋起来,对五阿哥道,“五阿哥,这就是探花郎,您不是一直想见见探花郎么?”
    五阿哥灿然一笑,待善保的态度与刚刚对福康安的冷淡形成巨大而鲜明的对比,清俊的脸极是平易近人。
    就算善保心里不大喜欢五阿哥,也得承认五阿哥的确生的眉清目秀,讨人喜欢。
    五阿哥笑道,“早听人说探花郎被皇阿玛点为御前侍卫,只是这么久了,竟不得见。如今看来真是缘份,你小小年纪便被点为探花,想必才学极好?”
    “都是万岁抬举。”善保谦恭道。
    他这态度却是极大的讨好的五阿哥,五阿哥握着疆绳,亲近之意昭然若揭,“何必自谦,探花总不是假的。我身边儿还缺少一位侍读,你才学既好,可愿意陪我去上书房念书?我向皇阿玛讨了你来。”
    什么叫“讨了你来”?当本少爷是什么?一件无交紧要的东西?能随便讨来?
    善保心下不悦,面上却不显,低头沉声道,“不敢当五阿哥抬举,奴才能有今日,亏得当日万岁为奴才昭雪沉冤,如今大恩未报一二,请五阿哥恕奴才不识好歹之罪!”
    我靠!你这命中注定脑残早夭的家伙还敢拉拢人呢?
    难道我嫌命长?
    五阿哥笑了笑,不以为意,以退为进,这种手段他见得多了,“你如此忠义,日后定有福报。”望一眼沉脸肃容的福康安,一抖疆绳,转身驱马离去。
    时机不对。
    他的确是想拉拢善保,他这个年纪,这个位置,自然会有些想头儿,善保无疑是颗政治新星,福伦、福尔康都在五阿哥跟前儿提过善保。
    只是,今天时机不对。
    他也早听福尔康说起过,善保似乎和福康安关系不错。
    这并不难理解,善保的出身决定了他要是想争上游,就得找个大靠山。
    而富察家这座靠山,够高够稳。
    不过,五阿哥相信自己比富察家更值得善保投靠,今天也只是试试善保,外加恶心一下福康安罢了。
    福康安也不负所望被恶心到了,关键是这种恶心还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拿出来说,脸色冷峻,扭头看向善保儿,你不会这么没脑子吧?
    善保微微一笑,“今天咱们就到此为止,也打了几只兔子野鸡大雁,回去添菜够了。福康安,咱们回吧,天也晚了。”
    “晚上我想吃麻辣兔头。回去晚了,就得等明天才吃得到了。”
    福康安一笑,善保为人谨慎,也只有对他,说话做事才如此随兴亲呢,至于五阿哥,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就想拉拢善保,纯粹做梦!
    福康安最看不上的就是五阿哥这种低级不入流的拉拢手段!
    善保路上讲了几个笑话逗福康安开心,回府时,福康安的臭脸已经烟消云散,命人将猎物送到厨下,还特意吩咐了做道麻辣兔头给善保加菜。
    善保在福康安身边儿附和,“多放辣椒,要很辣很辣。”
    傅管事都应下了,福康安笑道,“老傅,今儿个怎么你亲自出来招呼啊。”
    “听三爷说的,都是奴才的本份。”傅管事凑到福康安跟前,低声道,“三爷,万岁爷过来了,太爷吩咐您和善保大爷回家后过去请安。”
    福康安“哦”了一声,问,“饭菜安排好了?”
    “是,已经在安排了,正好三爷和善保大爷又带了野味儿回来,还可以再加几道。”傅管事回道。
    福康安点一点头,“随万岁来的人也要招待好。”便带着善保去了阿玛的院里。在路上,低声对善保说了。
    善保有些吃惊,暗道,果然福康安日后生贝子死郡王不是没理由的,乾隆对富察家的感情的确不一般。
    善保知道自己是顺带的去御前行礼,他有些怕了乾隆,规规矩矩的,不敢多言一句。
    乾隆倒是对他很有兴趣,问东问西,二郎真君的事儿还拿出来念叨了一回,透过翠色烟罗窗纱,见外头时辰还早,笑道,“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善保心思电转,答道,“路上遇到了五阿哥,奴才有些为难,打猎是个危险的事儿,分神怕出事故,索性就回来了。”
    “嗯?五阿哥说什么叫你为难的事儿了?”乾隆淡淡的问。
    “五阿哥问奴才可要去给他做伴读,”善保眉尖儿微蹙,“奴才虽拒绝了,又怕伤了五阿哥的颜面,会让五阿哥不痛快。”
    乾隆笑问,“怎么,给阿哥做伴读不好吗?”对善保肚子里的小心眼儿已经心里有数儿,不过善保说话实在直接,乾隆反倒有几分赞许。
    这就对了,在朕的御前当差,不求你有多大的本事,起码分寸二字就得知晓。
    “回万岁的话,奴才无甚见识,也说不上是好与不好。”善保脆生生道,“只是奴才觉着,在侍卫里,奴才只是三等,可见侍卫做的并不出众。奴才连侍卫都做的不是很好,这伴读,是个精细活儿,怕不是奴才能胜任的。”
    乾隆哈哈大笑,“唉哟,那朕可不能放你去做伴读了,听你这话,还得先升你的侍卫等级,你才能胜任不成。”
    “奴才不敢。”
    善保抿嘴儿一笑,不再说话。
    听善保一五一十的告五阿哥的明状,福康安偷笑,大巧若拙,既是如此。
    福康安自幼与乾隆相处,此人平日里笑眯眯笑眯眯,时不时抽抽筋,不过目光如炬,很少有事能瞒过他。善保若是搞小动作,倒不如这样实话实说,表白忠心。
    “福康安还跟福尔泰别扭着呢?”乾隆看向福康安。
    福康安死不承认,“没,只是平日里见得不多,不怎么熟是真的。”
    乾隆喟叹一声,“不论如何,面儿上也得过的去。世上人多了去,哪就个个讨你喜欢。不过,各人有各人的优点。就是唐太宗,不也得忍了直犯龙颜的魏征。一代帝王尚如此,何况于你?不过一个福尔泰,朕瞧你进来这半天还是难掩郁色,你这养气功夫啊……”
    善保侧脸瞧福康安,没什么差啊?早叫他哄好了呢。乾隆是怎么看出福康安脸上有郁色呢?
    不过,回忆乾隆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话,哼哼,□□,肯定有□□,傅大人哪,没想到,你头上戴的真是绿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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